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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碧玉镯子

    大王不动声色,看着沈环,上下打量,仿佛看一件珍宝。

    沈环有些心虚,强作镇定继续道:“不过臣妾愿意抚琴一曲,以示对太后的孝心。”

    宇文垣已经站在了大殿的中间,自然不能悻悻然回去,他道:“好,太子侧妃抚琴,我舞剑。只是希望能弹一首激昂的曲子。”

    于是有侍女搬了琴过来,沈环抬玉手弹奏起来。那是一首塞外名曲,悠扬大气,配合宇文垣的剑很是恰当。

    宇文垣的剑舞的很漂亮,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优雅,仿佛朵朵梅花盛开,一剑刺出,挽起六瓣梅花才收了回去,他的步伐轻盈,衣袂飘飘,眼波随着剑流动,偶尔看向正在抚琴的沈环,四目相对,宇文垣嘴角勾起笑意,他本来就俊朗无边,这一笑更是让人心动,沈环也微微一笑,两人仿若心有灵犀,琴瑟和鸣。

    而这一切沈琤虽然看不清楚,却能感觉到,宇文垣和沈环或许才是一对儿。其实不仅沈琤这样想,很多人也是这种想法,这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宛若天成。沈环的那一曲本来弹奏的一般,但是配合着宇文垣的舞剑,便显得出众许多。所以一曲罢了,纷纷喝彩声。

    八王爷宇文琛更是赞不绝口,“七哥这剑法仿若盛开的梅花,煞是精彩,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宇文垣坐回了位置,看向沈环,“是从沈家的梅花枪里学到的。那一日见沈家姑娘耍的甚是好看,便留意了。”这话分明是向宇文旭挑衅,说完后神色略有得意的看着宇文旭。

    宇文旭阴沉着脸,他已然面色无光。

    宇文琛今年十四岁,单纯少心机,否则也不会有刚才的提议了。他没有听出宇文垣话里的话,笑道:“七哥果然聪明。这沈家的梅花枪早有耳闻,可惜无缘相见。不过七哥这一套梅花剑,衬着七嫂这件梅花衣衫,倒是十分合适。”

    宇文垣本来得意的脸有些僵硬了,心中暗骂,这个八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斜眼看向沈琤,只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也没有听到这一切。还不如个木头!宇文垣叹了一口气。

    太后开口了,“沈家女子果然不一般,这一曲别有风味。赏赐美酒一壶。”与太子妃的赏赐一般,这让太子妃脸上有些不快。

    沈环高兴的谢过太后,落座。

    接着其他王爷的妃嫔挨个献出才艺,太后不时做点评,多是称赞,偶尔也会说哪位嫔妃的琴声欠些火候,哪位嫔妃的舞蹈不太精彩。

    一直到容妃弹奏一曲结束后,轮到了沈琤,她示意小草要个笛子,拿了笛子走到大殿中央,轻轻吹了起来,这是她唯一会的一首曲子,《出塞曲》,是母亲教给她的,曲子婉转起伏,带着些许凄凉,说的是守着边关的士兵,在中秋佳节思念故乡亲人的情景。

    沈琤全神贯注的吹着这一曲,仿佛回到了幼时,母亲耐心的指点她每个音符,每当她吹对了一段,母亲都会很高兴的亲吻她的额头。每到月圆合家团聚之时,母亲都会亲自吹出这个曲子,她的眼角会挂着泪滴,而那时,父亲会轻轻搂着母亲,为她擦拭泪水。那是动人而温馨的场面。这一区,沈琤用了心,她自己都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一曲结束了,竟然没有人喝彩,没有掌声,六王子宇文琦忽然指责道:“今日是太后的寿宴,怎的吹如此伤悲的曲子?太不像话了。”

    沈琤怔住了,这是她唯一会的曲子,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表演什么才艺。

    宇文旭说话了,“这曲子很好听。七弟,你说呢?”

    宇文垣哼了一声,“的确不合时宜。”

    八王爷宇文琛坐得离宇文垣最近,他凑了过来,暗暗扯扯宇文垣的袖子,“你怎不帮着她说话呢?”嘴巴呶呶,看向沈琤。

    大殿上陷入寂静,人们偷偷看太后和大王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显然不高兴,更是没有人敢言。这宇文垣都不帮着自己的侧妃,谁还会帮呢?

    大王手中的杯子忽然咔嚓一声裂碎了,是用力捏碎的。一边的王后赶紧上前用锦帕为大王擦拭手上的血迹。众人都是大惊失色,宇文垣知道父王动怒了,下一步就是惩罚了。心中忽然有点儿同情沈琤,可是他是大王最不宠爱的儿子,若是为沈琤求情,只会是火上浇油,不由得看向宇文旭。

    宇文旭显然在思虑中,今日父王怒气很大,若是一言不慎,只怕救不了沈琤,还会将自己拖下水。

    太后终于开口了,“这曲子以后不许再吹。”

    沈琤呆呆的立在那里,没有动,太后的话算是懿旨吗?难道以后自己连怀念母亲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这曲子在母亲离去后代替了母亲伴随她长大,在孤独的时候总会吹起,可是如今却要她告别这曲子,心中终究是不舍得。

    宇文垣终于开口了,“爱妃,还不谢过太后。”他想着沈琤就此谢过太后便坐回座位上,大王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这一篇算是翻过去了。

    可是不待沈琤跪地拜谢的时候,大王开口道:“慢着!”

    此言一出,宇文垣的脸色变了,这父王从小就看自己不顺眼,自己无论做什么,他都不喜欢,今日与其说是给沈琤难看倒不如说是在给自己难看。

    大王终于开口道:“这一曲很好。太后应该给些赏赐。”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都看上大王,以为听错了。宇文垣知道父王向来说话含蓄,这赏赐不知是好是坏,推测着父王的心意。

    太后面露不快,“大王说我应该赏她什么呢?”

    大王说的轻描淡写,“碧玉镯子。”

    太后神情大变,她看向自己的儿子,“你说什么?”

    “碧玉镯子。”大王看向太后,高高在上的神情,这一次仿佛是下令,“给了她。”

    太后的脸瞬间僵硬,她瞪着大王,终于忍住怒气,道了一个好字。转头看向沈琤,已然收起了怒色:“将哀家的镯子赏给你吧。”从手腕退出一支碧玉镯子,让侍女用盘子端到沈琤面前。

    此举让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震惊,这碧玉镯子是太后心爱之物,怎会轻易赏赐给沈琤?难道太后喜欢这沈琤?可是看太后的神情,没有一丝喜悦,众人都是猜不透。

    大王的神情却是放松了许多,他道:“沈环,太后一番美意,收下吧。”

    沈琤不知道这碧玉镯子的珍贵,她只想着自己的母亲,想着从此以后不能再吹那首《塞外曲》了。

    一直到宇文旭低声喝道:“太后如此厚爱,还不谢恩?”沈琤才缓过神来,她接过碧玉镯子,却是没有戴在手腕处,而是拿在手里,跪地谢恩。

    太后微微摇摇头,叹了口气,让沈琤起来,回到座位上。

    小草看到沈琤手中的碧玉镯子,不禁道:“咦,跟主子箱子里的那支正好配成一对。”她说的声音很轻,可是宇文垣听到了,他的心思一动,看向沈琤,沈琤只是默默将镯子收起来。

    宇文琛自然也听到了,他好奇的问:“怎么,七嫂原来有一支这碧玉镯子?”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正值大殿里安静,所以每个人都听到了,太后自然也听到了。她看向沈琤,“明日带你那镯子让哀家瞧瞧。”说的漫不经心。

    宇文垣却是心里凛然,这镯子有什么秘密吗?他的直觉告诉他太后绝对不是看镯子这么简单。又看向沈琤,她平静如常。

    大王与太后窃窃私语了几句,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而宇文垣发现太后和大王看向沈琤的眼神有些异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宴席在八王爷宇文琛的一首词赋后不久结束了,太后留众人在花园里吃糕点,沈琤带着小草坐在椅子上,欣赏眼前的一片花海。有侍女过来请沈琤,说是太后要见她。这让沈琤有些意外,随着那侍女去了太后的寝宫。

    进了房间,太后半坐在床上,她今日有些乏累了,看到沈琤进来了,她示意左右宫女退下,“过来,替我捶捶腿。”竟然是对沈琤说的。

    沈琤遵命,只是她从来没有伺候过人,这捶腿也是毫无章法,太后不禁皱皱眉头,“苏映雪是怎么教的?她的女儿竟然如此笨拙?”

    沈琤的手停止了,苏映雪,是她母亲的名字,可是这太后怎么知道的?她惊愕的看着太后。

    太后没好气的看着沈琤,“真是个哑巴?”

    沈琤低下了头。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不想为难你,只是要提醒你,哀家已经为了你沈家两姐妹费了心思,帮你们找到了好的归宿。垣儿仿佛很不喜欢你,不过像你这般女子,若是哀家见到了也不会喜欢。只是,明明你姐姐是苏映雪的亲生女儿,为何我觉得你更像她呢?”太后仔细端看沈琤。

    沈琤知道太后与自己的母亲相识,仿佛还很熟悉,她想说她才是苏映雪的亲生女儿,却又怕欺君之罪。

    太后并不知道沈琤的想法,她自顾说着,“哀家觉得你可怜,不过垣儿虽然不喜欢你,却是不会亏待于你。这算是你最好的归宿吧。做个哑巴也挺好的,与世无争,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生吧。你要知足。明日记得带一对碧玉镯子来。”说完后打了个哈欠,示意沈琤离开。

    沈琤站起身来,施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