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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妖娆(九)

    林安适本欲伙同周妈妈指正阮飘飘。

    不想周妈妈死于非命。月仙楼的人未看清动手的是何人。

    不少人揣测动手的是阮家, 月仙楼本属阮家,周妈妈吃里扒外,此番行径算是清理门户。

    林安适本欲阮飘飘为借口吞并阮家,不料打草惊蛇。

    他将恨意尽数放在花翥身上, 几乎将蓉县翻了一遍却寻不到花翥的身影, 他几欲杀钟于行和红丹泄愤, 却又被冽泉阻拦。冽泉道留着可做人质。

    林安适也觉此番话甚有几分道理。

    冽泉又道而今眠舟不知踪迹, 不过一个女人,丢了就丢了。寻眠舟要紧。

    林安适便继续差人寻找, 黎明时分, 荣县军士终于在一家破破烂烂、充斥三教九流的小客栈中寻到了眠舟。

    眠舟睡眼朦胧,脖子上有一个淡淡的红印。懒洋洋谢大少爷送来的妙人。

    微微让开, 林安适一眼便可见床上的花翥。她微微露出的肩上有一个浅浅的红印。

    林安适只强笑, 问眠舟为何昨夜忽然出手帮花翥。

    “你给我了,便是我的,我便会护她一生一世。”

    “眠舟兄不是要与娘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从你所愿,该换就换。”

    “这女子犯事潜逃。”

    “既已给在下,她做何事都是对的。”

    “眠舟兄难道无是非观?”

    “师父曾教诲:世上无是非,唯有阵营与利益。归了在下,在下便归她的阵营。”

    林安适忍怒道:“眠舟兄可是打算偏私?”

    “不偏私自己娘子,难道偏私与你?”眠舟略顿。“这般,在下帮你做三件事。无论对错, 罔顾正义。”

    闻言, 林安适大悦。

    为保证计划无恙, 他依旧等待花翥起身,追问花翥为何逃走。

    “林公子,小女子本是清白人家, 因家贫不得已沦落至此,公子昨日那般辱人清白。还用言语威胁,小女子为了脱身只能出此下策。”花翥眼尾带上柔柔软软的光,瞄了眠舟一眼,欲说还休,许久才娇娇软软道:“幸而,得遇良人。”

    “还真是郎情妾意。说来眠舟兄可知此女名姓?”

    花翥暗道不好,她的花名是红丹取的,并未告诉眠舟。

    “小猪儿。”

    “小朱儿?好听。”林安适颔首大笑,挤眉弄眼。

    有小厮来报阮飘飘方到家中便与孙泽海大吵大闹,闹得几乎上公堂。

    那小厮又道:“似乎要告相公与同宗同姓的堂妹私通,说相公身为读书人罔顾礼法,似有借此和离并独吞家中财物的想法。”

    林家控制荣县军政大权,阮家小姐要与姑爷和离,爹爹林源不在蓉县,此事自该林安适处理。“他二人这般也不是头一次,那肥婆怎么今儿记起了?”

    林安适不知,但花翥知晓缘由。

    待林安适离去,她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

    “阮林二家都不会准许他二人和离。小师妹白高兴了。”

    花翥知晓。

    可至少走出了第一步。

    “谢师兄相助。”

    “小师妹的戏演得不错。师父教了那么多为何你昨夜非要用此种方式脱身?”

    花翥只道不得已。

    她必须先保住阮飘飘。

    设这么大的局是为了帮红丹了结前尘。不可半途而废。

    为了三日之后的事更不可泄露自己与林安默的关系。

    “若我不帮,若我不能从剑法上看出你便是我同门小师,小师妹又欲如何做?”

    花翥未曾想过。思虑许久,道或许让阮飘飘先跑自己断后。“幸好遇见了二师兄。”

    眠舟不言,只懒洋洋打着哈欠。

    他肤色比常人白,白得甚至有几分冷感。

    脖子上红印愈发明显。那红印却是眠舟自己捏红的。

    做戏要做全套。

    眠舟道东方煜常这般说。

    花翥肩头上的印记则是他用纱绢隔着帮花翥捏红的。

    花翥本以为他会动口,不想是动手。

    “你不是我未来娘子,若是碰触你,便是对未来娘子不贞。”

    “男人也讲贞洁?”

    “师父常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为兄要求自己娘子清白,为兄便得清白。若娘子不清不白,为了相配,为兄便也得不清不白。”

    这位眠舟师兄着实与众不同。

    花翥暗忖道。笑问:“师兄之后可要继续寻娘子?”

    “为兄的娘子不是你?”

    花翥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记起那黑白剑,心道难道东方煜私下将她许了人?一时委屈万分。

    “说找娘子,容易行事。小师妹,师父令我寻你。”

    花翥闻言,便满心都记着东方煜的好。

    感动不已,又颤着声问起东方煜有何指教。

    眠舟道:“师父只让为兄给小师妹带一句话。”

    花翥心道东方煜一定早已料到蓉县的事,鼻尖微微酸。振奋精神仔细听着。

    眠舟:“师父道‘蓉县水这么深也敢来。小花猪你真蠢笨如猪!’”

    花翥:“……谢、谢师父教诲。师、师父还说了何事?”

    “叮嘱为兄护你平安。”

    “谢师父。”又有些感动。

    “师父说,‘难得养一只喜欢的猪,被野狗咬死太可惜了。眠舟你盯着点,为师的猪就算死了,也得是被为师炖汤吃掉的。’”

    “师、师父原话?”

    眠舟正色:“一字未变。为兄记性极好。”

    花翥心道即便记性好,还是变变为好。“师父与二师兄如何联系?”

    “出师后,为兄答应师父十年里每年帮师父做三件事,师父若要换地方便会通知为兄,为兄本就在汀丘城附近。事情做完才走。”

    “师兄帮师父做何事?”

    “任何事皆可。遑论正义,不论对错。”

    遑论正义?

    无论对错?

    还真像东方煜说的话。

    “说来,师兄的剑叫何名?小妹有相同的,一把名为素音,一把名为暗月。”

    “小白,小黑。”

    “像小狗。”

    “不。”眠舟分外认真纠正道:“是猫。”

    花翥又问,“冽泉”这个名字是否是当初东方煜收冽泉的时候看见了一只狗?

    “不是狗,是‘猎犬’。小师妹叫‘花翥’是否因为当时师父看见了一只小花猪?”

    “是小鸟穿过花丛携带花瓣起飞!”

    “那应该叫‘鸟飞花’。”

    气不过,花翥又问:“师兄,你名字是不是当初师父看见水边有一条不动的小舟?”

    “不,是搁浅的岸边。是舟,不是船。”

    花翥闭口不言。

    “小师妹怎么不说话?”

    “二师兄。几位师兄擅长什么?”花翥便决定打听点消息。

    “大师兄什么都会。青心擅谋划,青悠擅伪装、追踪。冽泉……冽泉……什么都不行。”

    花翥回想冽泉为林安适献上的计策,确实比青心差远了。

    “林安适若想要阮家的财产方法很多。阮家无兵权,出兵杀光便是。若想理由冠冕堂皇,找个小兵伪装阮家人行刺家主林渊便是。他竟然蠢到从阮飘飘下手!”

    花翥连连点头。问眠舟擅长何事。

    “睡觉。”

    用力眨眼,眠舟竟一头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果真是“眠”舟

    眠舟昨日出剑,像捕猎得趣的孤鹰。可眠舟不动剑,便像只总是睡不醒的兔子。

    在这只兔子心中,论断伐谋、剑术作战都不如睡觉来得擅长。

    偏偏就是这只兔子,是东方煜最厉害的学生。

    不服?

    花翥自然是不服的。

    岂能不服?

    不得不服。

    在武学上,她的终点,或许只是眠舟的起点。

    天赋赶不上的便用别的补足。

    比如,谋划。

    眠舟先前笑骂冽泉蠢笨。

    可冽泉是青心的盟友!

    花翥紧抱膝盖细细思索。

    东方煜专门让眠舟前来不过是为了带一句话——蓉县,此地□□。

    青心的盟友冽泉真的蠢笨?

    在花翥看来,蠢笨的或许只有林安适。

    她脑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冽泉昨日所有行动都不早不晚,皆比她慢一步。

    会不会,有意为之?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荣县的水,果真很深。

    “师兄。”花翥试着喊了一声。“师父他,可还说了何事?一字不改。”

    眠舟迷迷糊糊道:“师父说‘小花猪你给为师听好了,所谓正义与邪恶,许多时候不过是阵营与利益。认准了便去做。遑论正义,无论对错。青悠,午饭可好?饭再不好,为师便要吃你了。青悠、为师更喜欢你身上、’”

    “师、师兄,后面的话不用说了……”

    眠舟侧身,发出轻轻的鼾声。

    花翥屈膝坐在一旁,仔细思索,小心谋划。

    正午,花翥装作老妇人去阮飘飘家门口叫卖肘子,未曾喊出三声便叫出了小兰。

    表露身份,她进屋见到了斗志昂扬的阮飘飘。阮飘飘兴致勃发,告诉花翥和离之事未成。孙泽海带着孙娇回城外,他家亲戚都在城外,想来明日亲戚们都到后定有一场恶战。

    但她不会认输。

    正说得兴起,阮飘飘见花翥神色凝重,便紧紧闭口。

    花翥吸了一口气,将小兰打发去门外盯梢,这才对阮飘飘说自己的推测。

    林安适迫切需要“能人”。故而才花大代价招揽眠舟。冽泉便是利用此点让林安适对自己毕恭毕敬,千依百顺。

    冽泉是青心的盟友,不可能是傻子。

    就算冽泉傻,青心也不会坐视他犯傻。

    眠舟说,青心擅谋。

    明荣城之战也可看出,青心极其善谋。

    可为何冽泉昨日错漏百出,整个计划也荒唐可笑?

    花翥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冽泉的盟友,是你阮家。”

    让周妈妈诱阮飘飘去月仙楼的,也是阮家。

    阮飘飘白了脸。

    “我的名节如何说?”

    花翥咬唇:“飘飘……你是弃子。”

    阮家在下一盘大棋。

    冽泉是双面间谍。

    林安适以为是自己让周妈妈诱阮飘飘去月仙楼,却不知是阮家让冽泉这般诱导自己。

    计划中,林安适抓阮飘飘,将阮家女儿在月仙楼跳舞之事广而告之。可此事就算能证阮飘飘德行有失,就算阮家所有女儿德行有失,又真能动得了阮家基业?

    若是对峙,只要周妈妈道此事是林大少爷的指使,风头便会立刻扭转。

    还有孙泽海。就算阮飘飘相貌不如人意,阮家真需要以对自己家女儿那般苛刻的婚约将阮飘飘嫁出?

    为了不过是在事发时以财物利诱,让贪财的孙泽海证明阮飘飘在林安适的诱导下德行有失。

    以证错的是林安适。

    错的是林家。

    阮家常年支持林家,林家大公子却在私下觊觎阮家财产?!

    正房长子林安适的错,便是林家的错。拿主意的都是他。

    不受宠阮家小姐的错,却怪不得阮家。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

    阮家要反咬林家。

    控制蓉县主要商贸已不能满足阮家。

    他们要蓉县的军政大权。

    多年一直由阮家支持林家的军费。想必阮家在林家军的高层也有许多支持者,并不是没有推翻林家的可能。

    不管哪一方得利,“不贞”与“无耻”都只会落在阮飘飘一个人身上。

    她是弃子。

    花翥说完,竟看见阮飘飘眼中有泪。

    “我、胖、丑,就这么让人生厌?生厌到希望我死?”阮飘飘声音发颤,浑身的肉控制不住的发抖。

    花翥紧紧握住她的手:“飘飘……你这个弃子可愿与我联手?从这群为了争权夺利不惜陷害你的人的手中,夺走阮家所有的家产?”

    阮飘飘瞪大眼,不信。

    花翥浅笑,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

    鹬蚌相争。

    杀了周妈妈的不是林安适,不是冽泉、眠舟,同样也不是阮家人。

    是渔翁。

    “我们胜率很大。”

    花翥看见,阮飘飘眼中有了光。

    那光是注定将一切不甘与屈辱烧得干干净净的火。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亲们可能不信……锦花王朝系列第一本开头那么惨,这个系列最后一本却是女尊……今天算了下,从这本到最后,一个系列写完,以前是四本,现在是七本……这是个一群妹子生生将男权扭向女尊的一群大女主故事……

    最近超级想写女尊那本,因为超级搞笑轻松~~~有想看的吗?没开,打算要传了再开,感觉这个预告全是废话……】

    【花花说的渔翁是谁很明显了吧?这本书真杀脑细胞,难怪我想写女尊那本。本来想写**那本~~结果一个预收都没有……】感谢在2020-10-12 22:58:23~2020-10-14 22:0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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