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里,云泽与姜北并肩而立,看着那个本该悻悻而归的背影逐渐走远,她将双手十指交叉叠放在脑袋后面,仰着头,看着天,每一步走出,脚掌都会抬得很高,看似全然没有半点儿不快,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甚至犹有闲心惹是生非,瞧一瞧这边练拳之人,嗤笑一声,看一看那边站桩之人,啐口唾沫,就好像刚才那个被揭露了虚伪表象之后,便使劲拍桌子瞪眼的家伙不是她一样。
“涵养”功夫相当不错。
步逸红的最终出价,整整十万枚灵光玉钱,以及一整套法宝品秩的十八般兵刃,虽然只是低品法宝,但也要比柳瀅手中灵兵品秩的十八般兵刃更强许多,尤其步逸红还曾许诺下来,这些能够排成一整套的低级法宝,除去最为基本的“息息相关”之外,可以为了柳瀅量身打造。
除此之外,步逸红还给出了另一种选择,就是从诛仙台那边派遣一位炼器师过来,将柳瀅手中现有的一十八件息息相关的灵兵,利用天星石这种天材地宝提升品秩,使之达到低品法宝的程度,无论过程当中需要花费多少,全部都有天枢圣地负责承担。
在此之外,还可以再加一件上品法宝品秩的飞剑,同样可以为了鹿鸣量身打造,便无论是从任何方面而言,都足够鹿鸣将之炼化成为本命物。
不得不说,步逸红连续几次加价之后,最终的出价已经完全超出了那颗武胆本身的价值,虽然超出的部分并非很多,但一口气拿出这些东西,步逸红却在经过了最初装模作样的为难之后,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足够看得出来,诸如此类的庞然大物,身家底蕴究竟如何厚重。
云泽确实有过一瞬间心动,但又很快冷静下来,所以最终的结果,自然就是不欢而散。
但在见过了这些之后,云泽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之前瑶光覆灭的时候,我应该去一趟瑶光圣山的。再不济,也可以让孟三娘或者叱雷魔猿去一趟,肯定收货不菲。”
姜北笑道
“姜家倒是派了两位长老过去趁火打劫,说实话,赚得挺多。”
云泽抿了抿唇瓣,有些不想说话。
具体赚了多少,姜北并未细说,恐怕也是知之不详,或者数不过来,毕竟瑶光圣地在真正开始出事之前,其实极为鼎盛,哪怕是在看似同一水平的庞然大物之间,也得益于原本属于洞明圣地的那部《左辅星经》,便名列前茅,甚至隐隐有些独占鳌头的趋势,身家底蕴自然也就极为厚重,并且照理而言,应该还要超出其他那些庞然大物。
但后来却不知为何,瑶光圣地负责坐镇底蕴的那位老圣主,竟忽然暴毙。有关此事的江湖传言,各种版本层出不穷,但具体真相又是如何,却只有极少数的某些人才真正知晓。
云泽对此漠不关心。
再后来,就是哪怕死了坐镇大圣之后,也依然不肯安分守己的瑶光圣主,竟然纠集了南城北域的姚家、火氏妖城,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就跑来横插一脚的东域姬家,一起对着红香阁与云泽发难。
这件事其实很有说头,关键在于瑶光姚家之间始终存在着某种似有还无的特殊关系,与姓氏血缘有关,但具体真相又是如何,却又不太好讲。按照某些只在小规模范围内流传的说法,瑶光圣地的祖上,与姚家祖上,其实同出一源,与九大圣地最早龙兴之时的十人脱不开关系,但具体是瑶光祖上建立了瑶光圣地之后,子孙后代却一南一北分道扬镳,一个留在原地继续维系瑶光圣地,一个南下建立姚家,还是瑶光祖上发迹之后,反哺位居南方的姚家,就不为外人所知。
但瑶光姚家两者之间的关系还是能够大概确定下来的,属于那种别说八竿子,就是八十个竿子也打不着的“远亲”一类。
毕竟门派延续的方式,与家族延续的方式根本就是大相径庭。
可人家偏偏愿意互攀关系,哪怕只是貌合神离,外人也根本管不着。
如今瑶光是没了,姚家也一落千丈,但还有个火氏妖城依然维持着耸入云端的壮阔景象,除此之外,又莫名其妙多了一座东域姬家。
时至今日,云泽也还没有想通,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招惹了姬家。又或是父亲当年还在人间的时候,曾与姬家有过什么很大的摩擦?但自己也没听人说过这件事呀
云泽面露苦涩,怅然一叹。
姜北有些莫名其妙,猜不出这小子的心绪又飞到哪儿去了。
随着春光渐好,天气也逐渐转暖。
学府的修行依然枯燥无味,或许在这日复一日之间,仅有的一点儿新意,也就只有每天府主讲道暂且告一段落之后,继续说起的有关补天阁与海外的那些事。
但这仅有的一点新意,也与鹿鸣无关。
一方面是上不去砺剑台,毕竟不在护山大阵的笼罩范围之内,另一方面,则是哪怕上得去,只凭鹿鸣的惫懒心性,也肯定听不进去,所以她每天除了练拳、睡觉、吃饭之外,最大的兴趣,就是闲逛北中学府。但北中学府也就只有这么大,也就只有这么点儿人,用不了一个月时间,鹿鸣就失去了闲逛的兴趣,每天不是窝在房间里睡觉,就是摆弄那些摔碎之后又重新粘起来的小物件,兔儿爷和陶哨之类,再不然,就是下巴搁在桌面上,看着阮瓶儿制作人皮、面具打发时间。
偶尔还会拿着一部已经翻旧书本装模作样。
书读百遍,虽然没有其义自现,但也差不多倒背如流了。
这一天,上午时分,鹿鸣看腻了阮瓶儿每天刻制人皮-面具,就出门闲逛。
弟子房这边,空空荡荡,几乎所有人都去了砺剑台那边听府主讲道,鹿鸣独自一人随意走动,刚刚出门不久,途径附近一间弟子房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房间里面传出的声响。
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断了一样,还挺清脆。
少女面露好奇之色,偷偷摸摸靠近过去,从紧闭的窗扇缝隙看向屋内,但视野极其有限,无论鹿鸣如何努力,也瞧不见屋内真相,就听着屋里又一次传出了细微声响,着实有些抓心挠肝的难受。
鹿鸣做贼心虚地一阵左顾右盼,确认周遭再无旁人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将窗扇推开了一条缝隙,伸头看去。
只一眼,鹿鸣就被吓得双腿一软,脸色惨白,连忙捂住嘴巴,好险没有尖叫出声,瞪大了眼睛看向屋内。原来是本该被鸦儿姑娘留在武山后面的那头驳兽,不知何时竟然被她带来这边,这会儿正在房间角落里面啃食一头斑斓猛虎,形如兽爪的蹄子按住虎肩,张嘴咬住一条虎腿,锯牙嵌入皮肉之中,猛一用力,就立刻响起咔嚓一声,连骨带肉都给撕扯下来,再脖颈一仰,就吞入口中大肆咀嚼,吃得血水横流。
旁边还站在一位黑袍老妇,面前也还堆放着另外两头斑斓猛虎,只被拧断了脖颈,还在喘气。
老妇忽然回过头来,看着窗外的鹿鸣笑道
“进来瞧瞧?”
少女眼神瞬间变得惊恐无比,恰好那头驳兽也转过头来看向这边,脸上满是鲜血,嘴角还挂着一块新鲜碎肉。鹿鸣立刻就被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儿惨白,直接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又哭又喊,刚刚跑了没几步,左脚绊右脚,结结实实摔了一个狗吃屎,鼻子流血,下巴也被磕破了,却根本来不及自怨自艾,就手脚并用接着跑,狼狈得不行。
老妇哑然失笑,也不过多理会,脚尖一勾,就将面前的另外两头斑斓猛虎踢到了驳兽跟前,任其随意吞食。
饲养异兽,其实殊为不易,且不说其他异兽如何如何,仅仅只是这头还未成年的驳兽,一天下来,就得至少吃上六七头猛虎才能勉强果腹,不给吃的还不行,脾气暴躁,容易惹是生非。
不久之前,才刚刚有过那么一次,鸦族老妇因为一些不值一提的琐碎小事,一不小心耽误了时辰,回来之后,其实还没靠近,就已经远远瞧见武山后面烟尘滚滚,落地之后,才见到驳兽正被满脸铁青的姒海踩在脚底下,而在周遭的大片山林则是满目狼藉,地面塌陷的痕迹,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古木,也倒了不知多少,甚至就连一些山中顽石都没能幸免于难,被燥怒的驳兽咬得七零八碎,直接吃入腹中的,更是不计其数。
今时已经不同往日。
姒庸还在的时候,对待武山,根本就是一个玩忽职守的态度,所以一直以来,武山弟子就不是很多,尤其云泽鸦儿这一届,人数多少,一双手就能查得过来,哪怕只有山前可用,也仍是地广人稀。但其死后,武山交到姒海手里,弟子学员的数量方面,自然也就并非先前可比,所以早在很久之前,姒海就已经开始着手各种琐碎,不仅需要扩建弟子房,还要将荒废已久的饭堂也得收拾出来,聘请伙夫,以及制定各种武山规矩。清理后山一事,自然也在其中,但此事毕竟不是一日之功,尤其中央主峰也没有鸦儿姑娘可以安置驳兽的地方,姒海就看在云泽的面子上,允许她将这头驳兽一直留在武山。
其实如果驳兽只是毁了那些古树山石也就罢了,本就是需要清理成空地的,反而是件好事,可问题就在那些崩裂塌陷的地面,形成了一座座深坑,林林总总能有几十个。也不知道这头驳兽究竟发的什么疯,最大的那个,四五丈方圆,丈深,最小的那个,也有两三丈方圆,六七丈深。
时至今日,姒海也还在为了填补那些塌陷的地面,不断搬运土石到武山。
然后驳兽就被撵出来了。
迫不得已,只能暂且养在弟子房里,暂且担任饲养一职的鸦族老妇,更不敢疏忽,毕竟这里不是武山后面,而是中央主峰,万一再要耽搁了每天吞食虎豹的时辰,让这驳兽大肆撒野,就难保回来的时候不会见到一具尸体横陈。
鸦族老妇看着大口吞食生血生肉的驳兽,幽幽一叹。
鹿鸣几乎是破门而入,一头撞在阮瓶儿怀里,又哭又喊,满脸的鼻涕眼泪鲜血冰碴子,很快就在她身上蹭的到处都是。
阮瓶儿一只手举着锋利刻刀,瞧着鹿鸣的模样,真是嫌弃又心疼,只得将手中刻刀暂且搁在桌面上,然后揉了揉鹿鸣的脑袋,又伸长脖子瞧一眼门外,没见到有什么吓人的东西追过来,怎么鹿鸣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好不容易安抚了鹿鸣的情绪,阮瓶儿这才问起了事情经过,才知道原来是鸦儿姑娘饲养的那头驳兽吓到了她,就下意识跑去砺剑台,想要寻找云泽庇护,结果刚刚将脑袋露出护山大阵,就被凛冽寒风当头一棒,脑袋都差点儿冻成冰疙瘩,便赶忙回头,这才跑回弟子房来找了阮瓶儿。
回想起来,这好像还是鹿鸣第一次见到那头驳兽,又恰好赶上那头驳兽正在吞食虎豹,从未见过类似光景的鹿鸣,今年也才十三岁,会被吓成这幅模样,倒也算得上是在情理之中了。
阮瓶儿哑然失笑,让鹿鸣在旁边的长凳上做好,开始给她处理鼻子和下巴上摔出的伤口。
毕竟是摔出的伤口,得先洗一洗上面的灰尘。
刚刚碰到,鹿鸣就疼得大喊大叫,手脚乱晃,阮瓶儿也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鹿鸣制服,很快就手脚麻利地处理了伤口,下巴和鼻子上各自贴了一块厚厚的雪白纱布,少女眼眶通红,可怜兮兮地坐在那里,满脸委屈。
阮瓶儿一边收拾剪刀纱布,一边失笑道
“那头驳兽是鸦儿姑娘饲养的异兽。你也是,旁边那间弟子房不就是鸦儿姑娘的住处嘛,稍微有点儿脑子想一想,就知道那头驳兽肯定会与鸦儿姑娘有关,而且你不是还见到了鸦儿姑娘的护道人吗?有那位前辈在,肯定伤不到你的。”
鹿鸣委屈道
“可是那匹大马很吓人哎,那么大的老虎,几口就给吃光光了,那么粗的大骨头,咔嚓一下,就给咬断了”
鹿鸣低着头,可怜惨了。
“那么大的老虎,吃我可能也就几口的事儿,那匹大马吃老虎,也是几口的事儿,这要是换成那匹大马来吃我,不就一口就没了?”
莫名其妙算清了这件事后,鹿鸣小脸儿一白,差点儿哭出来。
阮瓶儿一阵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转身将东西暂且搁在一旁,然后重新回到桌旁,低头看向桌面上那张已经报废的“人皮”,有些可惜。
其实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皮,只是看起来很像,实际上却是将兽肉熬煮出来的胶质,在染色同时,利用某种草药使之凝固制作而成,但这种方法,却是易容之道最为下乘的手段,最终形成的人皮-面具,也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真假。
更上乘的手段不是没有,恰恰相反,阮瓶儿熟练掌握的高超手段,数量多到匪夷所思,只是这些偏为上乘或者最为顶尖的手段,对于各种材料的要求比较苛刻,就于阮瓶儿来讲,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在其中,还有一种偏为上乘的手段,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看似只需足够熟练的手法即可,将人脸活生生地剥下来,再经过特殊手法的炮制,就可以轻松完成一张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
但阮瓶儿不敢,也不会。
因为这种手段炼制出来的人皮-面具,品质高低,因人而异。这里所谓的“人”,并非是指阮瓶儿这种出手炼制之人,而是被当做炼制面具材料的人,其中有着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像是剥皮之时,除了手法至关重要,不能伤到皮肤,不能留有赘肉之外,同时还要配合某种可以牵扯活人生机,使之尽数涌入人皮的秘法。所以越是想要炼制上乘面具,就越是需要生机旺盛。
有一件事,阮瓶儿心知肚明,却从来不曾与云泽提起,就是那张品秩极高,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遮掩自身修行气机的人皮-面具,本质就是一位入圣修士的脸皮。
阮瓶儿叹了口气。
鹿鸣眨眨眼睛,目光看向桌面上那张已经差不多要被切成两半的人皮-面具,破天荒地有些心虚,然后瞄了一眼阮瓶儿胸口上的鼻涕眼泪和血迹,装傻道
“不就是一件衣裳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我再给你买件新的就是了。我现在可有钱哩,之前过年的时候,师父给了我不少压岁钱,我还没来得及花呢。”
阮瓶儿翻了个白眼。
“难道不是有钱花不出去?”
鹿鸣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
吃的喝的都有柳瀅主动花钱,毕竟也是北中学府的弟子学员之一,虽然年级榜上的排名居于末首,但好歹是个先天武道胚子的鼎炉体质,学府方面,也在姜家府主与姒家府主的帮助之下,为她争取到了不少好处,尤其修炼资源的方面,几乎可以对等年级榜前十,自然不会缺了钱花,要养一个吃不多少的鹿鸣,轻轻松松。
所以鹿鸣还真是没啥可以花钱的地方。
毕竟临山城早就没了,剩下的那些,也就只有仙宴阁才让鹿鸣感兴趣,可云泽给她的那些压岁钱,就算全部拿出来,应该也就只够喝上一小口酒,还得是最便宜的那种。
阮瓶儿摆了摆手。
“行了,你自己玩儿吧,实在没事做,就去练拳,或者读书,抄书也行,我还有事要做。”
说到这里,阮瓶儿有些头疼。
“之前答应给你师父的那张面具,到现在还没着落呢。而且你师父的处境一直不妙,所以这张面具,最起码得是能在一定程度上遮掩气机的面具,但这种面具就算再差再差,也不是这些寻常面具可以比的,需要用到很多东西要不你替我下山一趟,去敬香楼里瞧一瞧有没有我要的材料?”
鹿鸣装作一脸无辜茫然的模样。
她才不愿意浪费力气帮这傻娘们儿跑上跑下哩。
砺剑台下。
讲道结束之后,很不凑巧,云泽在离开这座悬空石坪的时候,竟然在通往主峰的那条阶梯上,碰见了吴麟子。
仇人见面,立刻就有杀机流溢。
自从有了吴麟子坑害柳瀅的那次之后,这两人就很少碰面,主要还是吴麟子一直有意躲着云泽,毕竟之前好不容易找到的靠山忽然就倒了,只剩一个先天美人骨的赵飞璇。对于此事,吴麟子在最初的时候,虽然也会觉得有些可惜,但也不是特别在意,毕竟当时的瑶光已经没落,不在庞然大物之列,与吴麟子真正想要的靠山存在很大差距,只是其他那些庞然大物给出的身份待遇,实在太差,不是护院就是扈从,与想象之中大相径庭,这才被迫无奈,只得选择应下赵飞璇的暗中招纳。
却还没能来得及名入谱牒,瑶光就直接没了。
所以当初瑶光覆灭之时,其实吴麟子更多的还是在暗自庆幸,并没有惨遭池鱼之殃,再就是有些惋惜没能趁机拿住赵飞璇,毕竟先天美人骨的鼎炉体质,除了可以作为鼎炉之外,还有不少妙用。
直到赵飞璇离开北中学府差不多半年左右,忽然暗中传来消息,说是已经重新找见了一座庞然大物当靠山,只要吴麟子依然愿意,就可以让他名入谱牒,同样拥有这座庞然大物作为背后靠山,但却需要一份投名状。
云泽与赵飞璇之间的恩怨,可不仅限于瑶光与云温书的陈年旧事,还有两人因此而生的许多摩擦。
对于此事,吴麟子也曾有过一番深思熟虑,对比利害,然后就有了坑害柳瀅一事。
但在之后,吴麟子名入谱牒一事的进展却并不顺利,为此,这位大山出身的泥腿子也曾暗中恼火了好一段时间,可事已至此,无法回头,就只能是在这件事得到解决之前低调行事,对于云泽,绝大多数情况下就能躲则躲,能让则让,倘若真要躲不过去,在年级榜排名之争以外的情况下相互撞见,也会强行做出笑脸相迎的模样,礼数更会十分周到。
就像上一次云泽与吴麟子相遇之时,后者就曾忍气吞声,不仅面带微笑,并且主动拱手作揖,然后才是故作轻松的匆匆离去。
可仅在吴麟子的想法而言,躲归躲,让归让,却也不是怕了云泽,只是有些担心他的那些护道人不讲规矩,万一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最终要吃大亏的,还是自己。
谁让人家背后有着那么大的几座靠山呢
吴麟子也很憋屈,却别无他法。
直到昨晚,才终于收到了赵飞璇的又一封传信,并且还是一位天枢长老专程送来,不仅带了赵飞璇的亲笔书信,并且带了天枢谱牒,让吴麟子可以直接签字画押,自此成为天枢圣地的内门弟子。
不过吴麟子真正想要的身份,还是天枢圣主的关门弟子。只是如那长老所言,关门弟子毕竟事关重大,不容儿戏,往往要在内门弟子之间先行挑选,然后经由圣主亲自考核,只有通过之人,才能成为关门弟子,得到《贪狼星经》的完整灵决,倘若吴麟子真能等得起,当然可以,只是具体需要等待多久,就不太好说。
尽管过程有些曲折,但吴麟子最终还是名入谱牒。
之后再看信中所言,也曾说了关门弟子与内门弟子一事,与那天枢长老所言,一般无二,只是在此之外,信中又讲,让他名入谱牒之后,就可以尽管放手施为,反正有着天枢圣地这座庞然大物做靠山,还能怕了这么一群形同野修散修的家伙不成?
终于有了足够底气,昨晚,吴麟子兴奋得半夜才睡。
然后就有了今日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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