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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声缠绵之中, 忽然间响起一声尖叫。

    孩子稚嫩的叫嚷从半开的窗户外传了进来:“我要跟夜光哥哥睡!”

    宋皎受惊,身子往后一退,后背紧紧地贴在墙边上。

    赵仪瑄往后撩了眼。

    隐隐听见雨声中, 是姚娘子压低嗓子道:“再叫!惊醒了爷爷看不打死你!”

    轻轻两声咳嗽, 是魏老先生哑着嗓子:“怎么又打孩子呢?不要动辄又打又骂的,客人不是还在么?叫孩子们过来跟我睡就是了。”

    姚娘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爹, 又把您吵醒了, 您再安稳睡会儿要紧,别叫他们过去又闹您。”

    魏达还在嘀咕:“我要跟夜光哥哥和赵哥哥一起睡。”

    “宁宁、宁宁……”魏宁胆小, 嗫嚅着说:“宁宁也要。”

    赵仪瑄听到这里,心里得意, 便望着宋皎低低道:“没想到你这样吃香, 可惜……夜光只能跟本太子一起睡。”

    宋皎没法理会他, 只听着外头的动静, 随时准备爬起来。

    是魏子谦的声音,平和地说道:“别闹,那边的床小,禁不住你们两个再过去。若还闹,以后你哥哥就不来了。”

    这句话倒是有效,两个孩子给姚娘子一左一右牵着,送到老爷子房中去了。

    听到这里, 宋皎稍微松一口气。

    两个人面对着面,静静地听外头的声响从有到无, 最后是姚娘子从老爷子房里出来,跟魏子谦说道:“夜光该是跟赵先生到厢房里去了, 却不知怎么样, 我过去瞧瞧?”

    她有些放心不下, 却还有一点疑虑,不敢擅自打扰。

    魏子谦道:“不用了,夜光心细,需要什么自然就叫你了。别去打扰他们。”

    姚娘子听丈夫做主,便忙点头:“那成,我先把东西收拾了去!你再睡会儿,这样大的雨,也不能干别的,正好歇着。”

    姚娘子退出来,收拾满桌子的菜饭之类。她干活最为伶俐,不多会儿,堂屋中已然打扫的干净整洁。

    姚娘子又退到厨房,洗洗刷刷,归拢剩菜,热火朝天中,却见小缺从西厢房里鬼鬼祟祟的出来。

    “怎么了?”姚娘子看着他:“你悄悄摸摸地做什么?”

    小缺哭丧着脸:“怎么那位爷还不走?”

    姚娘子一边刷碗一边笑道:“瞧你这话,忒没礼了,这样的贵客能到咱们家里来,不是咱们的荣幸吗?人家要是不嫌弃肯留下,那自然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为什么说这话呢?”

    小缺拉了灶前的凳子坐在上面,哀叹:“正是因为身份尊贵,我才怕着呢。”

    姚娘子眉开眼笑的,觉着小缺实在想不开,她道:“为什么怕?我看这位赵大人不是个挑剔的性子,瞧着挺随和的,今儿桌上老大硬拦着不许他喝酒,他竟一点不生气,这么大的官儿,这样的相貌气质,性子又好,真真讨人喜欢。”

    小缺呲牙咧嘴,没办法形容心中的骇然。

    “性子好”“挺随和”,这种话竟加在太子殿下身上,他简直觉着眼前天昏地暗。

    “夜光能有这样的上司,可是他的福气,”姚娘子眼睛闪闪的,说着却又叹了口气:“就有一件不妥当。”

    小缺问:“什么不妥当?”

    姚娘子道:“我看这架势,赵大人今晚上必定是要留的,可那厢房的小床委实寒酸,叫他跟夜光挤在一起实在委屈。另一件儿……吃饭的时候我旁边瞧着,见他硬是没吃多少东西,是不是咱们这儿的东西不合他的胃口?你说晚上咱们弄点什么他喜欢的呢?”

    小缺心想:“那您得把东宫的御厨弄来。”

    他嘴上可是不敢这么说的,只支吾道:“叫我看倒是不用格外费心,横竖人家又不是冲着吃喝来的。”

    “这倒是,”姚娘子爽快地笑了:“人家自然是冲着夜光来的,可也不能太委屈过分了……我想着,这赵大人既然是大官,恐怕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了,中午没时间才出去买的,晚上还有些空闲,不如咱们擀面吃吧?他既不爱吃肉,就用鸡汤蘑菇打底,最是鲜甜,天气潮,吃点热乎乎的汤面倒是正好。”

    小缺原本耷拉着脑袋,可听到她算计好吃的,不由转移了心神,他想象着三鲜面的鲜甜,不由咽了口唾沫,道:“这个不错,殿下只怕也没吃过……”

    “踮、踮什么?什么上下?”姚娘子疑惑地问。

    小缺面无人色,正不知要怎么遮掩过去,正在紧张,却听到后院恢恢地叫了两声。

    姚娘子吃了一惊:“什么动静?”

    小缺跳起来:“一时昏了头,忘了那头驴该喂了。”

    姚娘子看着他跑出去,又嘱咐:“地上都是水你慢点!”

    见小缺去了,姚娘子心里打算着如何擀面调制等,一边将碗筷洗刷干净,厨房也整理妥当,这才出来。

    她到底不大放心,蹑手蹑脚地走到东厢房外,从窗口向内瞅了眼,却见里头那一张小床之上,“赵大人”横躺着,而在他的身边床内,宋皎靠着墙壁坐着,两人不知在说什么。

    姚娘子松了口气,转身回到里屋,却见魏子谦并没有睡着,她便上前坐了,把晚上吃面的事情告诉了他。

    魏子谦道:“你的手艺是好的,这个必然合贵客的胃口。”

    姚娘子得了夫君赞同,很是喜欢,又把宋皎这会儿正跟赵仪瑄在说话的事同他说了,因道:“你说晚上咱们要不要跟夜光换换?让他陪着贵客在咱们屋里睡?炕上至少宽敞些。”

    魏子谦道:“你心细,想法虽好,可夜光未必能答应。你不必说,如果他觉着要换,他自己会告诉你的。”

    姚娘子点点头,突然听到院后的驴子又叫了几声,她便笑道:“这小缺慌里慌张的,不知到哪弄草料去……对了,你说怪不怪,刚才我跟他说晚上吃面,他居然说什么‘垫下’……好像是这个吧,说“垫下”还是什么的没吃过,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魏子谦正为这个问题弄的心神不宁,所以才睡不着。

    听姚娘子提起,他猛地坐起:“你真的听他这么叫了?”

    姚娘子眨巴眨巴眼:“当然,我听得真真儿的,就是不懂是什么意思呢。”

    “真……”魏子谦张着嘴,吸了口气,想说话又说不出声。

    姚娘子看出不妥:“到底怎么了?”

    魏子谦心中犹豫,几次三番那句话冲到了喉边又咽了下去,他很知道自己的娘子,从来的心直口快,如果告诉了她,现在来的这位根本不是什么大官,而是本朝的……那她只怕先就慌了神。

    他心中焦灼,却到底是忍住了,只说道:“哦,没什么,大概是他口误了……你、你不是要擀面吗?阴天,天也黑得快,你倒是得先准备起来。别又黑灯瞎火的。”

    这提醒了姚娘子,对她而言家里的吃穿是头等大事,而这头等大事是她一手拿捏的,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当下姚娘子把所有疑惑抛下,跑到厨房忙去了。

    而就在姚娘子忙活的时候,宋皎自厢房出来,

    她把小缺叫了来,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小缺点点头出门去了。

    约莫过了有三四刻钟,小缺才又回来,跑到厢房门口等宋皎出来,才把手上的东西给了她。

    宋皎问:“他们没说什么?”

    小缺道:“那个贼眉鼠眼的葛大人说,要咱们还不去拿,他可就不给了。”

    宋皎看看手中的之物,那正是之前魏子谦没要的关于铺子的补偿银票,她微冷地一笑。

    小缺却偷偷地向内张望,又拉拉她,低声问:“太子……这位殿下真的不走了?”

    宋皎道:“嗯……大概得过一宿。”

    小缺望着她,欲言又止。

    宋皎不太自在,扬首闻了闻道:“好香,舅母在做什么?”

    姚娘子在厨房里忙着,耳朵却很灵,闻言探头道:“是三鲜面,素的,待会儿请贵客一起来尝尝。”

    宋皎笑道:“又让舅母受累了。”

    姚娘子也笑说:“什么受累不受累的,我只盼你们天天来,天天能这般呢。”

    小缺怏怏地走开,去后院找自己的驴子诉说心事。

    宋皎才要把那卷银子放进袖子里,却见魏子谦从堂屋门口走出来:“夜光你过来。”

    她随着魏子谦到了西屋,只以为魏子谦又要问自己县衙的事情。

    正要把那银票的事告诉他,魏子谦道:“夜光,你实话说,这位‘赵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的?”

    宋皎没想到他竟是问这个:“舅舅……”

    “你别瞒我,”魏子谦的声音很低,慢慢的:“舅舅虽然没怎么见过几个大官,但却也看得出来,这位……不像是当官的。”

    宋皎咽了口唾沫。

    魏子谦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出来。”

    宋皎一震:“舅舅你、你知道?”

    “这么说,他真不是当官儿的,那就是说我猜中了,”魏子谦勉强地笑笑:“人人都知道你是程大人的弟子,也是豫王殿下的人……这位大人又偏是跟当今官家一个姓,又是这样的气质,所以我想,他当然就是豫王殿下了,对吗?”

    宋皎本来心里七上八下,只以为魏子谦火眼金睛认出了太子,正有些慌呢,没想到南辕北辙!魏子谦猜到了一半,他认出了今日来的是金枝玉叶,但偏偏按错了身份。

    这倒也是,于坊间而言,人人皆知宋侍御是豫王的人,人人皆知宋侍御是太子的眼中钉,既然这样,太子又怎会跟自己的眼中钉一团和气相处甚欢呢。

    宋皎哭笑不得,正要解释,但看着魏子谦满是焦灼忧心的眼神,又急忙打住。

    魏子谦以为来的是豫王爷,已经是这样焦虑不安了,如果再告诉他这位根本不是**瑭,而是当今太子,这岂不是要把魏子谦吓倒了吗?

    而且怎么解释太子从死对头变成了“好朋友”的?

    简直一言难尽。

    心中飞快打转,宋皎决定将错就错。

    她心有愧疚地:“是……正是殿下,竟瞒不过舅舅的眼睛。”

    魏子谦本来还觉着自己可能猜错,听她承认,顿时站不住了,后退两步靠在桌边上,摇晃着坐下:“真、真的是豫王殿下?!天……殿下怎么会……”

    他晃了晃脑袋,竟如做梦似的,又抬头看向宋皎,嘴唇哆嗦的:“可殿下怎么会来到、咱们这里?可是有大事么?”

    宋皎心里暗暗叫苦,正想继续编造理由,谁知魏子谦脸色一变,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难道,殿下是因为县衙跟赌坊的事情来的?”

    他仿佛触动了灵机,目不转睛地看着宋皎,眼中带着乍然而起的期待:“夜光,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让我收了那些银子?我就知道那不是你的作风,是不是你是跟王爷来查此事的?”

    魏子谦的“举一反三”很出乎宋皎的意料。

    但除了他以为**瑭亲临料理之外,其实倒也说得过去,宋皎是为程残阳而来,等于间接地在为豫王办事。

    她决定顺势承认这个理由,毕竟这样的话,就免了她再费心地编造了。

    宋皎轻轻地嗽了声:“舅舅,涉及机密,我只能跟您说,您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魏子谦眼中的光芒几乎能把这屋子都照亮起来。

    他本来最担心宋皎会贪赃枉法,可是宋皎如今是跟豫王一起来办案的!而且永安镇这边的地头蛇本就难缠,假如是豫王殿下要料理他们,那当然一定会水落石出!简直是青天再生啊!

    魏子谦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压住自己的感激跟喜悦,而只是拼命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当然不会跟任何人说!绝不会坏了王爷跟你的事。”

    宋皎知道舅舅是心实的人,听他说了这句,料想无碍了。虽然欺骗了舅舅……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等此处案子完了后再跟他解释就是。

    晚上吃面条的时候,魏达跟魏宁两个小家伙没有起身,他们玩闹了一天极为尽兴,又吃的心满意足,睡的且晚……姚娘子便招呼大家先吃。

    赵仪瑄因为中午太过喜欢,喝了些烈酒,难免睡了一觉,宋皎怕他晚上会饿,便小心地摇起来,也吃了一碗面。

    虽然姚娘子的厨艺极佳,但太子什么好的没吃过,只能称得上“不错”罢了。

    但因为姚娘子是宋皎的舅母,他便格外地嘉许了几句:“甚是美味,宫中御厨也不过如此了。”

    姚娘子欢天喜地,只觉着“赵大人”果然是极好的人,而且品味非凡,连赞扬都这般与众不同。

    魏子谦心里有数,在旁含笑说:“您过誉了,不嫌寒舍鄙陋、粗茶淡饭,就已经是我等的荣幸。”

    不料魏老先生在旁吃了半碗汤面,听到“宫中御厨”四个字,便道:“儿媳妇的手艺虽说不错,可又怎能跟宫内御厨相比呢,想那御厨,可是千挑万选才能入宫的,不然怎么能伺候皇上、娘娘们呢?”

    赵仪瑄笑而不语。

    宋皎倒是吃的满足,她心里感激舅母的操劳,便道:“外公,舅母的手艺当真不错,殿……赵大人都说了,自然是没有错的,对吧,赵大人?”故意地看着赵仪瑄,向着他促狭地一扬眉。

    赵仪瑄看着她眉眼生辉的模样,这会儿她说什么便都是圣旨了:“当然,你说什么都对。”

    宋皎看着他笑吟吟地,这才意识到自己忘形了,忙低了头又去扒拉面条。

    魏子谦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便也笑道:“贵客既然这么说了,想来她的手艺确实难得。”

    姚娘子给他们夸的不好意思,赶紧借口去看孩子,溜到里屋去了。

    谁知魏老先生较了真,望着赵仪瑄道:“赵大人莫非也尝过宫内御厨的手艺?”

    赵仪瑄忍笑:“嗯……是尝过的。”

    魏老先生的眼睛瞪大了几分,有些羡慕又敬仰的样子:“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宫中御厨的手艺,只有皇上娘娘,或者是太子殿下、王爷……才能尝到呢。看样子您的官儿实属不小。”

    赵仪瑄看向宋皎:“还成吧,总之能管的了她就行了。”

    宋皎低着头,把脸埋在碗里,假装没听见。

    魏老先生却又突发奇想,呵呵笑道:“是了是了,老朽知道了,您必然也是豫王殿下身边的人了。”

    赵仪瑄脸上的笑就像是被人用笤帚扫过似的消失了:“嗯?”

    身边的宋皎正在奋力吃面,闻言便呛了一下,她赶紧把头抬起来,竟不知老先生为何突然这样说。

    “您自然是跟夜光一样,都是为豫王殿下效力,所以才能有幸尝到宫内的手艺啰?”魏老先生摇晃着聪明的脑瓜。

    赵仪瑄的眉头扬了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宋皎好不容易把面咽下去:“外公……好好地又提豫王殿下做什么?不如……喝点茶吧!”

    她已然发现了太子的脸色不对,忙着要把话题转开。

    谁知提到豫王,魏老先生的话匣子像是突然给打开了:“怎么不能提王爷了?说起王爷,我倒是想到了,真真的是一位好贤王,可惜啊。”

    宋皎瞪了瞪眼,正要阻止,却听赵仪瑄道:“可惜……什么?”

    她猛然回头,果然,太子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就如同瞬间从春入了秋。

    老先生却毫无察觉,他叹息道:“可惜嘛,王爷不是嫡长子啊。”

    这像是一个炸雷,宋皎简直地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或者捂住太子的耳朵。

    但显然已经晚了。

    赵仪瑄垂了垂眼皮:“哦,这么说,如果豫王是嫡长子,那他恐怕就是……”

    “当然不是!”宋皎及时地打断,斩钉截铁的:“没有的事。”

    太子殿下的暴烈性情,尤其是曾在御史台追杀宋皎一事,简直闹得天下皆知。

    魏老先生当然也是熟知的,关于太子殿下其他的品行不提,光是这一件,就足够他非议太子一辈子的了。

    然而他心里虽对那位储君有些不满的,可又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随意评点东宫的,就算是在家里也要谨言慎行些,方才那句,已然破格。

    相比较而言,豫王就难能可贵了,又因为不能肆意评议太子殿下,所以老先生便要加倍地褒奖豫王,毕竟越是夸赞豫王,太子殿下就越发相形见绌。

    宋皎知道这话题有多么危险,扭头看着老爷子,她正色道:“外公,咱们不提这些,皇室的事情跟咱们没什么关系的。”

    谁知这句又戳中了魏老先生的心坎,他昂着头道:“什么没有关系?就算跟我们没关系,难道跟你也没关系吗?谁不知道御史台的程大人、就是你的老师,也是豫王的老师,你跟豫王这还能叫没关系吗?叫我说……这得亏豫王殿下是个人人都知道的贤王,要是你跟着太……”

    宋皎的冷汗仿佛溪流,开始泛滥。

    她不能捂住自己跟太子的耳朵,也不能捂住外公的嘴,但她知道这几句话已经足够惹怒了赵仪瑄。

    她心惊胆战地忘了吃饭,而只是本能地垂下右手,向着身旁赵仪瑄的方向探去。

    终于,在桌子底下她摸索到一只有点冷的手,当机立断地,宋皎紧紧地将那只手握住。

    然后她才转头,眼神透出几分祈求看向赵仪瑄。

    太子的脸色依旧是冷的,但他竟没有发作,目光往桌下瞥了眼,他低下了头。

    情形暂时是控制住了,就在宋皎想要找个借口带赵仪瑄离开的时候,自己最沉稳内敛的舅舅,突然有话说。

    魏子谦虽然是个谨慎的人,平常也不说这些破格逾矩的话,但因为他认定了赵仪瑄就是豫王,而且是来当“青天”的,所以也很愿意不露痕迹地赞扬豫王几句。

    他便温声道:“其实父亲说的对,豫王殿下确实不错,夜光也确实没有跟错人。”

    宋皎没想到,舅舅会在这时候跳出来狠打自己的脸。

    她也没想到自己下午无意中的谎言,会成为一个挖好的坑等她跳进来。

    报应来的这么快。

    宋皎的魂儿已然都飞了,连看赵仪瑄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本能地死死地握住他的手,好像稍微松开一点,下一刻太子就会跳起来,大杀四方。

    忽然,那只手动了动。

    就在宋皎心神不宁之时,他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宋皎手疼。

    她清楚这疼的力道大小,便是太子的怒意大小。

    不过,就目前看来……还行。

    因为如果赵仪瑄是盛怒的话,她的手都可能给轻易捏碎。

    直到耳畔听到太子似笑非笑的声音:“原来……豫王这样难得啊。夜光,你当真没跟错人?”

    宋皎咽了口唾沫,心弦已然紧绷。

    她清楚太子的怒意只流露出了冰山一角,而她必须在他没法儿压制之前,把他摁下去。

    她没有回答这个充满了危险的问题,也提防着舅舅跟外公再火上浇油。

    “我、”宋皎清清嗓子,提高声音道:“我吃饱了!要睡了……外公,舅舅,你们也早点歇息吧。”

    丢下这句,宋皎拉住太子的手,逃也似地出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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