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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江又晴接到宫人通知, 换好了素净的衣服,这回和文贤皇后还不一样,太后并没有咽气, 穿素服过去就触了霉头。

    到了慈宁宫,昭文帝和皇后已经在里面了, 明修仪有于姑姑接送, 也进去了, 江又晴和荣昭仪就在门口领着众妃嫔恭候。

    太后安静的躺在床上,睡得很熟,御医在诊脉,昭文帝三人围绕着不说话。御医还是说出了三人心知肚明的话:“启禀皇上,太后病重, 臣无能为力, 即便放任不管也不过半月之期, 如果用药, 也只能清醒两个时辰。”

    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这个决定只能昭文帝来做。

    昭文帝闭上了眼, 缓了缓神 , 说道:“用药吧。”

    在御医的用药下,太后缓缓地清醒了, 她环顾四周就只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声音喑哑的不成句子:“原来,到这时候了。”

    于姑姑和缕金扶太后靠着,缕金端了杯温水给太后润润唇,太后咳嗽两声,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

    皇后和明修仪退出了帐外,给这对母子充足的独处时间。

    太后恢复生机, 靠在床上,昭文帝为了方便太后,坐在了床沿上。

    两人相对,默默无言。

    本来就并非从小养育长大,根本没有什么可供回忆的事,登基也并不是由朱家促成,而是自身的拼搏,上位后关系就更加浅淡,多半是靠文贤皇后从中周旋。

    现在,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本来就营造不出温情的样子,这下子更是连表面上的闲扯都说不下去,两人对坐无言。

    最终还是太后先开口,她总要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掩住尴尬的气氛,说道:“不要让孩子守灵。明修仪是个心思纯净的好孩子。宛凝……如果以后做错了事,要给她一个体面。”

    昭文帝默默的看着太后絮叨,一句也没有说道他身上,有些心烦,起身说道:“我去叫皇后进来。想来母亲应该和她有很多话要说。”

    太后噤了声,知道自己相处方法的不对,但现在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变化了。

    昭文帝出来让朱宛凝进去,朱宛凝也推门进去,坐在昭文帝刚刚坐到的床榻边。等待着太后交代遗言。

    太后定定地望着朱宛凝,说道:“秋荷是要跟着去守陵的,缕金会留下来打理慈宁宫。她一般不会干涉后宫之事,你去找她她才会出手。后宫的人手你知道的,都是给你的。我死之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可用,你要小心点。”

    “是。”朱宛凝答道。

    太后看着朱宛凝的表情,想要说些什么,还是叹了口气将话吞了回去。静默了一会儿,看到朱宛凝没有什么要说的,说道:“去叫明修仪过来吧。”

    沈含月进了殿门,走向了熟悉的床榻,双手握着太后的手,有些惶惑又不敢仔细去想。

    “含月啊。”太后长叹一声,她醒来的这一个时辰好像都在叹气,现在回想起她做妃嫔的时候,那时候的太后好像也是郁郁寡欢,死在她们斗争最激烈,儿孙一个个夭折的时候,也许这就是太后的结局吧。

    “哀家去了就不能照顾你了,你要保护好自己,遇事多思考,到了你这个位置,有两个孩子傍身,好日子在后面呢。”

    “知道了。”沈含月有些悲戚,入宫后她给自己找到太后做心里依靠,太后也护着她,现在太后去了,诺大个宫中就再也没有人能与她有个心灵依存了。

    “不要慌。”太后拍拍沈含月的脊背,示意她叫人出去,“去吧。”

    江又晴随着大流进了房门,听到前面一阵悉悉索索,之后就是一声惊呼,然后传来痛哭声,接着就是御医宣布的声音。

    “太后薨!”

    霎那间大家一下子就被悲伤浸满了,宫人拿出早先准备好的白稠挂上,随着这一声令响,众人哭作一团。江又晴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几滴泪水,心里却在想着钟粹宫的事情。

    昭文帝终于出来发话,大发慈悲的让宫妃们回去换丧服,预备第二天的守灵。

    回到钟粹宫,确认晓云已经将东西安排好,江又晴才松了一口气,换上了丧衣,给乐安穿着的丧衣里面加了层细麻,穿着不磨人。还没有忧心很久,就等到了皇上的圣旨,皇子公主不必守灵。江又晴可算松了一口气,这上面一个把控不好就是大事。

    早早睡了,第二天带上晓云准备的帕子,叮嘱乐安小心谨慎,江又晴带着贞嫔和温贵人前去哭灵。

    在慈宁宫门前站定,太后躺在棺材里,周围放着降温用的冰盆。宫女太监肃穆的站在两侧,台阶之下放着一个个团蒲,宫妃就在这里哭灵,等到中午休息过后,就是命妇来接替。

    朱宛凝跪在最前面,看着太后的棺木,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这段时间她一直陪在太后身边,一方面是因为想要接手太后这么多年经营的势力,另一方面是因为看到自己的仇人的生命力一点一点消失,心里有一种诡异的畅快感。

    可随着太后将宫中的势力尽数交给她,随着太后这个仇人的倒下,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太后最后没有把人手交给明修仪,是不是因为她比明修仪重要呢?

    跪在地上,朱宛凝一时也不清楚自己再想些什么,弥漫的烟雾笼罩在她身周,周围是宫妃呜咽的声音。

    白鹭看着朱宛凝愣神的样子,上前小声询问道:“主子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朱宛凝点点头,在白鹭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江又晴和荣昭仪就跪在朱宛凝身后,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逼出几滴泪花。在身后的明修仪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原地怔愣着。

    跪的时间久了,脚步就有些虚浮,只能先起身缓一下。转身的时候衣袖将前方烧香泛起的烟雾带到后面,一时间前面就有些呛人。江又晴一边拿手帕催泪,一边挡烟雾,将咳嗽压在喉咙里。荣昭仪和明修仪、端贵嫔也是如此。

    本来情绪就比较低落,朱宛凝的目光一直向下涣散着,这一擦眼泪就漏出了一节手腕,只见到什么东西反光闪了一下眼睛,朱宛凝眯了眼睛,却又觉得熟悉。肢体先大脑一步行动,一把将明修仪的胳膊拉住,将衣裳袖口往下翻,就漏出了艳红如血的一枚玉镯。

    大家的目光都被朱宛凝的动作给吸引住了,朱宛凝却并不在意,死死的盯着那通透的玉镯。红的仿佛要烧起来,映的手腕洁白如雪,套在手腕上,好像是红玉套在白玉上,真漂亮啊!跟她手中的那一枚同出一源。

    她还说为什么当时太后明明愧疚之心起来了,一对镯子却只给她一只,原来另一只早就名花有主。如果不是她提孩子的事,太后恐怕连这一只也不会给她。最后把宫中势力给她,是因为真的念着她是亲人,还是猜到了她知道隐瞒的真相,怕自己报复朱家,所以把自己知道的那部分告诉自己,其余悄悄给了明修仪?

    朱宛凝只感觉到大脑一片炸裂,下一瞬间就感受到手掌的酸麻,明修仪扑倒在地,镯子磕在地上,碎成了几半。

    明修仪看着地上的镯子,再抬起头看向朱宛凝,满脸都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殿内的惊呼声吸引了在侧室休息的昭文帝,一出来就看到这份场景,太阳穴突突地直跳,沉着声音说道:“在太后灵前做什么!”

    “我为太后不值!”朱宛凝红着眼睛说道,“太后对明修仪这么好,她在灵前连一滴眼泪都不掉,还着红,其心可诛!明修仪配不上太后的宠爱,配不上修仪的位置,配不上做皇子的母亲!”

    江又晴不禁瞪大了双眼,表情都有一瞬间崩裂,但现在也没有人注意道。

    江又晴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看着朱宛凝,因为朱宛凝和太后的关系缓和,她也不确定朱宛凝到底是遭受打击太大出自真心,还只是为了打击明修仪。

    如果是后者,那未免太可怕了。

    太后前脚咽气,朱宛凝后脚就收拾明修仪,本来明修仪凭借着太后的宠爱,只要不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未来都是无忧的,只有在太后还未入土的现在,才能打破这层金身。而选取的点更是诛心,直接骂明修仪心思深沉,这么多年一直伪装,等到太后去世就暴漏了真面目。

    后面那三个配不上真的绝,降位都不说,甚至想要剥夺明修仪的孩子。这三句话一出来,明修仪不论怎样都无法全身而退,一定会遭到惩处。而朱宛凝并不会落下一点话柄,她只是一个被姑姑离去打击的人,最多有点太过生气。

    “妾没有!”明修仪说着就带上了哭腔,“这是太后赐给妾的,嘱咐妾随身带着,一刻不许摘下来。当时太后身体还康健……”

    “够了,不要在太后灵前喧闹。”昭文帝本就被哭灵声闹得头疼,现在更是心烦,朱宛凝抓的点是对的,明修仪也算是奉太后的旨意,两者相碰,只能捞皇后这个位置,便说道:“明修仪御前失仪,褫夺封号,降位贵嫔。沈贵嫔伤心过度,送回永和宫,请太医看看,在屋里静养三个月吧。”

    这算是降了半品,又禁了三个月的足,安抚了皇后,却规避了皇后的指控。皇后却也要处理,昭文帝便说道:“皇后情绪起伏大,先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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