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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九皇子大婚, 小姑子穆芝定亲,其实都与芸娘本人关系不大,芸娘最高兴的是她娘甄氏要带弟弟过来陪产了。

    信上说她父亲已经升任杭州知府, 诸事妥当,又因为她有孕在身, 家中人担心不已, 故而带着夏淇一起过来探望她。

    这信落款差不多一个多月前,算了算日子,估摸着这几日就会到了。

    “三爷, 我爹爹呀,升了杭州知府呢!虽说湖州知府和杭州知府都是同为知府, 但杭州是首府, 比湖州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我爹这个人又实诚的很, 指不定过几年还能往上升的。还有我弟弟, 也有一年没见着了,真的好想她们呀。”

    提起家人,芸娘好像有了依靠一样。

    她还跟穆莳吐槽道:“我弟弟懒得跟蛇一样,老实是老实, 但是不够刻苦, 戳一下动一下那种,他若来了,你这个做姐夫的可得好好的让他跟你学学。”

    早听说夏家人丁稀少,一共也就二女一男,他那位小舅子从小在老太太怀里养大的,怕是娇宠的跟丫头似的。

    反倒是他俩个姐姐,一个赛一个的精明。

    穆莳应下了,“只要你放心, 我带他去顺天府衙门里都成。”

    “我巴不得,我娘带他来怕是也有这个目的,要是在家啊,我爹是个慈父,我祖母又是个护犊子的,我弟弟根本不可能吃苦。”

    穆莳看了看芸娘说这话时咬牙切齿的模样,只恨不得折磨起小舅子来,他深深的为小舅子鞠一把泪。

    一艘船吃水吃的很深,甄氏满意的在甲板上看了看,才回到舱内,不管怎么说,这次丈夫升为杭州知府,算是江南能和江宁府并齐的知府了,日后更加前途无量,她也心满意足。

    “单灵,你得记着时时去船舱查验一番,这里都装着的是杭州的生丝丝绸,还有好些带给侯府诸人的礼物,千万不要弄坏了。”

    杭州府的富商多有孝敬,夏时延为了官声原本不想收,但是本地官员都收干股,这也是官场的规矩,水至清则无鱼。

    单灵笑道:“奴婢知道了,夫人。”

    一想起女儿有了身孕,甄氏念叨着,“二姑娘从小娇娇怯怯的,她又是个懒人,自个儿都是个傻孩子,怎么养大孩子呀,我真是担心。”

    夏淇正好听到这话了,连忙道:“娘,您就担心二姐,怎么不担心大姐啊?”

    还是单灵出来道:“大爷,您也该知道谁是您的亲姐姐啊。”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夏淇人小鬼大,当然知道虽然娘对待大姐也不错,可对二姐更好,究其原因还是二姐是亲生的。

    甄氏戳了儿子的头,“你姐夫是奉昭十五年的进士,人家现在还是三品官,你可要跟人家好好学学。他也不过就比你大几岁。”

    她还催促儿子去读书,夏淇本不想去,他在家也是个惫懒的,尤其是有祖母护着,更是肆无忌惮。

    可甄氏好容易出来亲自管教儿子,当然下狠功夫,硬是说的他进去温书了。

    单灵忍不住道:“大爷年纪还小,平日里又有老太太惯着,哪里知道功名的重要性啊,只盼着这次来京一趟,能够有所改变。”

    下人中也只有单灵敢说这个话了,毕竟她是看着夏淇长大的。

    甄氏道:“淇哥儿的事情我不提了,反正我会逼着他学,不想学也得学。倒是芸娘,我听沅娘的信上说她大着肚子还管家,听的我是胆战心惊的,从小我就知道她是个不服输的,有了身子还折腾,我就怕她出什么事情啊。”

    做娘的,不管孩子多大,还总是觉得她们年纪小,恨不得时时刻刻跟着。

    自从林氏出了月子,管家权芸娘就奉上了,林氏对她这点十分满意,但她有她自己的管法,和芸娘那种谁办事谁负责不同,她待下人更加宽和些,也更知道融会贯通些。

    当然了,林氏的风格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喜欢的大概是关系户,浑水摸鱼的,吃大锅饭的,反正混着也没人说什么。不喜的都是有点本事没背景的人,这些人无时无刻不希望芸娘重新掌权,受过芸娘恩惠的人,现在居要职的,林氏现接手不敢全部撤掉,也给了她们机会。

    穆芝大定都过了,白蕙兰依旧没有找到如意郎君,姑太太火急火燎的跑来芸娘这儿都跑了两次了。

    “莳哥儿媳妇,你上次跟我们蕙兰提的那位士子怎么了?”

    还在问这个,芸娘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倒是淡淡,“姑太太,那人如今在翰林院,娶的是河道总督的小女儿。”

    科举入仕,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这童谣可不是白说的。

    你不要嫁给人家,人家也不是没人娶呀!

    姑太太又着急道:“莳哥儿媳妇,你还是让莳哥儿在衙门里替我们蕙兰留心一二,你也知道的,她是个可怜人,青年守寡,一儿半女也无,现在还可以陪伴老太太,但时日长久,老太太总有去的那日,谁还养她?”

    听她说的言辞恳切,芸娘只当是放屁。

    她婉拒了,“您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大腹便便的,怎么出去啊?我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姑太太只好又找上了林氏,林氏比芸娘更会打太极,问了下东乡伯府的情况,又道自己儿子年纪还小,等日后再招待姑太太。

    个个侄媳妇都不理会,姑太太还是得求老太太。

    老太太只好道:“我知道了。”

    “您总是说知道了知道了,可是蕙兰的年纪在这儿了,您瞧宫里的宫女们三十岁放出来,都无人要了。”

    “你急什么急啊。”老太太按下女儿,“遇到合适的,自然就嫁了,不合适的难道也嫁。”

    姑太太压下火气应是。

    姑太太闹的整个侯府的人都恨不得避之唯恐不及,好在这个时候甄氏到了,人情方面穆莳是很听芸娘的。

    老早就派出马车亲自在通州口岸来接,务必让甄氏一眼就看到自己这个做女婿的体贴。

    夏家虽然寒门出身,但是甄氏也做了快二十年的官太太了,排场规矩还是有的,她一下船就差人去码头看。

    白管事一眼就看到是穆家的车马了,忙过去,穆莳便亲自去接岳母小舅子。

    “小婿穆莳给岳母请安。”

    再一抬头,他惊了,芸娘的娘这么年轻的吗?还有他弟弟,说跟懒蛇一样,但看起来是个精致漂亮的男孩,眼眸亮晶晶的。

    甄氏看到这女婿,闻到某种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好像和自己挺像的。

    她温煦一笑:“劳烦姑爷亲自来接,不耽误你的事儿吧?”

    穆莳对自己姨娘和侯夫人都不太怵,但对甄氏,他也有点怕怕的,立马小心恭谨的回答,“什么事情都没有您过来重要。”

    这话甄氏当然不信,但穆莳能够来这里接,足以证明对夏家的重视。

    又打量了一下穆莳,只见他身穿黑色镶金边的骑装,头发用金冠束发,英姿勃勃又贵气十足,甄氏对他的相貌倒是很满意,心道芸娘这个死丫头最是看人家相貌了,恐怕被人三言两语就迷惑住了。

    但面上不显,十分亲切的对待穆家跟来的下人,还同穆莳道:“我小的时候也是在河北,不现在叫直隶长大的,只是后来去了江南。”

    “是,芸娘同我说起过。”

    不咸不淡的提了几句,穆莳看了看小舅子一眼,“要不要和我一起骑马?”

    夏淇眼睛亮了亮,又缩了缩脑袋,“我不会。”

    夏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哪里敢让他做什么危险动作啊?

    “你姐姐都学会了,上回秋狩还同我去了的,会骑马也会打马球了。”穆莳原本以为夏家能够培养芸娘这样人肯定不凡,可看看她弟弟,还真的是差点。

    上了马车,甄氏便鼓励儿子,“你看看京城的男子都是骑着马的,咱们这次来京城,是来跟你姐姐撑腰的,你姐姐这个人是什么都肯吃苦都肯学的,你千万不要跟她丢脸啊。”

    “知道了。”夏淇又好奇,又觉得自己像是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

    在湖州的时候,二姐时常催促他念书,他都偷懒,反正读书他也读,只是他做不到那么刻苦嘛!反正自己读书也不算差,十五岁是童生都已经很不错了。

    可姐夫好威风啊,坐在高头大马上,整个人都比他成熟很多,他真是自惭形秽。

    芸娘已等候多时,她娘家人要睡的客房让人洒扫了好几遍,侯夫人同林氏一起等着,并非是甄氏多么重要,只是这是她们的待客之道。

    过了一个时辰,芸娘见飞絮进来,惊喜道:“三奶奶,夫人和大爷来了。”

    近乡情怯,没见到自己娘的时候倒是经常想象见面的情节,现如今真的要见面了,她又有点怕……

    正在想的时候穆莳已经请岳母小舅子进来了。

    母女二人一对视,都放心了。

    甄氏见芸娘虽然大腹便便,但是面色红润,怀相一看就好,心中高兴。

    芸娘呢,见到甄氏虽然舟车劳顿,但是神采奕奕,想必也就好。

    “娘,淇哥儿。”她上前在甄氏面前要行礼。

    甄氏立马就扶起她来,“你这孩子,还大着肚子呢,哪里要你行礼了。”

    这个时候侯夫人忙上前,甄氏立马要行礼,侯夫人也一样扶起她,“亲家母客气了。”

    甄氏打量了一下侯夫人,虽然看起来严肃,但规矩很好,客客气气的,这就行了,她也不要求人家对他多亲热。

    况且她还带了不少礼物送来,全府上下甚至连将军府各位都想到了,侯夫人这里得了一箱最上等的丝绸。

    杭州盛产丝绸,这等丝绸在京城卖的一匹值百两,但是在杭州也不过二三十两就能买到了,再有一套经文、佛珠、檀香,俱是上佳之物,再有西湖龙井这等名茶自不必说,白莲和莼菜这些干货都准备了。

    最名贵的,还是那一座玉雕观音,全身上下无一处杂质,那观音拈花而笑,让人忍不住匍匐在她脚下。

    连月姑都称赞,“夏家虽然不在京城,但是送礼实在。”

    侯夫人笑道:“亲家公升了杭州知府,算是往上在走,她又同我们府上结了亲,这点道理都不懂,那她也不可能调,教那么聪明的女人了。”

    侯夫人这里送重礼是应该的,但孙姨娘那里就妙了,同样是这些,但孙氏那里的玉雕观音换成了一对水头十足的镯子。

    孙姨娘倒是真的喜欢,尤其是这镯子还是金镶玉的,更是富贵,意头也好,她虽然也不缺首饰,但也赞甄氏会做人。

    其余各处连姚氏那里也做的十足的,芸娘夸道:“娘你就是大气,姚家可什么都没跟我送过呢!”

    接风宴只是摆了个小宴,侯夫人和端敏郡主略吃了几口认了个人就走了,之后芸娘才让人在三房单独摆宴,穆莳带着夏淇在外院吃,母女二人才能单独说些小话。

    甄氏亲昵的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你还说你呢,我看侯府规矩挺大的,我不拿些东西开路,又怎么好住下来呢。”说罢,又担心道:“我见姑爷挺精明的,你们房里其他女人多不多?”

    “只有我一个。”芸娘笑道。

    听了这话甄氏就放心了,她随意吃了几口饭,便把飞絮双燕都叫过来问的仔细,甄氏听的很认真。

    一直说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的让芸娘跪下,还非要塞妾侍来,之后是姑爷解套,她才心情平复许多。

    又拍了拍芸娘的肩膀,“你倒是个好运道的,姑爷肯替你说话,我也没你这样的好福气。”

    芸娘笑道:“以前的事儿就甭提了,您来了,我生产的时候也放心了。”

    有亲娘在身边,总是安心很多。

    见到甄氏,芸娘又问起以前的手帕交们,甄氏忍了一会儿,才道:“都好,你就放心吧,反正该嫁的都嫁了。”

    正兴奋和亲娘团聚的芸娘,并没有留意到提到这个话题反常的甄氏。

    甄氏又问:“我见你们府上挂着红幔,这是为何?难不成有喜事了。”

    “正是呢,是我们府上的三姑娘,就是苏姨娘的女儿,她同昌平候府结了亲。我公公去年因为我们家大姑奶奶的事儿丢了步军统领的差事,昌平候府管的就是直隶这边的军事,他们家原本同我们家是世交,一向馋我们家在西北军的影响力,我们家呢也希望他们在步军统领任上帮忙说句话,再者那位二公子也是相貌堂堂,我们三姑娘是貌美如花,岂不是天作之合?所以说这门喜事不仅得办,还得大办才行。”

    什么嫡庶之别,利益合了,家世相当,那就是天作之和。

    否则城阳公主想嫁给实权子弟,有出息的可是逃而远之呢。

    甄氏听完又道:“这也好,侯府好,你和姑爷才好。”

    “是这个道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见女儿如今说话明白不少,可想而知这些聪明机智恐怕也是经过无数挫败来的,她心疼道:“娘来了,你就安心生产吧,娘会把你照看的妥妥帖帖的。”

    芸娘却狡黠一笑:“娘,这府里好些事儿,你越做的精细,兴许旁人就越有机可乘,老是防这防那,不如一劳永逸。”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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