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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血池

    第一百六十六章 血池

    ...全都死了。

    泰妮丝也好,那些神职人员也罢。他们全都死了...死的如此凄惨。就像一堆毫无用处的烂rou,被人扔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深处,安静的等待腐烂。

    胃里一再翻江倒海。

    呕吐过后的不适感袭来,我的眼前蓄起水雾,模糊了泰妮丝冰冷僵硬的脸。

    我别过头去,不愿意再看她,不愿意再多看那些尸体一眼。

    我怕在里面找到更多熟悉的脸。

    到底是谁...

    脑海里发出的疑问,其实在心底早已有了答案。

    但我必须去亲眼确认这个答案。

    抹了抹嘴巴,将沿着嘴角淌下的一丝口水擦掉,我转过身,右手紧握着格雷船长,朝着光亮的尽头快步走去。

    隐约看见,那里似乎有一扇虚掩的木门。前不久,当四周的灯还没被点亮的时候,在那时的黑暗里,我所看到的一丝火光,就是从那扇门的缝隙里透出来的...虽说现在已经不那么明显,可里面应该是有人的,最少有着什么。

    小心点,过去看看...

    脚下步伐不停。我紧盯着那扇门的位置,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忽然有崩溃的嘶叫声响起。

    “咳咳...呃...呃啊啊啊——!”

    我遽然一愣。

    那声音明显是从门内的方向传出来的,有个男人在里面扯着嗓子嚎叫。

    “有人,有人吗!谁在那里——!”

    “快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救救我们啊——!”

    ...门里面还有活人!

    意识到这点后,我下意识就飞速向前冲出几大步,随后倏地一惊,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马上又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迫切想要跑去救人的冲动,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鲁莽...希尔维嘉...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要沉住气。

    这个地窖从刚才起一直都很安静,怎么偏偏这时候有人突然发起求救,很明显这是个陷阱。敌人也许就藏在不远的某处了,我得小心些才是。

    想到于此,我尽量将前进的脚步放缓,两只手同时握住格雷船长柄端的位置,身体微曲,紧绷神经做好随时挥出斩击的准备。

    一步...两步...

    “救命——!这里有人还活着!救命啊!”

    “我不想死啊——!”

    那声音已经喊得沙哑,我能清晰感受到喊话之人此刻绝望的情绪。

    但我不能为之所动。

    我要面对的,可是将泰妮丝一击毙命的敌人。倘若她真的想杀死那个正在求救的人,怎么可能还让他喊出这么多废话...毫无疑问,她就是在引诱我。

    “救人啊——”

    我怎么可能会轻易上当...

    “救救...”

    “孩子们啊——!”

    孩子们...

    脚下惯xing地再迈前两步。

    随后“嗡——”地一声,我的脑袋乱掉了。

    什么...他说什么...不,我不会上当...这是敌人的计谋...孩子们怎么可能...可那小恋人说艾丽离开了...好多人都离开了...不,不可能、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这一定是计谋...

    ...我去他的计谋!

    呼啦——

    骤然踏起月步。

    身旁的墙壁在视线里飞速倒退,墙上的灯盏于模糊中连成一线,身下黑色的裙摆猎猎狂舞、卷起狂风,熄灭掉整整两排被甩在身后的灯烛。

    咯啦啦啦...铿锵!

    手中的格雷船长,在细小的齿轮转动声中,飞速变换为一把锋芒逼人的漆黑长qiāng。

    我牢抓柄端,仰下身体一个滑铲——平举着的qiāng尖破空而啸,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借着月步巨大的前冲力,向着前方突刺而去。

    嘣——!!!

    顷刻之间zhà碎木门。

    哗啦啦...

    木屑飞溅之中,我迅速闪进房间,又借着惯xing向前滑出四五米才堪堪停下。紧接着左手猛拍地面,一个轻盈的侧翻重新站稳身子,紧握手中的格雷船长又一次发出铮鸣,巨大的利刃再次折回,转瞬间又变回镰刀的模样。

    我将它高高举起来,警惕的视线,由左向右扫望一圈:青砖墙、盏灯、带血的木桌、杂乱的空酒瓶堆、满是豁口的地面...没看敌人,但有坐在那边...是那个礼帽男,他还活着...他身后躺着不少人...不对,是尸体...有人头...还有好多...血...

    ...全是血。

    房间内的情景,逐渐在脑袋里成型。

    目光逐渐呆滞下来。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这一刻,我立在蓄满鲜血的大池子前,头脑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我看见的是什么。这完全是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我只能笨拙的、把眼前仿如地狱般的场景,重新在意识里过上一遍。

    时间仿佛凝固下来。

    我看到房间的墙壁上飞溅着暗红色的血液。

    被我踩在脚下的岩石地面,上面全是被什么东西砍砸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豁口,豁口边均沾着不少碎rou和未干的鲜血。

    原本早应该被带去地下监牢的礼帽男查尔斯,此刻正蜷缩着坐在我的右手边不远处。

    他衣衫褴褛,脸色惨白,身体抖如筛糠,深陷的眼窝正惊恐地盯着我,干到起皮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对我说些什么。而在他的身后,我看到的是数十具尸体。

    这些尸体全部被砍掉了头颅,再草率的被人叠在一起——他们的身体看起来是那么瘦小干瘪,就像营养不良的孩童一样。

    不...他们就是孩童。

    我马上又看到他们的脑袋,被堆在了房间的另一边。那其中,我第一眼就看见亚伯,因为他的头被放在最上面,正好面向着我。

    亚伯眼睛睁的很大,头发丝被血黏成条状,乱糟糟的硬在头顶。他的表情很狰狞——狰狞到让我读出了他死前的情绪。

    他一定很害怕,也很痛苦。

    接着我又看见卢卡斯的脑袋。我差点没认出来他,他的嘴从下巴处裂开了——那像是被人用过猛的力道砸下去,硬生生给迸开一样...我确信是这样。

    我...我不敢再看下去。

    我已经手脚冰凉、心脏发颤。好像全身的血都停止流动,就连呼吸也变的困难。

    整个屋子非常腥,隐约还参杂着酒精的味道。

    接着我将剧烈抖动着的、失去了焦距的目光,投向近在眼前的血池。

    我看到四四方方的池子的边上,此刻还倒放着一名幼小的无头尸体。红色的液体从断掉的脖颈间流入池中。

    而被泡在血池里的,是一节发黑的脊椎骨...我不清楚这是什么生物的脊椎骨。它太大了,大到几乎填满血池的程度。

    脊椎骨在轻轻震动。

    因为它的震动,池子里的血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不断的蠕动着、沸腾着,涌上脊椎骨的正上方,在那里逐渐凝聚成赤红色的珠子。

    我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

    我只是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下一刻,时间恢复流动。

    一旁的查尔斯张开嘴巴,对着我艰难喊出声来:“小心头顶——”

    他说晚了。

    巨大的黑斧带着bào响,朝我的脑袋直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