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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雪中舞,月下剑

    见的越多,因果越多,而要担大因果,需有大造化。

    这句话看起来多少有点像许乐前世的一句名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但其实,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大。

    前世那句是说,你先有了能力,然后事儿才开始找你。

    而许乐现在这种情况就属于,没啥本事,还特么是个事儿逼……许乐从白姨说话时的神态语气能看出来她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人家没好意思明说。

    他知道涂山白蘅的话虽然听上去挺伤自尊,但其实却是真真切切的为他打算。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说了杨嬷嬷死亡的消息之后,许乐就总是感到心神不宁,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而且还和自己相关。

    若是在昨天之前有这种感觉,许乐最多会找方嬷嬷要点安神汤喝,然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慢慢的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他体内却有了一缕属于他的妖力,他踏入了修行者的门槛,与天地产生了冥冥中的联系,那么这种感觉就不能轻视了,因为涂山白蘅还对他说过,没有任何一个修行之人会忽视自己对祸福的直觉。

    “白姨,请您教我望气术吧,您原本计划先教我的那些保命法门,我也一定会用功学习的。”

    “嗯。”

    涂山白蘅点了点头,道:“其实望气之术之所以作为很多修行者第一个学习的术法,除了简单有效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如果有好的师父,其实不用学生自己学习,师父便可为他打开天眼,扫清灵台!”

    灵台二字的尾音犹在耳边,涂山白蘅的人已经到了许乐的身后,右手手掌在头顶百会穴上一按,许乐不由自主的就盘膝坐了下来。

    “现在,我便帮你打开天眼,传授你望气之术!”

    满园子的人,除了心月和鹿小狼姐妹之外,全都伸长了脖子,好奇而又紧张的看着。

    “小文,你不用眼红,我也可以帮你开天眼,也可以教你使用望气术,来,你也坐下,放心,开天眼的手法我熟得很,保证不会出问题!”

    旁边,心月小姐姐撇了眼按时过来练剑的莫文鸳,见她也是满脸惊异之色,就用白生生的小手很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她那足有36d的本钱顿时一阵地动山摇,许乐可耻的听到了啪啪的声音……真是好特么下作的乳量!

    “谢谢心月姐,但还是不要了。”

    让心月没想到的是,莫文鸳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唰的一下抬起秀剑,在半空中挽了剑花道:“我还是想先把姐姐教我的剑术练好再说,至于望气术,等修行到了,再学不迟。”

    另一边,当许乐被涂山白蘅按坐在地上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那句诗: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本以为又会像昨晚传授练气之法那样,结果视野中银光一闪,只见美妇人竟然亮出了那根寒光闪闪的绣花针,手腕一动,针尖便刺在了许乐的印堂之上!

    卧槽,白姨你要干什么?!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啊……雅蠛蝶!!!

    许乐在看到银针的刹那,便本能的开始挣扎,可涂山白蘅的速度又岂是寻常人躲得开的?

    他刚刚一动,那银针已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一点冰凉的感觉传来,紧接着便是滚烫、酸涩、胀痛、辣眼睛……

    印堂上的针眼带着股微微的吸力,将身体内那缕妖气吸到双眼之间,三点连成一片,妖气在其间不断游走,许乐终于知道为什么鹿小狼她们用了几次望气术,眼珠就开始挂上血丝……

    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这特么感觉就像是传说的防狼喷雾一样,太特么赤鸡了!

    不知道白姨是什么时候拔针的,反正等许乐睁开眼睛,擦干眼泪的时候,美妇人已经又坐回了她惯用的那张椅子,好整以暇的绣起花来。

    “白姨,不是开天眼吗,开天眼就非得用针扎啊?”

    许乐委屈的看着涂山白蘅,左脸上写着“委”,右脸上写着“屈”。

    涂山白蘅依旧是那般淡然:“若是我修为尚在,自然不用这么费事,但现在么,只能用些辅助的道具了。”

    “……”

    “这就好了?”

    许乐感觉了一下,发现除了被防狼喷雾插爆双眼的酸爽感,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不由将信将疑的问道。

    涂山白蘅头也不抬:“你可以试试。”

    许乐念头微动,操控着妖气来到印堂与双眼形成的三角区域,防狼喷雾的感觉再次袭来,许乐一边泪目,一边转头四下望去,但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白姨,我读书多你骗不了我,为什么我啥也看不到?”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学了个假的望气术。

    涂山白蘅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寻常魂魄,人死七日便自然消散了,便是怀着怨念而死的怨魂,在这皇气凝聚的皇宫之中也多留不了片刻,更何况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释家和道家的高手前来做法事,你以为这宫中游荡的魂魄很多吗?”

    心月小姐姐也在一边敲边鼓:“就是就是,皇家居住的地方,若是满园子跑游魂那还了得?你看不见是正常的,看到了才是见鬼了。”

    我就是想见见鬼啊,没想到这世道连鬼都那么难见!

    许乐正郁闷着,冷不防小院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却是老家伙汪鸿卓满脸谄笑的走了进来。

    “老汪?”许乐正在想见鬼的事,被他毫无防备的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汪鸿卓先是恭敬的朝涂山白蘅、心月行了个礼,然后才嘿嘿笑着道:“听说前辈要在夜里教授殿下修行之法,汪某不才,也想再修行路上更进一步,所以……呵呵,所以,想请两位前辈答允晚辈在旁聆听。”

    说着,便微微抬头看向两人,脸上满是希冀求肯之色。

    心月没说话,自顾自的纠正着莫文鸳的动作姿势,一切都交由涂山白蘅做主。

    涂山白蘅却压根没正眼看他,只是让许乐在她身侧的蒲团上盘膝坐好,按照昨日教的炼气法门搬运周天。

    她自己则时不时的指出许乐的错误,比如哪一个周天运转快了,哪一个又转的慢了,心中没有放空,冥想时杂念太多,等等等等……

    汪鸿卓见此情景,居然没皮没脸的赖在了边上,专注的听涂山白蘅和心月分别的教学。

    许乐知道汪鸿卓误会了涂山白蘅,还以为她是活了数万年的大妖,一定对人族的修行之法也是非常精通。见这老家伙大晚上跑过来偷师,许乐一开始还憋着劲儿,就想看看这老小子在认识到残酷真相后,那如丧考妣的表情。

    没想到美妇人明明每一句指点的都是妖族的练气法门,可汪鸿卓坐在一边,却仍然听的是津津有味、如痴如醉,听着听着,老家伙居然还从衣袖中取出纸笔,铺在地上做起了笔记来。

    自己很多听不懂的东西,他居然是如获至宝!

    许乐在涂山白蘅之前,可以说从没有接触过真正的修行,自然也对修行者的理论教学和知识体系一无所知,故而他并无从比较美妇人教的东西到底是好是坏,是高明还是平庸。

    但看到了汪鸿卓的表现之后,许乐放下心来,如果连一个六境修行者都露出如此惊叹、赞同、如饮甘露、茅塞顿开般的表情,并且还将那些与他无关的只言片语记录下来,想回去以后慢慢揣摩,这就足以说明白姨教给自己的这些东西有多么高端。

    月上中天之时,涂山白蘅终于点了点头道:“好了,先停一停吧,记住刚才这几次搬运周天时的感觉和行功速度,平日里自己多加修行,明白了吗?”

    听她说出这话,许乐自然是知道白姨又有新的东西要教给自己,连忙将那缕妖力收藏于元丹附近,站起身来等着涂山白蘅示下。

    下了一天的大雪在傍晚时分停了一会儿,此时竟又开始随风飘飘摇摇的下了起来。

    涂山白蘅收了针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施施然从屋檐底下走入院中。

    月光白雪,清丽绝美却又媚态天成的女子一身白衣,负手立于雪中,真恍若天上的仙子月宫的嫦娥,仿佛一阵风起,她便会羽化飞升一般。

    别说许乐和汪鸿卓这两个院子里仅有的男人看的呆了,便连屋檐下观看的几个女子也一时间都有些自惭形秽,只有心月姑娘依然没心没肺的教导着莫文鸳,而文鸳姑娘只要一摸到剑,便化身武痴,眼前如此美丽的一幕,她只做不见。

    许乐偷眼看去,竟发现只是一天不见,莫文鸳的整条右臂都似乎比左臂粗了一圈,却是一整个白天都躲起来练剑,竟硬生生把一条胳膊练的肿了!

    小院里剑风飒飒,涂山白蘅却只看着天上的玄月。

    幽幽道:“接下来我要教给你的,乃是青丘狐族涂山氏的不传之秘,青丘九术中的斗字诀里面,最基础也是最实用的一套身法,只有彻底学通了它,斗字诀下面的其他斗法,你才能真正的发挥出效用……仔细看好!”

    说罢,白衣飘飘的美妇人已在满是落雪的院落中舞动起来!

    许乐急忙凝神观看,只见美妇那玲珑傲人的身段,仿佛化作了满天飞雪中的一片,又如融入了吹彻大地的寒风,一举一动每一个姿态都浑然天成,半丝烟火气也无,偏偏又灵动诡异,往往在绝无可能处陡的踢出一腿,或在意想不到时来一个曼妙的转身。

    她明显是有意的放慢了速度,让许乐可以看清楚每一个动作和步伐。

    清越的声音从舞姿中传出:“身法名叫天狐舞,最初是狐族女子朝拜月神之时用于祭礼的一种祭舞,后来被涂山氏族中一位极为天才的前辈修改,又经过几代人的不断完善,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狐族女子乃是万族之中最为娇美柔媚的存在,而狐女的心意又是最为善变诡谲,天狐舞也是如此。它是狐族斗字一门中,所有身法、杀招的根本,可以说,我狐族所有肉搏战斗的最高明的绝技,全都是从它衍伸而来。你虽是男子,学不了舞步中的柔媚,但起码也要学到其中的精髓,端丽之姿、缥缈之形、莫测之变化,三者缺一不可,若是让我看到你将这天狐舞跳的不伦不类,丑态百出,我便打断你的双腿,从此不要再出去给我丢人!”

    待涂山白蘅将那天狐舞跳过一遍,便开始手把手的教许乐动作拆解,解说其中如何运用妖气,如何弹腿沉肩,如何扭胯送腰,心法和口诀又是什么。

    这个时候,汪鸿卓就很自觉的避入了屋里,而方嬷嬷、笋儿还有鹿小狼姐妹,也知趣的离开。

    小小的院子里被分成了两块,东边心月教莫文鸳舞剑,而西边,则是许乐跟在涂山白蘅的身边,笨拙的一点点模仿着美妇人的动作。

    “不行不行,你这剑刺的根本不对!”

    两对师徒练了约么小一个时辰,心月又一次粗暴的拍掉了莫文鸳手中的秀剑,不满道:“怎么回事?说了多少遍了,剑心正直!”

    “什么是剑心?就是心意与剑意要合一!你心之所向,便是剑尖所指,心到意到剑到,早到一分,你的力量就来不及全部发出去,晚到一分,你的心意已散,剑便失了锐气!”

    “你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剑都刺出去了,你的心里竟还在想着别的事情?”

    莫文鸳手背上已经高高肿起,红的就像一只刚煮熟的蟹盖,这都是心月姑娘一巴掌又一巴掌抽上去的结果。

    但她却天生一股倔强,眼中没有一滴眼泪,只有越来越锐利的光芒,一声不吭,捡起秀剑,娇喝一声,又是唰的一剑,对着空中的某片雪花全力刺出!

    然而……啪!

    秀剑再次被拍落,本已疼痛不堪的手背上又遭到一记重击!

    “早了,再来!”

    秀剑再一次被捡起,刺出……啪!

    “晚了,再来!”

    啪……再来!

    啪……再来!

    啪……啪……啪……!!!

    清脆的掌掴声和心月的呵斥声不断在院子里响着,一声赶着一声,仿佛催命的鼓点,不停挑战着女孩忍耐痛苦的底线。

    可文鸳就是一声不吭,死死咬着嘴唇,一次又一次捡起剑来,继续直刺,柔嫩的嘴唇早已被咬破,口腔里弥漫着血液的腥气。

    许乐已经用尽心力,强行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去受莫文鸳那边的影响,因为刚刚这一个时辰的经历,已经让他知道如果他因为分心犯了错误,迎接的惩罚丝毫不比莫文鸳好受。

    然而,那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些,在某一个时刻,许乐还是没忍住走了下神。

    他的步伐顿时出现了一丝滞涩,而天狐舞的每一步都是一个整体,脚下的滞涩立刻影响到身体的协调,而身体的不协调就仿佛一个放大器,把步伐上的缓慢放大到手臂,腰腿,肩胛,每一个地方……

    嗤!

    一声轻响,破空声激扬!

    坐在屋檐下,看似正专心绣花的涂山白蘅头都没抬,手都没停,也不知从哪飞出了第二枚绣花针,准确无误的刺在了许乐臀侧的环跳穴上!

    环跳穴属足少阳胆经,乃是足少阳、太阳经的交汇穴,主治半身不遂,瘫痪,下肢痿痹,腰脊痛,腰胯疼痛,挫闪腰疼,膝踝肿痛不能转侧,遍身风疹,荨麻疹,脚气,水肿等。

    可涂山白蘅这一针下去,就好像针上带着几万伏的高压电一样,一路向上,一路向下,许乐顿时整个身子都麻了,再也站立不住,噗通一声砸在了雪里,浑身的肌肉止不住的抖动,每一丝都似乎在拼命发出尖叫,向许乐这个主人控诉着自己的痛苦。

    在许乐的身周,厚厚的积雪上早已是遍地大坑,显然是许乐在这一个时辰中摔倒、挣扎所致。

    灰土和雪水混成一片,看上去异常肮脏,而涂山白蘅就那么面无表情的高高坐着,任由许乐倒在雪泥里,龇牙咧嘴的扭曲翻滚。

    疼痛来的迅猛,去的也快,片刻之后,许乐脸色苍白的重新站起,摆出个架子,重新踏着天狐舞的步法,又一次辗转腾挪起来。

    “白姨,这样不行。”

    心月走到了涂山白蘅身边道:“小文那丫头徒有剑招,没有杀意,这样根本没办法练到剑修的精髓。”

    涂山白蘅看了雪地中央,把好好的天狐舞跳的跟皮影戏一样呆板的孩子,淡淡道:“我这边也有些问题,那孩子,压力还不够大。”

    “那……我们让他们合练怎么样?”心月殷红如血的嘴唇勾起一丝坏坏的笑容:“就像以前我那时候那样?”

    涂山白蘅微微一笑,略一点头就不再说话,垂下眼睑,再次一针一线的为那白缎上描好的螳螂图样,绣上了一层薄薄的翅膀。

    “来来来,你俩都停一下。”

    心月姑娘站在院子前方,像体育老师集合那样拍着手掌,当许乐和莫文鸳都停了下来,便指了指两人,笑眯眯的道:“你们光这样自己练,练不出什么感觉,从现在开始,你俩对练,别怕受伤,我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的。”

    “什么?”许乐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反对。

    开玩笑,我特么现在的身体才三岁多,头顶都不如莫文鸳腰高,更何况她练的是剑,老子到现在为止才只学了一套步法,一点攻击力没有,还特么走的七倒八歪。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我了,段誉的凌波微步来了都不行啊!

    “我反对!”

    许乐大声叫道,但让他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句mmp的是,几乎同一时间,莫文鸳点了点头,叫了声“好的”!

    然后……丫就一摆长剑,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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