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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杀干净一点

    “这……”村长转头望向县令,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

    王县令没空理会这个没用的村长,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说话句句带刺的女人,目光恨不得将她一口吃掉。

    “我何时说过要屠村,你一个……”本想说乡野村妇,总觉得对方不像,憋了半天改口“妇道人家,说话要小心,敢随意诽谤污蔑本官,本官可要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随便你吧,要是你要杀人,就要杀干净一点,这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你可一个也别放过,就连一只鸡,一只狗,一条蚯蚓,一只蚂蚱,也要杀的死死的。否则,上面要是知道了,怕是再想要你的钱,也不敢保你!”

    “县官的金印还没抱暖吧,想坐这位置的人可多着呢。难道就你家的钱好使,别家的钱烫手不成?”

    此时的姚珂柳眉微皱,神情冰冷,虽处弱势亦纤毫不让,直如仙子下凡,令人不敢轻慢。

    王县令听得脸阵阵发黑,一时无语,定定看着姚珂,目光幽深。纠结了半天,望向已经无恙了的王大宝,依旧冷冷的站在晏诗旁边,两眼星星的望着姚珂,一副羡慕模样。看得他气不打一出来,“大宝!还不快过来!”

    “噢,爹。”大宝闻声撒丫子跑远。

    晏诗刚想伸手却被姚珂用力摁住肩膀,抬头望去,姚珂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目光闪烁不定的县令,晏诗摸不透他想打什么主意,这下王大宝又脱离了控制。只怕不会善终,若是真到那一步……晏诗下定了决心,前跨半步,反挡在姚珂身前。

    “是谁!谁要杀我儿子!我跟他拼了……”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小黑,看见他肿的老高的左眼,顿时声音高了八度,“是谁?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啊?告诉娘!”

    小黑遮掩着躲避娘亲的摆弄,不自觉看向那正在王县令怀里的王大宝。

    胖子看见小黑娘望来的眼神,不由得钻到了王县令背后。

    “天杀的,是你们欺负我娘俩,还带了这么多带刀的!老天啊,瞎了眼了,一群大老爷们欺负孤儿寡母了……”

    黑子娘边哭嚷着朝王县令奔去,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她扑倒在王县令脚边,忘了阻拦。

    “天杀的啊,你儿子把儿子打成这样,你还要杀了他?天理何在啊……”

    一边哭喊,一边扯住王县令的衣摆,往自己脸上抹。王县令抽了几下,又不敢用力,若是上任第一天就被他弄了官服,恐怕他这县官也做到头了。硬是眼睁睁看着簇新的官服被弄得皱皱巴巴,污渍深深浅浅,还依稀可见透明粘液。

    “你杀了我吧,现在就动手,好过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孩儿他爹啊,你看到了吗?有人要害我们母子啊……”

    “我没有要杀……”王县令咬牙切齿又不得不耐住性子解释。

    “那也是要抓他,那么小的孩子,又被打伤成那样,抓进去还有命活么?迟早都是死,给个痛快的吧……”

    “苍天啊,你听见了吗?就算连死,也要折磨我们苦命的娘俩啊,”黑子娘哭得更凄惨了,头一下一下的往王县令腿上撞,几丝斑白的头发飘荡,令人心有戚戚,不忍直视。

    “娘,你别求他,诗姐三哥他们是为了救我才抓胖子的,我不能独活!”小黑哽咽大呼,泪水从眯缝的眼眶中流下。

    “那就连我一起杀了吧,”小黑娘凄厉的叫了一声,劈手抽出旁边护卫的刀,往自己身上抹。

    寻常妇人哪里拿过制式兵器,突如其来的重量令那刀舞得歪歪斜斜。

    差点被捅了个窟窿的王县令看得胆战心惊,连声叫道,“不抓,不抓,也不杀,谁也不抓,你快把刀放下,放下……”

    小黑娘抽搭着抬头问道,不免又带动了刀的角度,险险停在王县令大腿上,“呜,你说什么?”

    王县令不敢动弹,忙道“今天的事一笔勾销,既往不咎。谁都无罪。还,还有郎中,给伤者医治,免费的,免费的。”

    小黑娘疑惑的转头看向晏诗方向,“我没听错吧?是都没罪了吗?”

    姚珂忍住笑,认真道,“是,你没听错!”可满含笑意的面容如同雪化冰开,第一缕暖风拂过,令人神往繁花盛景。微微上翘的嘴角暴露在众人眼中。

    不少人一阵抽气。

    “她真好看……我想要她当我娘,”王大宝喃喃自语。

    王县令正小心翼翼挪开大刀,闻言看去,眸光不由得一亮,来回流连,复又闪过交杂变换的情绪,被掩藏在耷拉的眼皮底下。

    “听清楚了,可以放开手了吧。”

    黑子娘闻言立刻扔掉刀子,将官服稀里糊涂把脸擦了个干净,这才站起身来,笑道,“你看,大人刚才真是让你见笑了。您看在我孤儿寡母的份上,别跟我一般见识,这官服,要不,您脱下来,我给您洗?保准用全村最好的杵子……”

    王县令现在一听“孤儿寡母”四个字就头疼,赶紧打断,“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我自己洗自己洗。”

    “那要不,留您在家里吃个饭?今天刚摘的野菜,新鲜着呢,没有毒的,你放……哎,大人您不吃饭啦?好走啊!”

    来时声势浩大,现在走时恨不得脚下生风,王县令什么命令也没下,拔腿就走。王大宝朝晏诗他们捏了捏拳头,跟上了他爹的脚步。底下人那还能不明白,收刀入鞘,沉默的跟了上去。

    “娘……”黑子如同受伤的小狗风一般冲进娘亲的怀抱,放肆的哭了起来。

    “臭小子,可吓死我了,”黑子娘此时也抱着浑身是伤的黑子喉头哽咽。

    “没事了,黑子幸好都是皮外伤,回头找个郎中瞧瞧,”姚珂柔声安慰着,又变回了平常的样子,同方才判若两人。

    晏诗和小伙伴们也都赶来,“谢谢黑姨,”晏诗望着这对母子,心中感动。

    其他小伙伴们亦出声言谢。

    “说什么呢,你们能护着黑子,我谢谢你们。”

    “嘿嘿嘿嘿,”说得张三有些不好意思了。以前他可没少欺负黑子。

    “你们也该谢谢姚先生。要不是她想出了这个主意,我怕是真就……”说着黑子娘泪又要下来了。

    “别这么说,”姚珂擦掉她的泪,笑着顺着她的背,“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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