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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如雾里看花

    陈佩文就像这句诗所说那样,跨越了爱情中最深的沟壑。 </p>

    然而人有心,命无情,在他临终前,何如紧紧攥着他的手,似乎握得越紧,他便能多留一刻。</p>

    陈佩文嘴角噙着笑,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何如凑近了些,听见他说:“阿如,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p>

    世上有许多美丽辞藻,华美诗篇,可是没有一句比简简单单的幸福二字更加奢侈,他想留给她的便是幸福的滋味,可惜他要走了。</p>

    何如轻轻靠在他的胸膛,聆听他微弱的心跳,两人十指相扣,何如只希望最后的时刻慢一些,再慢一些。</p>

    “今生能做你的妻子,也是我最奢侈的事情。”何如语调淡淡,眼角却溢出深深的苦涩。</p>

    陈佩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目光停泊在爱人的发梢,透过这墨黑的发,他似乎望见屋外的山川河流,辽阔天地任他展翅高飞。</p>

    “阿如,下辈子我们做一双自由自在的鸟儿,隐在深山之中,不见其他人。晴好时一同遨游天际,阴雨时躲在洞中看雨水滋润万物。”</p>

    何如扬起微笑,声音仍是极轻:“那样一定很好。”</p>

    窗外细雨纷纷,陈佩文仿佛穿过烟雨,拥抱辽阔天空,那是蔚蓝如墨的青天,他变成了一只鸟儿,盘旋在高空等待自己最爱的人。</p>

    自此,何家小姐独身一人,永不改嫁。</p>

    谢晚和沈韶轩望着何如远去的白色身影,两人心中都如同被灌了铅,除了沉重以外,还有一丝恐惧。</p>

    沈韶轩扶着凉亭边的栏杆,叹了一口气,从前独自一人了无牵挂时,这样的故事听完也就算了。</p>

    然而心中一旦有了憧憬,最容易患得患失,担心自己所憧憬的事情变成泡影,担心自己一心守护的人收到伤害。</p>

    正闷闷不乐时,忽然听见谢晚幽幽的说:“你说的没错,如果何如嫁给展泸,至少不会像如今这样孤独。”</p>

    “你觉得她孤独吗?”沈韶轩好奇,偏着头看她。</p>

    谢晚点了点头:“往后就没有丈夫了,家里又有一个恶霸一样的大哥,难道不孤独吗?”</p>

    “你种过花吗?”沈韶轩格外正经的望着谢晚,声音掷地有声。</p>

    谢晚白他一眼:“我在沈家堡当牛做马,哪有闲情逸致种花?”</p>

    沈韶轩破天荒的没和谢晚斗嘴,而是耐心解说:“没有什么花是永不凋谢的,花儿开得最艳的时候正是它枯萎前的那段时间。”</p>

    “现在的何如就好比枯萎前的鲜花被人剪了下来,她保留的是自己最美的模样,嫁给陈佩文是她毕生所愿,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孤独不孤独或许不重要。”</p>

    谢晚似懂非懂的凝眸望他,心里倒是好奇沈韶轩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变得跟个诗人一样文邹邹的。</p>

    瞧了一眼他裹得像猪蹄一样的双手,谢晚撇了撇嘴:“我好像肚子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p>

    “来,给你吃一对猪蹄。”沈韶轩大方的接受自己的手像猪蹄这个事实,一个劲的把手伸向谢晚。</p>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谢晚忽然问他:“如果你是陈佩文,你也会这样做吗?”</p>

    沈韶轩不加思索:“当然,因为只有这样何如才会真正开心。”</p>

    谢晚深深注视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倏然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气氛变了许多,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眼中的沈韶轩变了一个模样。</p>

    渔歌唱晚,天边云霞如血染过那般绯红,展泸为沈韶轩泡好一壶西湖龙井,这是他最爱喝的茶。</p>

    茶烟袅袅,沈韶轩与展泸坐在水亭里,脸上皆挂着闲散的笑容,展泸盯着沈韶轩受伤的两手,放下杯盏。</p>

    “你的手怎么弄的?不是有神笔在身上吗?还真让朱砂派的人给伤到啦?”展泸这话多有试探的意味。</p>

    沈韶轩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可不是嘛!迟早有一天我要把朱砂派夷为平地!老子都快疼死了!”</p>

    “谁让你非要插手采花贼这件事?我早就说过让你就不用管了!你倒厉害,打扮成女子混进朱砂派,厉害厉害!”展泸语气揶揄。</p>

    “我爹我娘好不容易放过我了,又换你来数落我!没意思!”沈韶轩笨拙的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p>

    展泸笑眼看他:“这次又是那支神笔帮你脱险的吗?”</p>

    沈韶轩稍顿片刻,点了点头。展泸毕竟与沈韶轩相识多年,仅凭沈韶轩今日没有生龙活虎的高谈阔论,展泸就能觉察沈韶轩对展泸有所隐瞒。</p>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在展泸面前有所保留,展泸虽然不戳破,心里却有一丝痛痒。</p>

    换作平时,沈韶轩当然不会在这件事上隐瞒什么。</p>

    只可惜无论狐妖还是蝴蝶谷,千年猫妖或是那颗猫心,提及任何一样都必定要将这几天的事情托盘而出。</p>

    世道险恶,这事又关乎谢晚,沈韶轩自然不敢大意提及,打沈家堡主意的人太多,要是因沈韶轩对谢晚的感情而害了谢晚,沈韶轩还不得把肠子都悔青了。</p>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韶轩干脆不和别人说起这事。</p>

    “算了,不提那些倒霉事,你被何家小姐退了亲事,今后有什么打算?”沈韶轩挑着眉毛,神情颇有几分戏谑。</p>

    沈韶轩不知展泸原本就不想娶何如,因此听见展泸的回答时还有些惊讶,展泸是这么答他的:“还能做什么打算?等着跟别人订亲。”</p>

    沈韶轩脸上立刻浮现出鄙夷的神色:“你什么时候跟我学来这一套了,太随便可不像你!”</p>

    “我这哪是随便?”展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人家姑娘不嫁了,我难不成还要哭着喊着求人家回来吗?”</p>

    两人哈哈笑了笑,沈韶轩由对何如的同情,思绪中连带出那个红衣女子,想来陈佩文与何如的悲剧,或多或少是与红衣有关的。</p>

    “对了,那天你去青玉山下救何家小姐,有没有遇上一个叫红衣的女子?”沈韶轩问。</p>

    展泸目光飘渺的望向河面盛开的莲叶,暮色朦胧,水面在灯光晕染下折射粼粼波光,他摇了摇头:“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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