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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从那个废弃的假七院中逃了出来,眼看要扒开电梯门出去了——但就在这时,竟然听见门外有人声。

    外面有人?我该不该呼救啊?

    这些年的医生当下来,自己还是比较冷静的,否则早疯了。听见声音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去呼救,可还是硬生生按捺住了,只将电梯门扒开一条小缝,先听他们说的是什么。

    说话的人有男有女,年纪都不小。就听见其中那个女人哭着说,事情成了吗?

    电梯门只开了一条缝,我不敢拉太开让人发现,所以也看不见说话人的样子。

    还差一点。是男人的声音。

    那么那么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每天晚上都梦见他梦见我家冬冬说他好冷,好想回来

    钱已经给你们了,为什么事情还是没办好?!

    那天的地铁驾驶员已经找到了,而且就在道院里。那人的语气很和缓,应该是在安慰那个女人。很快——只要下面的祭品死了,而驾驶员的魂魄消失,李儒平的身躯就完全是你家儿子的。

    真的吗?道长,钱不是问题,哪怕再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说。

    然后光影窜动,应该是他们正走出门口;外面安静了下来,大概没人了。我慢慢钻了出去,松了一口气。

    外头就是一间空屋子,特别破旧,地上的灰都能当地毯了。窗子有些破了,其余的都蒙上了灰白色的污垢。我推门出去——门上是有锁的,但是没有锁上。外头是一片银杏和水杉林,已经将近是傍晚了。那几个人不知去了哪,反正现在到了外面也不怕了,大不了就跑。

    这个时候,我先是想看一眼关押自己的建筑——老房子,灰白色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墙上满是裂痕和剥裂。这个地方太眼熟了,我转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七院最老的两座病房楼之一。

    1938年七院拥有了雏形,两座老病房楼,一座明朝老药房。这就是其中的一座被封锁起来的,另一座则被用作了仓库。

    也就是说,我在七院?

    外面的这片银杏和水杉林确实没有错,算是七院特色。我直接往前跑穿过了林子,出现在眼前的果然是市七医院的大楼群。这一切不会是假的,我真的在百色道院被打昏了,然后被人关在了七院的废弃病房楼里!

    这怎么可能?那里的病房和老病房一模一样,而且还有电梯,怎么可能是民国时期造的,最早也应该是在九十年代初。谁在废楼的地下室里造了一个病房,目的是什么?

    这一切就像个乱线团缠在脑子里,当我再回过神的时候,旁边正有人边说话边走回来。我本来想躲的,但是看到来的人是一男一女,不像是百色道院的人,就是一对平常的中年夫妇。女人微胖,眼睛哭得都红了;男的高瘦,头发花白。

    他们俩走过来,也看见了楼前的我;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吓人,浑身是血,满身灰污。他们应该就是刚才在楼里说话的夫妇——我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大致听出来了,他们和百色道院有生意往来。

    哎,二位好。我冲他们笑笑,点了点头。刚才师父说下面有事让我去看一下,结果上来时候他们都不见了你们知道我师父去哪了?

    现在在外面,我倒是真的不怕,眼前大好机会不能不用,怎么样也要套些话出来。妇人没起疑,就告诉我,刚才院主好像有急事,匆忙走了。他们夫妇俩也不知该怎么办,所以在这里转转。

    哎,我听师父说,你们这次托的事儿和一个开地铁的有关系?真的吗?这女的没什么心计,我一搭话就知道,立马开始套话,免得边上那男的反应过来。下面的事情都是我在处理,不过现在遇到点麻烦,我也等在这没事干。师父他们没和我说详细,你说这事办得多难

    啊,你想知道什么?她迎上来,神色很恭敬,就是就是我们儿子吧,冬冬,是个好孩子,结果就就被地铁而且还是

    我想起来了,程忍冬?

    对对对,就是他,我儿子。出门时候还好好的,结果就这么没了今年中元节我就梦见冬冬了,说他在那里待着冷,想回来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我也明白了,这对夫妇就是程忍冬的父母,也就是那个因为吸毒跳入地铁轨道的男人。要是料得不错,八成李儒平的事情就是因此而起。只是妇人还想再说,但被她老公拉走了。男人似乎清醒一点,不放心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他们随后就走了,我就回了办公室问值班同事借了些钱,打的回家拿了个备用手机,接着再去营业厅补手机卡。

    能打电话后,我立刻就给昆麒麟去了电话,结果那人没有接——可能他也遇到了事情。我想到最坏的状况:他发现我不见了之后,百色道院也对他下了手。

    现在报警的话没证据,阿猫也不是我叫得动的,棠哥儿在北京远水救不了近火,阿鹿再给我十个胆我都不敢去祸害这孩子了,会被我妈打成胎盘的。

    该不会又要单兵作战了吧?我有几条命啊?

    纠结半天,单兵作战是不行的——我看看时间,晚上六点。自己的高中是寄宿制的,一般周五回家周日回学校,大家都是吃完晚饭再回去的。这个时候,那个小孩可能还在昆门道观里。

    手机里存了昆门道观的座机号码。我拨过去,很快就被人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昆鸣的声音。一听见他说话,我顿时安下心来。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尽量详细地把事情和他说了。听完后,昆鸣就问了我一句话。

    你告诉余三少了吗?

    啊?当然没有。我挺意外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也是个三少去死团的吗?因为他们都在北京,估计赶不过来

    嗯。

    昆鸣没再说什么,就约了在百色道院门口见面。说实话这孩子也太淡定了——当我说看到了昆慎之的尸体时他居然没多大反应,换做昆麒麟估计早就把电话都吃了。不过既然他肯帮忙,我就算有了个队友,不是孤军奋战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我草草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就打车去了百色道院。远远就见到旁边川菜馆门口有个穿黑色道袍的孩子靠在那,看一眼就知道在走神。他见着我,表情还是愣愣的,我甚至怀疑这孩子是不是面部神经有什么问题。

    小昆啊,咱们现在是怎么办?我走到他面前,他面无表情,哥也不知道该哭该笑。昆麒麟他现在在哪都不确定呢,你就认准他在这了?

    天黑了,不过百色道院里灯火通明,能看到飞檐下排排的黄纸灯笼。大门是关着的,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去。我正往那看,昆鸣已经走了过去,直截了当敲了敲门。

    当然是没人开门的。这种道院又不是医院还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但只要见过类似的建筑就知道,这种古色古香上门闩的大门都是给别人看的,里面的工作人员有自己进出的门,就和普通的房门一样用钥匙开关。大门应该是不会有人来开门了,我想去侧门看看,可能会遇到有人夜里进出。

    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我就听昆鸣说了一声退开,接着一秒拉开了弓步;旋即啪啦几声木板爆裂的脆响,这熊孩子居然结结实实一掌打在门上,直接把雕花木门打出个缺口。

    现在不是三更半夜,路上人来人往,这动静实在不算小,所有人都看到一个高中生气沉丹田一掌拍碎了木门;就见人群静了几秒,然后刷得一下就围了上来,掏手机的掏手机拿相机的拿相机,噼里啪啦对着这里乱拍——这孩子,怎么那么淘气呢!我太阳穴都快炸了,拉着昆鸣就推门进去。

    大门口的动静还没传进道观里,要抓紧时间,在道士们围过来之前摸进去!

    我刚往里面走了几步,昆鸣就扯了扯我,这边。

    你知道往哪走啊,太好了有人带路我乐得轻松,说实话我也不是什么反侦察人员,要让我带个孩子绕开道院里的人然后找到什么线索难度也挺高的;昆鸣在前面走得很稳,一点弯路不走,直直就带我走到了大殿口!

    靠!个熊孩子你疯啦?我就见到前面有几个人,没穿道袍,正在那里说话。见到两个人这样大喇喇走过来,那些人都转过头来,我们低调点啊,低调!

    昆鸣没理我,直接走到金碧辉煌的殿门口,往那一站,那架势特别像个黑帮少主带着马仔来踢馆的。

    昆麒麟在哪?他问。

    门口总共有四个人,看样子都不像善茬,立刻就围了上来。不过其中一个人看到我的时候神色立马变了,好像看到鬼一样。我认得他——就是那个用石头砸晕我的孙子!

    人在哪。他往前走了一步,抬头看向那四个男人。

    对方也不是怂货,看对过就一个小孩一个大人,自己占着人数优势所以完全不怕,笑得特别惹人嫌,你问了我们就要说?

    果然不肯。我恨死了,就见到四面八方有更多的人围过来;看这个架势,说不定会被打闷包。但昆鸣也不慌,丘荻。

    啊?

    准备。

    准备?准备啥?我还茫茫然地,不知道是准备逃还是准备打,就听见他说,准备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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