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尘抬了下眼皮，随后又专注做着手里的事，这从中州弄过来的御茶，就得多泡，才能出味。
年轻人披着貂皮，雪白一片，要说人间当真有美男子的话，他当属第一。
“赵三见过殷侯爷。”
“坐。”
殷无尘指着案桌对面的蒲团，笑道：“你就是这郡城的主事人？”
“是，也不是。”
“那就算是了。”
“……”赵三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殷无尘的果断。
“请你吃杯茶，待会儿杀起人来，心里也没那么多罪恶感。”
“可三儿觉得你不想攻城。”
这一声三儿，将姿态放得很低，殷无尘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却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投诚也好，鏖战也罢，反正兵临城下了，该怎么做，他自有安排。
“怎么看出来的？”
“侯爷身后虽有上万的虎贲，杀气凌然，然，你身上却没有半点的杀意，反倒显得落寞，应该是触景生情了吧。”
“聪明。”
殷无尘赞道，想不到这座小小的郡城，也卧虎藏龙，居然存在这么一个洞若秋毫的人，可惜不是自己人啊。
这么想着，当即端起对方的茶，然后倒掉：“你这么聪明，不准喝茶了，不然待会儿就真的下不了手了。”
“……”赵三。
“其实我是来投降的。”赵三如实说道。
“本侯晓得。”
“那这茶……”
“你喝不得。”
“……”
因为见对方吃瘪的表情，心里很开心，笑道：“理由，本侯需要一个理由，不然我会怀疑你奸细，故意套我的信任，然后暗地里捅刀子。”
“我荆州就没有这样的人。”
“是嘛，那秭归怎么投降的，不也捅了你们自己人的刀子？”
赵三无话可说了，本来还想解释解释，到最后却发现对方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纵然有万千理由，现在也说不出一个否定句出来。
“事实胜于雄辩，对吧？”
赵三默念着这句话，觉得很是精辟，不由细细地品了一番，随后眼前一亮，说道：“假使侯爷不是个将军，在这文墨上的造诣，也会流芳百世。”
“承平年代，歌颂盛世，但现在你又不是不知道，兵戈于天下，举国不宁，九州安能有沃土让你念什么诗词歌赋？不怕被人一刀砍了脑袋再骂一句装什么逼？”
好吧，有道理，赵三无法反驳。
殷无尘回头看了眼太阳，刚才这般闲谈，已经日上三竿，于是说道：“我如果是你，肯定会扼守城池不开城门的，西越联盟有三公坐镇，还有连凤山在后面支持，麾下文臣武将不计其数，如此恐怖的实力，怎能怕了这区区万人铁骑。”
“腐朽不堪，腐烂到了骨子里，就算你不攻城，假以时日，荆州也会毁在自己人的手里。”
这倒是事实。
殷无尘点了点头，荆州实在是太优秀了，只是科技不发达，但就当前社会生产力来看，上到王族的奢靡，下到百姓的锦绣，江山如画，的确是太平盛世。
连凤山加上之前赵武阳培养的重甲步卒加持，整个九州中，只有他荆州是无法挑出半点毛病的。
“所以你当真打算拱手送给我了？”
“是的，如果侯爷不嫌弃，在下打算将自己打包一块儿赠予你了。”
“咦——”殷无尘端茶的手抖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赵三，仪表堂堂，唇红齿白，心里暗自嘀咕，莫非荆州的传言是真的？这里好男风？想到这心头一阵恶寒，连连拒绝道：“你就罢了，本侯没那癖好。”
赵三愣了一下，转瞬反应过来，整张脸变得通红，骂道：“我也不是那种好龙阳之风的人。”
“哈哈，甚好甚好。”
殷无尘起身，道：“废话不多说，开城门吧，既然是投降，那就表示你的诚意。”
“侯爷稍等。”
赵三起身，拍了拍，郡城内，人头攒动，不一会儿便涌出一支规模不下于他们的兵马来，看装备，都是重甲步卒，组成方阵，列队在赵三后方。
重盾手，弓弩手，长枪手，有条不紊地站在烈日下，光从军纪上来看，就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这样的部队，在没有现代化武器的碾压下，想要战胜，很难。
“侯爷，小心有诈。”叶天南低声提醒道。
赵三笑道：“叶将军不必担忧，这都是我的亲信，也是整个郡城的所有部队，实不相瞒，光靠你们的一万铁骑，想要攻打连凤山，还有不小的难度，就算胜了，也得是敌损一千自损八百，若在加上我这两万部队充当先头部队，倒能轻易取得胜利。”
他说得很轻松，可落在众人的耳中，却感到很不适应。
这难道不是把自己的手下当做炮灰的另类说法吗。
荀惑刚才还对赵三有所好感，这句话后，面色当即就冷了下来，原来，又是个人面兽心的刽子手。
“确定送给我？”
“确定。”
“我怎么相信你。”
“你听。”赵三说完，再次抬手。
后方部队，放下手里的武器，一杆黑龙旗缓缓支了起来，同时，还有异口同声的：“晨曦万岁！”
此声滚滚如雷，荡尽诸天，经久不绝。
“九州本是一家人，何必窝里斗，在下投靠侯爷不谋其他，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率领他们重现晨曦帝国的雄风，早点结束战事，才能让天下彻底太平下来。”
原来是个有大志愿的人。
可荆州投靠西方已经几十年了，根深蒂固，长大的人基本都信仰神明，他实在是不相信那一群汉子还会尊崇晨曦古训。
见殷无尘还不信，赵三一咬牙，从怀里掏出匕首。
看到这，叶天南心里一紧，拔出佩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厉声喊道：“别动。”
殷无尘却摆了摆手。
“侯爷，他……”
“退下。”
“是。”
叶天南不甘心地收回刀，但还是虎视眈眈地看着赵三。
赵三凄凉一笑，道：“若我的性命能换回侯爷一个信任，也是很不错的原则。”
说完，手腕翻转，匕首朝向心窝，狠狠地刺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殷无尘开枪打掉了匕首，看到被子弹冲击到地上的赵三，目光变得柔和，轻声说道：“本侯，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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