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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中并没有像外头看上去那么黑。
两侧的石壁上，生了许多奇形怪状的苔藓，有些长得比较长的，在尖上坠着一颗水珠一般的小光球，这也正是整个山洞中光芒的来源。
卿幼将黎曳护在怀里，确保无论从哪个方向上突发而来的变故，都不能从自己手下伤到人，才谨慎地跟着兔子越发模糊的身影，朝着山洞里头走。
脚下的触感不像是岩石，踩上去有轻轻的回声。
越往里走，水汽越重温度越高，渐渐能让人感受到微微的窒息。
而他们前面带路的兔子，此刻已经化作一名少女模样，纤长的双臂跟大腿都露在外头，只不过头顶的兔子耳朵并没有藏起来，看上去就跟个精致无比的玩偶一样。
卿幼温柔地用手捂住黎曳的眼睛，轻轻咳了两声。
黎曳在她怀里捂着嘴笑，“阿幼……”
“笑什么？”卿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
“阿幼，我现在有沧曳所有的记忆，你其实不用把我当个小孩子看待。”
“所以你的意思是，沧曳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
黎曳一下子哽住了。
“怎么不说话了嗯？”卿幼拍拍他的背，硬是要将他拉起来。
可黎曳却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躲，边躲边说道：“我错了我错了！”
卿幼这才放过他，只不过脸色虽然有所缓和，却终究不是之前那般模样。
黎曳在心中怪自己多嘴，抬眼悄悄看了看她的神情，想了想，换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阿幼，你别生气。千年之前，天域还完好无损的时候，冥府之国也是不同意你跟沧曳的婚事的，为此，他们曾用尽办法将沧曳抓回冥府之国，强行给他选君后。”
卿幼果然很认真地去看他，“然后呢？”
“然后他怎么都不松口，长老们就给他下催情药，把他跟十数个女子关在一起。”黎曳轻声叹了口气，像是无限惋惜怅惘，“他自然是依旧不愿意的。然后就被那药生生逼出了真身，一头扎进了龙池，在里头厮打了三天三夜，最后才伤痕累累地被捞上来。”
“他……受伤了？”
“嗯，伤得还挺重。”黎曳像是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眼见着卿幼的脸色要变，又立刻道：“不过其他的龙伤得更重，而且后来你跑去冥府之国，也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卿幼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阿幼，你别生气嘛～也不是他故意的。”黎曳蹭着她的脸撒娇，“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么一出，他自小被你养在身边，便是你这个模样，他也见过的……”
“好啦别说了！”卿幼再次捂住他的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黎曳连连点头，还举起三根手指，做出一副发誓的模样。
卿幼这才放开他，眼见着温度也来越高，水汽也越来越重，而空气越来越稀薄，皱眉问道：“还有多久到？”
前头少女模样的小兔子在她问出第三遍的时候，闻言终于回了头，努努嘴，“到了。”
卿幼走过去，面前是一个不见底的深渊，逆向卷上来的风，吹动她的衣裙猎猎作响，“从这里下去？跳下去？”
小兔子点点头，看了一眼她迟疑的模样，表情有些嫌弃，转身自己就跳了下去，很快身影就没入了黑暗之中。
“阿幼，我们也下去吧，北冥的生灵，不会骗人。”黎曳抓着她的手腕说道。
“你还受的了吗？”卿幼看着他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都能看出来潮红的脸，眼神很是担忧。
“我没事。这里反倒比外头舒服得多。”
卿幼点点头，纵身往下一跃。
一团金色的光芒在她脚下垫着，让她的下坠速度，在一个相对舒适的区域内。
黑暗的距离不过数百尺，视野中就能够看见光亮了。
因为两人的下坠速度，他们还能够看清深渊两侧，岩壁上肆意生长的无数的植被，看上去像是旱地珊瑚，毛绒绒的尖端坠着层层叠叠的发光小水珠，看上去就跟清晨的露水一样。
一大团蝴蝶被他们下落的声音惊飞，扑扇的双翅上，发着白色光芒的蝶翼在光线不太明显的黑暗中，突然散开的情景，如同被大气层打散的流星，美得让人目眩神迷。
而再往下，温度越来越高，卿幼不得不调动体内的九幽寒气布在身周，才稍稍好一些。
再往下，便能够听见很多嘈杂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周围逼苒的空气瞬间一散。
出现在卿幼跟黎曳面前的，是一个辽阔的集市，有泛着蓝色荧光的流水，有摇曳的灯光如昼，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先一步抵达的小兔子站在码头朝着他们招手。
卿幼脚下一点凌空一旋，朝着码头落下。
她身上的金光，和周身才收回的寒气凝出的冰雪四散，都让她的降落吸引着整个城镇的目光。
“小风兔，你这是又从哪里带过来的？怎么还有个被抱在怀里？”在她下落过程中聚集过来的人群中，又一个魁梧的汉子问道。
“别瞎说，这分明是两只蝼蚁，你看刚才他们使用的可是灵力。”一个妖娆的女子说道。
“犀滕大人的执念？”一个扇着折扇的年轻公子皱着眉猜测，“除了身为犀滕大人执念的权皇跟魔君，哪有人能够进的了北冥？”
卿幼第一时间没有去理会周围打量的眼光，而是抬头看他们方才落下来的地方。
黑色的天空，自然是看不到星辰的，但肉眼可见无数的灰色的漩涡，不时会有人从里头掉落出来，如果这些漩涡，每一个都是一条类似他们方才经过的通道，那么恐怕整个北冥的无妄海底和昆山都已经被穿了无数个孔洞了。
可黎曳虽然第一时间被没有去理会他们，但他的目光却落在灯光绚烂人群熙攘的市集。
虽然不及永安的花神祭热闹，但是多少有些类似。
他以为，他永远不可能有机会去实现当时跟卿幼承诺过的那些事情，如今，至少有了不留太多遗憾的可能。
“阿幼，我们去逛逛吧？”他扯着卿幼的手腕，摇了摇。
“小雪兔，你带过来的人，就只是准备逛一逛这自由城？”一名女子撞了撞另一只小兔子的肩膀，问道。
“那不然呢？他们就是人间来的，又不需要从这里偷偷去。”小雪兔拉着小风兔的手，朝着卿幼跟黎曳道，“你们要逛就先逛着，别跟大家起冲突，自由城因为打架斗殴，重建了好几次了。衾玥城主说过了，谁要是再敢打架，就封了相应的通道。你们可不要连累我们。”说完就拉着人离开了。
周围围观的人也很快散开。
卿幼抱着黎曳走在长街上，周围来往的人群各自嘈杂，大都是商量着偷偷去人间的事情。
黎曳挽着卿幼的脖子，看着周围的光影绰绰，笑道：“阿幼，你说现在的情形，像不像永安城的花神祭？”
“嗯，很像。一样热闹，一样漂亮。”
“我以前答应过你，等你到了永安城，就带你去看花神祭，带你去万卷殿，总算也能狗实现一样是不是？”黎曳伸手，看着落在掌心的光影，“阿幼，你现在考考我？”
卿幼心领神会，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河间府天下第一傀儡师的生平如何？”
“她呀？她算是横空出世的一位灵修，傀儡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她看着黎曳滔滔不绝的模样，温柔一笑，一边听一边点头。
周遭的风光擦身而过，尽数成了他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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