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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我没疯,而且我很清醒。

    老先生本就不苟言笑,此番更是说出如此的言语。

    瞬间。

    整个课室的气氛降至冰点。

    大家的目光全部投在了苏浅的身上。

    对于苏浅,大家还是颇有些陌生的。

    但看到朱珠的焦急,心中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了,或许是这晦气鬼的远方亲戚。

    冰点只存在了三息。

    随后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啧啧啧,不愧是一家人啊,你瞧瞧,倒霉样儿。”

    “就是就是,活该!”

    “笑死,书院这么多年来,可从未听闻过有人能被评价为‘纯粹到极点的朽木’的。”

    “不错,就是那城东头张家的二傻子,当时先生也没有说得这么狠,还让其跟在身边学了小半年呢。”

    ……

    朱珠咬牙切齿,攥紧拳头,眼看就要在爆发的边缘。

    苏浅本来心中也有些不爽,但奈何自己的职责是让朱珠安分一些,所以也就只能把这些闲言碎语视而不见了。

    要不然。

    别自己被赶走了不说,连带着朱珠也被赶走,那就着实有些对不起老板朱木巴这一个月以来的照顾了。

    果断上前,微微作揖。

    “小子不才,可否问问先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您如此的失态呢?”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不卑不亢并且给足了老先生的面子,但实则可没有半点客气,尤其是那句“失态”着实算是一个不错的反击。

    果不其然。

    老先生本就不忿的面色瞬间变的更加不忿起来。

    失态?

    这小子是在说自己的养气功夫不到位?心境不成熟?

    哼!

    不过人家既然已经发问了,自己也不好真就不闻不问,那就真的上了这小子的套,成真失态了。

    “既然你问,那我也就与你一说。”

    “洗耳恭听。”

    “你是如何理解言必信、行必果这一句话的?”

    “先生,我的试卷里已经说过了,这句话并不是绝对,甚至很多时候也算是一种诟病。”

    苏浅的言语一出,全场纷纷震惊,包括朱珠也是如此。

    “哈哈哈,笑死笑死!竟然有人敢反驳这一句古训?”

    “就是,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不错,竟然有人敢质疑上古圣贤的言语?”

    ……

    朱珠虽然此前没有来过学堂上学,但是父亲朱木巴可没有就此荒废她的学业,自小除了自己会教学之外,也会轻一些颇有些本事的读书人上门授课的,所以“言必信、行必果”这句打小就听的话,几乎已经刻在骨子里。

    意思就是:说话一定要算数,行动一定要坚决、果断。

    但这句人人皆知的古训,竟然被苏浅如此言语?还说是一种诟病?

    送分题,这小子都不会啊。

    朱珠赶忙轻轻拉扯而已苏浅的袖子,小声道:“你疯啦。”

    苏浅露出淡淡的笑意:“我没疯,而且我很清醒。”

    顿时。

    整个课室里爆发出肆无忌惮的讥笑,而且一阵接一阵,不曾停歇。

    “这小子怕是脑子被驴踢了。”

    “不知者无畏啊。”

    “估计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什么都不懂吧。”

    ……

    老先生姓许,名伯约。

    常着一身干净整洁的青袍。

    苍老的面庞看起来睿智不已。

    若他说自己是知仁书院学问第二高,那整个书院里便没有人敢笃定自己的学问是第一高了。

    即便是放眼整个流云城,那在百姓们心里的地位也是非常之高的,就连城主这等赫赫有名的人都要恭敬个三分。

    当然。

    大半辈子的传道、授业、解惑,也让他养成了一种固执古板的性格,为人极其严苛,像他的衣衫一样一丝不苟。

    本来。

    对于朱珠的入学,他是不太愿意的,毕竟同为流云城的人,自然也耳闻过朱珠那宛若一个小恶霸般的事迹作风。

    如果不是朱木巴好说歹说并且答应愿意出资修缮学堂的话,岂会答应朱珠上学的请求?

    答应朱珠入学就已经很开后门了,但在朱木巴的劝说下,硬说要带一个能照看住朱珠的人一起入学,还是个账房先生。

    为了省事,也就答应了。

    原本以为这个一起入学的账房先生怎么说也是个颇有些才气的人,要不然账房先生的活计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但谁想。

    此子一来,就差点没把自己给气疯。

    生人古训,那自古以来便是金科玉律,岂能随意曲解?

    这小子博眼球,也不是这个博法!

    不过作为先生,现场的混乱,他还是要出面制止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苏浅的那句“失态”刺激了他,反而为了表现的自己大度些,不得不出面耐心的询问。

    大手一挥,示意全场安静。

    深邃的目光看向苏浅,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既然你这么说,不妨讲出个道理来?”

    “试卷里有写。”

    “……”

    许先生想打人,这特么不是摆明了说自己没看他的试卷吗?的确,自己是没看,只是看看开头那句“此言差矣”自己就没想往下看的**了。

    不过既然大家都看着,自己还是耐下性子的好。

    许先生看向苏浅,道:“你细讲出来,倘若我觉得你言之有理,大家也觉得你言之有理,那么让你去老夫亲自带的班又有何妨?”

    这一席话,刹那间让课室的气氛瞬间火热起来。

    大家面色震惊不已,要知道许先生带的班,可大大区别于之前的甲乙丙丁班啊,即便是最好的甲班那也是比只不过的。

    一班!

    不错,就是一班。

    以数字之首而命名的一班。

    众所周知,知仁书院每年都有人走入庙堂。

    而众所也周知,整个书院走入庙堂的学子,尤其以许先生所带的一班最多,其他甲乙丙丁四个班加起来,哪怕是最鼎盛的时候,也不过看看比肩其三分之一的名额而已啊!

    所以流云城也有句话,想要飞黄腾达,要么你老子是城主,要么你就是许先生的学生。

    所以,众人不震惊是假的,甚至还有些些的艳羡。

    苏浅可不管你什么甲乙丙丁卯、一二三四五的,开玩笑,自己前世还带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本科生好不好。

    当下双手一拍,就自信地说道:“子曰……”

    “子曰?”

    “子曰是什么鬼?”

    “啥叫子曰?”

    众人疑惑。

    苏浅也不意外,各个世界有各个世界的不同,也属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子便是孔子,子姓,孔氏,名丘,字仲尼。”

    “这名字好奇怪啊。”

    “对啊对啊,我也觉的好奇怪。”

    “瞎编的吧,我怎么没听过?”

    许先生的面上闪过一丝微微的轻视之色,但很快就被他掩藏了起来。

    不过心中却是带着不屑,想看看苏浅到底会怎么出言反驳自己。

    至于这什么孔子?

    呵呵。

    胡诌!

    难道这世上还有自己没看过的书?

    这不可能!

    “咳咳……”

    苏浅不理会这些议论,正了正声,继续道:“孔子乃是一代先贤,这也是我从一本上古残书上看到的,大家且听。”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

    “子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

    “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

    说完。

    全场鸦雀无声、针落可闻,安静的如死一般!

    苏浅微微得意,怎么样是不是被震住了?开玩笑,孔子可是自己前世里实打实的圣人啊!还镇不住你们这些小笔宅汁了?

    但显然他高估了大家的学识。

    这不,所有人都心中腹诽。

    哈哈哈,这个叫苏浅的肯定完蛋了,说什么不好,竟然公然说“硁硁然小人哉”?

    小人?

    你的意思是先生是小人?

    你这不是打脸吗?

    而且打脸也没有这样当着面打的啊。

    众人看向许先生,想要看这位名望极高的存在如何大骂苏浅。

    但许先生的状态却和他们所想的不一样。

    面上充满惊疑不定之色。

    那本就深邃的双眸似乎陷入了一个无法脱身的漩涡。

    本来。

    他心中对苏浅能说出什么理由来,是半点都不关心的。

    但在其说完后,他越想变越觉得此子的话颇有深意,越觉得颇有深意,就越想去琢磨。

    最终。

    在足足过了小半炷香后。

    老先生仿佛憋气许久的人一般,从深水之中解脱而出。

    他发现自己小看了苏浅。

    自己从小就开始背:言必信、行必果,之乎者也云云,几乎可以说是出口成章、信手拈来。

    但是就在今天。

    就在这么一个只是新生入学的场景,自己最看不上的人竟然出言反驳了自己?这让人很没有面子,这让自己的师长威严受到前所未有的挑衅。

    可偏偏。

    在苏浅说完理由之后,自己原本就准备好的一万个回怼的方法,一个都排不上用场了。

    这不扯呢嘛。

    苏浅看着许先生的表情颇为纠结,当即继续道:“言必信、行必果这句话属于断章取义,小人指格局小的人,说到做到,而不懂得变通,只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而不敢对生活有所其他追求,此乃下乘。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众人面楼讥笑,心下嘲讽。

    这小子莫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先生都不说话了,明显是生气了啊,你还隔着巴巴?没眼力见儿啊。

    终于。

    许先生开口了,他看向苏浅,眼神中竟然露出浓烈的急切之色。

    “你……你你看的古本可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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