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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这个世界,  她还有一个仇家没有处理掉。

    如果她离开,那么首当其冲受到他报复的,一定就是禅院直哉。

    到时候,  恐怕禅院直哉会被他给折磨死。

    晚上,  坐在蒲团上打游戏的白果想到这一点,她沉思着放下手上的游戏机,  任由自己操纵的游戏人物被打死,  聊天界面上一连串讨伐她的声音。

    注视着游戏机,  少女的眼中却一片空洞。

    她在想,想一个解决的办法。

    其实办法很简单,用武力的话一切都会被解决掉,  而且还是一劳永逸的。

    窝在一旁闭着眼睛睡觉的真人猛地睁开眼,  他看着坐在蒲团上犹如雕像般呆滞的少女,  铺天盖地的危险信息冲上他的脑海。

    灰蓝色的仓鼠猛地弹起身子,  整个脊背躬成一张弯弓的弧度,警惕的看着已经将视线转到他身上的少女。

    “你察觉危险的能力很强嘛。”白果夸奖他道。

    “果然是恶心的人类,  这么快就掩藏不住对我的恶意了啊。”躬着身子的仓鼠不断变大,  同时,  仓鼠的轮廓也渐渐的转变成了人的四肢和面孔。

    变回原来样子的真人那双异色的眼瞳在灯光下格外的好看,  他动作女性化的绕着胸前灰蓝色的柔软发丝,面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亏我还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  怎么也该有点感情的吧。”他这么说道。

    “对一个只要找到机会就想要报复我的咒灵吗?”白果反问他。

    真人面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他看到了白果站起身,  抽出钢管对他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她根本就没想要和他有过多的交流,只想快点结束他的生命,抹消掉他的存在。

    完全逃不掉。

    有真人对自身的束缚在,  又加上他完全不是白果的对手,  只是没过两招,  他就被白果抓着头摁在了矮桌上。

    挣脱不开,在真人视线的余光中,悬在他头上的是闪着寒光的钢管。

    “等等!”他惊慌道。

    白果回答“等不了。”

    真人“……”

    “我只有一个问题,”见对方真的要动手,真人急切的问,“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

    不应该是这样的。

    摁住他的这个女人,在第一次见面就对他说出了告白的话语,就算是第二次在寺院中见面,他想要抠出她的眼睛,反被俘虏后,他也没被杀,反而是定下对自身的束缚,留在了她身边。

    真人一直以为他是特殊的。

    尽管白果对他动用的是强制,甚至是不顾他意愿的手段。

    他把这种行为归结于对方偏执的情感,不会用正常的方式表达自己喜爱的原因。

    就以前发生的一切,无论谁来看都会认为他是特殊的。

    就在今天,禅院直哉打破了这一切。

    而晚上,白果就对他出手了。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总觉得有什么被他忽略掉的,十分重要的东西。

    或者是,她让他留在身边,对他告白,自始至终都是出于某种目性的。

    白果的目的是什么,真人已经不想要知道了,他现在想的就是怎样才能捡回一条命。

    对于真人的问题,白果真的认真的想了一下。

    出于对将死之人的尊重,她用极近认真的语气回答道“为了爱与和平。”

    真人“……”

    去他妈的爱与和平!

    然而,还不等他咆哮出声,真的是为了爱与和平的白果,手中的钢管对着他的脑袋落下。

    “还没死透啊,”在真人模糊的视野中,少女漂亮的面孔溅上他紫色的血液,漂亮妖异极了,他听见她用清亮的声音说,“放心,下一击绝对让你解脱。”

    隔天早上,白果起的很早。

    比她更早的是禅院直哉。

    她刚开门,就看到了背对着她,坐在台阶上的青年背影。

    听见开门声,禅院直哉回头,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明显,应该是一晚上都没睡觉。

    这么兴奋吗?

    白果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怎么不敲门?”她问。

    手上拿着婚姻届,禅院直哉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我也才过来。”

    白果没说什么,让开门口,让等在外面的禅院直哉进来。

    观察着坐在对面,正在拔笔帽的禅院直哉,白果问他“你一晚上没睡吗?”

    “嗯。”禅院直哉点头,很快,不知道想到了哪里,他看向白果,那双桃花眼中满是被小看了的恼怒。

    “放心,就算是一晚上没睡,也不会对我有影响的。”他一字一顿,加重了语气说出这句话。

    白果“……”

    不,她只是单纯的关心他一下,完全没有这种层面的意思,是他想歪了。

    “不过,我说啊,”用笔帽点着面颊,禅院直哉面色有些发红的问,“你怎么不叠被子?”

    不远处,正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的,是有些凌乱的床铺,和掀开了一半露出白色内里的被子。

    看着挺软和的,睡着应该很舒服。

    禅院直哉不由得这样想。

    “反正一会儿还得铺开”,白果无所谓的说,“上面还有我的体温,你要去休息一下吗?”

    禅院直哉“!!!”

    “咳,”他面色发红,“先办正事。”

    似乎是怕少女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让他理智动摇的话,禅院直哉认真的填写起婚姻届来。

    他写完,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后,白果也写完了自己的那一份,两个人交换,相互看了一下对方填写的信息内容。

    “还…满意吗?”禅院直哉问。

    也许是马上就要进入那个环节,他不自觉的有些紧张起来。

    “满意。”白果点头。

    “这样就能满意,你还真是好打发。”禅院直哉笑了一声,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到少女的面前,得意洋洋的说“你一定没想到我会准备这个吧。”

    “是什么?”白果问。

    被追着问的感觉实在太好,禅院直哉身后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他说“打开看看。”

    白果依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做工精致的戒指。

    “结婚戒指。”禅院直哉展示出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一枚闪着亮光的银色圈环,自夸道,“我亲自去挑选的样式。”

    将戒指拿出,看着小小的一枚在指尖的圈环,仿佛整颗心都会强烈的跳动起来。

    白果说“很好看,我很高兴。”

    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说出了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禅院直哉接过她手上的戒指,帮她戴了上去。

    纤细白皙的指节,和这枚戒指十分相配。

    看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白果问“需要我也给你留一个纪念吗?”

    不等对方回答,白果又补充道“是一份十分特殊珍贵的纪念。”

    特殊珍贵的纪念?

    如果按照这个方向想的话,难道是孩子吗?

    看着少女漂亮乖巧的面孔,禅院直哉嗓子有些发干,白皙脖颈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哑着声音说“留纪念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的时间不够吧。”

    “完全够用。”少女回答的很是肯定。

    在禅院直哉的注视下,她起身走到门边将开着的门给拉上,这个举动让禅院直哉倏然坐直了身体,目不斜视的盯着白果的方向。

    她重新回到位置坐下,并没有禅院直哉想的什么亲密举动,更没有凑上来的吻。

    白果将禅院直哉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用一根红绳串起挂在脖子上。

    在禅院直哉疑惑的眼神下,她猛地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对准了自己的手指。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

    在少女切下自己手指的前一瞬,禅院直哉阻止了她。

    “你干什么?!”大少爷表示自己真的被吓到了。

    “给你留纪念,”白果一脸的真诚,她解释道,“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的,给你留下这根手指的话,在往后的人生中,只要你一看见它,就会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禅院直哉“……”

    “你是想要我愧疚一辈子吧!”

    这家伙搞什么?!明明是很美好的一天。

    “不用担心,我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依然是一个十分健全的人,不会留下残疾的。”白果安慰他。

    在这个世界,她给他留下的是数据体的一部分,并不会对她真正的身体造成伤害。

    “那也不行!”禅院直哉严声喝止她。

    “真是可惜。”白果一脸不情愿的收起手中的匕首。

    “有几句话我想要对你说。”

    “虽然可能会让你觉得唠叨,但还请你忍耐一下。”

    白果说“那个石头,记得随身携带,在关键的时刻它能够保住你的命。”

    白果突然说出这种类似于交代遗言的话,让禅院直哉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

    他紧珉着唇不说话。

    少女继续道“你实力很弱,平时说出口的话也不是很中听,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还请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其他的完全不重要。”

    “禅院家也好,其他的也罢,在自身的性命面前,将其全部丢掉也无所谓。”

    “留着命,等着我回来。”

    只要她回来了,这些东西回到禅院直哉的身边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禅院直哉沉默的坐着不说话,在白果看不到的角度,他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手掌心中。

    眼眶也不由自主的发红。

    “喂。”他嗓音低哑,带着说不清的情绪。

    不知道做了多少个心里建设,禅院直哉尽最大的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好在分别的时候在少女面前给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你还能回来吗?”他问。

    他问的不是会不会,而是能不能。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的选择权不在白果的手中。

    “能。”白果肯定道,“只要你留着命,总会再见到我的。”

    “这段时间就还请委屈一下,收敛起自己的脾气。”

    “切,说的我脾气好像很差一样。”咬紧牙关,禅院直哉的眼前模糊一片,他倔强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试图,再和白果多交流几句。

    哪怕只是平常的无聊拌嘴。

    “是很烂才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白果无奈的说,“脾气跟狗一样,大概形容的就是你了吧。”

    “出去吧。”

    白果重复道“别在这里看着。”

    禅院直哉倔强的不肯移动。

    又不是生离死别,要不要这么没出息!

    他在心中暗骂自己。

    但是,出去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了吧。

    他不动,白果也没有再赶他。

    禅院直哉知道,只要他在白果就不会离开。

    要是他卑劣一点的话,拖的时间够久,白果说不定就能够留下来。

    卑劣一点吧,他想,以前又不是没有卑劣过。

    碰上这种事情,任何人都是会表现的自私一点的吧,哪怕会被责怪也无所谓。

    猛地睁大眼睛,被这样的黑暗想法冲击到内心的禅院直哉,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对面的白果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良久,也许只是过了几分钟,也许已经过了十几分钟,禅院直哉不知道,时间在他这里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最终,他晃动着僵硬的身躯站起来,像是一具提线木偶,步履蹒跚的,缓缓的朝门口进发。

    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禅院直哉不可置信,一向自私的他,在白果离开的这件事情上,竟然做出了这种决定。

    “直哉。”白果叫住他。

    拉开门的禅院直哉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

    白果从没有用如此认真的声音叫过他的名字,青年本就模糊的眸子更加的模糊。

    他忍着不让那些东西滑落。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最后的最后,少女如此叮嘱他道。

    什么嘛,这么不相信他的话,就留下来看着他啊!

    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禅院直哉的双腿开始抗议。

    他转过身。

    屋子内寂静一片,矮桌上还摆放着签好的婚姻届,他的印章,白果的印章,还有那支用来写字的笔。

    白果不见了。

    在他的背后,白果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禅院直哉看向白果没有叠起的被子,凌乱的被铺。

    ——上面还有我的体温,你要去休息一下吗?

    “切。”禅院直哉嗤笑一声。

    在他来之前,白果她就已经计算好了一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