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律发现校医忽然之间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点微妙。
“……”他想问一句什么意思, 但还是收住了冲动，沉默地翻了翻书。
校医不知道想什么想得非常入神，不时还显出微笑。
阿律莫名其妙, 却也不想多问，他算是发现了, 自己这个哥哥在脑补上独具才能。
“你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什么。”校医一愣。
“关于这些书，你没有什么线索, 或者想法吗？”阿律直问。
校医突然回过神来，看着书, 道：“不是很清楚, 我从来不看这类书。”
“你不喜欢神话吗？”
比起其他, 阿律的关注点却是这个地方。
“倒不是不喜欢, ”校医摇头，“我就是……有点怕？”
“从实证来看，神话不都是假的吗, 你为什么要怕假的东西？”
阿律对校医的这个反应感到好奇，像校医这样貌似坚定实证主义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好说, ”校医说到这里神色沉了下来，“我坚持实证主义, 正因此, 我很清楚人类‘认知范围’, 在实证之内的，就是人类的认知之内, 也即是俗世所说的科学, 至于实证之外的, 人类目前的认知之外的, 我就不好有什么态度。”
“保留态度是吗。”
“对，只能保留。”校医认真道：“不管怎么样，我对于尚无法认知的东西，都只能持保留态度。”
“那你怕又是什么？只是保留态度的话，不关心就可以了，毕竟他们与人类的生活几乎毫无关系，你当那些东西是虚构故事就行了，有什么好怕的？人怕鬼片很正常的，你怕神话，说实话有点奇怪。”
阿律在拆分校医的逻辑。
校医被问得压力有点大，如果对方不是阿律，他可能就要当场发飙了，但他一看是阿律，又特别心软，左右为难。
虽然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点难以启齿罢了。
“我就是总觉得，他们那么厉害，对人类来说太危险了。”校医扭扭捏捏的，但还是坦白了一些心里话，“操纵自然，毁天灭地，甚至左右人类历史，很可怕啊。”
阿律沉默，校医这话是指，对于强大力量的本能害怕吗。
但只是强大而已的话，现代武器也同样不是吗。
不，校医感到怕的，应该是“具备强大力量的自我意志”吧。
别的不说，神话里还真就有一堆随心所欲，祸乱人间的神明。
当然了，神这个东西，本身在不同文化的定义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差别甚远。
有的直接就是“完美概念”的神格化。
将神话统一而论，是一件相当缺乏逻辑的事情。
想到这里，阿律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像神学家了，怎么想事情这么神叨叨的，想来，是这些书看多了。
“总、总之，我就是不大喜欢看这类书。”校医眼神飘忽，说的确实是真话。
阿律心里挺无奈，“那你另外有什么思路吗？这些书不是凭空出现的，应该是有事情要传达给我们。”
校医面色有些苍白，勉为其难地抓起了一本书。
那本书刚好就是创世神刚刚念的。
他就翻了几页，脸色就不对劲了，越看越难以忍受。
“我去，这书写的什么玩意，是人写的东西吗？傻逼吧，就离谱……”
校医骂到中途突然停止，因为想到阿律在场，“这个嘛，它这书是真离谱。”
“我也是相同意见，这多半是‘恶魔’视角写出来的东西吧。”阿律不陌生。
说到底，只要有一定文学作品的量，就会知道，其实类似这种说法，或者说写法，在人类文学历史上并不少见，阿律虽然没有看过多少，不过，真要说的话，他随口也能说上几本。
阿律知道校医肯定都不知道这些书名，所以就不具体说了。
“我重新一想，这本书应该叫做‘恶魔的灭世计划书’吧。”
虽然灭的范围，应该只是地球。
“地球……”
阿律再次默念了地球这个词，心念忽然通达，看向创世神，传音问：“你怎么看这个地球。”
创世神一直在近处观察校医，听到阿律叫他，他才回以视线，奇怪道：“怎么看？地球不就是一个地方吗？寻根究底的话，应该也就是诸天中一个极为边缘的星球而已吧。”
嗯……不过现在看来倒完全没有那么简单，地球上应该存在一尊实力恐怖的神或者魔。
“没有线索呢。”创世神摇摇头，“书太多了，神太多了，神话各自成系，又不是一张大拼图，咋拼都拼不出一个样子，不是吗？”
“我以前倒是听过一个叫什么地球神话的讲座。”阿律说。
“挺多的吧，人间总会有一些奇怪的理论出现。”创世神对此不是很关注。
要说危机，他与阿律暂时间也没有什么危险，地球虽然诡异，但意外地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你刚刚说拼图，倒是让我有了一个想法。”
阿律低头，连续翻了几页书，“就用拼图这个思维来展开一下构思吧。”
“嗯？在下刚刚只是一句玩笑。”创世神诧异。
“不，搞不好真是这样呢。”阿律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大白纸，直接在那上面画了起来，“把矛盾的都去掉，留下可以兼容的部分，如果是根本架构上存在矛盾，就把根本架构先拿走，取里面的内容……”
阿律突然说了一堆对普通人来说相当难以理解的话语，似乎是在做什么逻辑实验，听得人不禁头晕。
校医在发呆，完全听不懂阿律在说什么，他低头看了下阿律手里写的东西，更是无法理解，他还以为阿律是在写文科论文呢，结果一看，纸上却是图形、算法等理科的东西。
莫不是神话也能写成什么算法？
校医心里忽然产生了好奇，因为这实在太“跨学科”了，难不成现在的理科已经发展到了要将文科吞并的地步么。
校医不禁胡思乱想，回头帮了个椅子坐在一旁，等着阿律完成手头的工作。
没想到，阿律这一写就写了五六个小时，都已经到晚上了。
校医想了半个钟要不要先给阿律买饭，但又怕万一阿律不喜欢，或者根本不用吃饭该咋办。
他不知道，他在一边托着腮思考时，创世神也在一边观察他。
“真的是没有自觉的非凡存在吗。”创世神好似在自问自答，“但你也不像在装。”
这时，校医忽然向创世神的方向看了一眼。
创世神略惊，因为校医这一眼，不远不近，理论上刚好可以跟他对上视线。
“怪了，我怎么感觉这里还有人呢。”校医摸头自语。
创世神眨眨眼，不明觉厉，他又走前几步，观察了一下校医还戴在手上的另外两个戒指。
据校医刚刚的证词，这两个戒指好像是不知不觉间戴在手上的。
试问，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不知不觉地在自己手上戴上戒指，而且还是三个。
你要说他迷糊吧，他这岁数也不可能，性格上还算是严谨派的呢。
所以是，有什么必须让他戴上这些戒指的理由吗？这背后，只可能是那个意志的设计吧。
就跟让他们不知不觉间受到不同父母的抚养一样，那个意志还让校医不知不觉间戴上了三枚戒指。
创世神想到这里，豁然开朗，这点阿律好像还没想到。
不久后，阿律停下写字，将最后结论的一页纸对折起来。
创世神第一时间跟阿律说了他刚刚发现的事情。
“戒指？”阿律感到诧异，看向校医的位置。
校医立刻站了起来，笑问：“晚饭想吃什么？哥哥请客。”
见阿律没有还回复，校医又接着问：“吃烤肉？还是吃火锅？”
“先不说吃的。”阿律走近校医，示意了下校医的手。
校医疑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你……那两个戒指，能取下来看看吗。”阿律问。
校医戴上戒指的时间，跟自己被传送到宗天位面的时间，以及地球发生异变的时间，好像是一致的，仔细一想，这里面说没有联系才怪吧。
“戒指吗？”校医毫无觉察，点头道：“好啊，喜欢都送给你。”
说着，他随意地取下了第二枚戒指。
这短短几秒的时间，阿律观察的是戒指是否有什么变化。
而创世神观察的是校医的表情。
嗯？创世神看见，本来还很正常的校医，在取下第二枚戒指后的有一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暗芒，而随即，很快消失，重归正常。
不对劲。
但阿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还帮忙接下那枚戒指，好让校医空出手，再取下最后一枚。
阿律接下的第二枚戒指明显比第一枚重了好几十倍，真的很难想象，一枚戒指居然会有如此离谱的重量，即使是诸天的神都不一定愿意戴吧，阿律心想。
而一旁，创世神意识到了事态严重，立刻传音给阿律，“等下，不能让他取下最后的戒指。”
“为什么？”阿律下意识反问。
创世神瞬间与阿律共通了自己的情报。
阿律一瞬愣神，有点无法置信，以至于错过了时机。
而此时，校医已经取下了第三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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