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阁老离开洛城之后, 王姝平日无事就去程府陪老夫人喝茶下棋，免得老人家一个人在家呆着会胡思乱想，就连陈留芳虽然忙碌, 但是偶尔也会陪王姝去看看老夫人。
程老夫人知道他们的一片好心，不过她也算是风风雨雨经历过这么多年了，还不会如此轻易倒下, “你们有事情就去忙吧，不用特意来陪着我。”
说完又看了陈留芳一眼， “特别是留芳，明年又是大比之年，最近定然在科举上耗费心思不少, 但也要注意休息, 莫要亏损了身体, 就得不偿失了。”
她可是知道老头子走之前还是留了很多课业给了陈留芳的。但是学习之余, 也要注重身体，乡试虽然是看才智, 但是这么长时间的考试，健康的身体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
她可是知道每年考场都有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坚持到结束的考生。
若是因为水平不到, 没有取中倒也罢了，但是若是因为体力不支而错过机会，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一朝白费，那才是人生一大遗憾。
程留芳在王姝的影响下, 也特别注重劳逸结合, 不过这段时间确实也是过于忙碌, 不太注意身体。
不过也是因为有特殊原因的。
他参加今年的秋闱这个早就和老师商定好了的，按照老师原来的计划，依着陈留芳的扎实功底, 只需要稳扎稳打，也必然能在明年的乡试中占有一席之地，甚至可以说解元他都可以与人一争高下。
不过程阁老在返京之前特意和陈留芳谈了他的安排，陈留芳不仅要参加明年的乡试，乡试结果出来后要立马奔赴京城参加第二年的春闱。
当然陈留芳乡试取中必然是大家的共识。
程阁老原以为皇帝的病情还能再拖个一两年，他也不欲让陈留芳过早的出现人前，反正陈留芳也才二十岁，再等个三年，也不怕，刚好还可以趁着这三年的时间打磨一下。
只是计划终归赶不上变化……不过也算是好的变化，毕竟提前三年，可算是三年的政治生命，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他对陈留芳的水平算是了解，绝对跑不出二甲，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状元探花，说实话他并不在意或者说整个上位者都不是很是注重，有了是锦上添花，无则淡然处之。
但是作为天子第一届门生可是完全不同的，新旧交替，必然要有新鲜的血液补充，那作为新天子第一届的学子必然是首选，新天子也必然会最重视这次科举，得到的机会就更多。
京城
太子正在皇帝寝室外侧批改奏折，就听见宫人匆忙上前
“启禀殿下，程阁老求见。”
太子萧旭的眼睛突然一亮，低声说道“还不快传程阁老上殿。”
程阁老刚走到门口，太子蹭地就从座椅中站起，上前扶住要行礼的程阁老“老师，不必多礼，这一步车马奔波，辛苦您了。”
程阁老依然坚持行了个大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无法，受了程阁老的礼，说道“父皇正在卧床休息，估计要阁老等些时辰，我让御膳房先做些吃食，老师先歇息一下。”
程阁老自然不会反对，他一接到皇帝的圣旨，就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到了京城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了皇宫。
谁知不巧，皇上正在休息，或者说是昏迷更为恰当。
自从月前皇帝病情加重，再一次服食道士进献上来的丹药后，病情更是无法控制了，基本上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过才两三个时辰。
朝政就更是无法处理了，几乎已经全部交给了太子，整个朝廷还算是正常运转。
可惜的是皇帝清醒时神来一笔，不仅召回已经告老的程阁老，还让早前被罢官的汪阁老也一起官复原职了。
说实话皇帝的这番操作，任谁都没有看懂原因，说他彻底是把朝政交给太子了吧，也对。
不然也不会把程阁老给召回来，毕竟谁不知道他们二人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却是师徒之实。
但是皇帝同时又把四皇子的有力的支持者，汪阁老官府原职，也是大家迷惑不解。
就连太子都搞不清楚皇上脑子里面究竟在想什么？
程阁老同样百思不得其解，思前想后最终抵不住一路疲乏，睡了过去。
直到宫人推他，他才醒过来。
“大人，大人！皇上已然醒来了，太子殿下正在里面喂粥，走之前让奴才喊你一声，一会估计就要召见大人了。”
程阁老这才不慌不忙的梳洗一番，过了有一刻钟，宫人把餐具都给撤了下来，程阁老才得以被召见。
此时皇帝早已经其他人退下，整个寝宫里面只有他们二人。
皇帝虚弱不堪地躺在床上，挥手示意让程阁老上前。
“没、没想到，阁老还长朕十余岁，如今却风采不减当年，唯有朕却要油尽灯枯。”
程阁老吓得赶紧跪下，双手托额叩在地上，不敢与皇帝直视，“臣惶恐。”
皇帝却没有管程阁老，反而自顾自地说道“朕御极已经十载，虽不说克己复礼，但也算是兢兢业业守住了萧家这江山，无愧于祖宗。”
大喘了口气，“你这先帝心腹倒是说说，等到先帝见了朕，会不会眼中还只是有敏怀太子？”
复又说道“有没有朕这个被他选来只是作为过渡的君主！”
程阁老头低的更低了，感觉整个脊背都发凉，“臣惶恐！”
“呵!大抵是没有的吧，他眼中只有，只有他的好儿子，好孙儿。”
“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声。
“陛下！请您保重龙体。”
……
从皇宫里出来的程阁老，一阵恍惚，就连后背的衣服湿透了都没注意到。还是来接他回府的下人看到后背的颜色不一，才提醒他换衣服。
他想到今日皇帝的话，原来他是那么不甘心。
不甘心先皇眼中无他，不甘心自己只是作为先皇传给孙子的一个媒介，也不甘心自己明明是一国之君，却无法选择……继承人！
他也终于明白皇帝缘何对太子如此态度，又为何在太子明显比四皇子优秀这么多的情况下，还想要改立储君。
原来真的是一份不甘心。
他心底不由庆幸幸亏四皇子不争气，自己把自己的储君之路堵死了。
也感谢皇上时日无多，才没有那么多的幺蛾子。
不过真的就如留芳媳妇所说的，在沉默中变态一样，皇帝彻底扭曲了。
他竟然……为了恶心下一任皇帝，给了汪堃笙一块免死金牌。
就如他说“我也要让你们尝尝这种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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