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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江湖秋水多

    然而这耀眼的金光过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晏诗甚至失去了对辟水剑的掌控。

    它的另一端,被牢牢的夹在对方的双指间。

    一道如丝血线,自手指处流下来。

    晏诗却再也压制不住伤势,喷出一口温热鲜血,体内空空如也,败得彻底。

    “你这个年纪,还没人伤得了我,你是第一个。”

    “后生可畏。”

    “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

    晏诗亮晶晶的望着他,“你呢?官至几品?”

    说话间更多的鲜血涌出。她抬袖擦了擦,用力将剑拔出。

    可纹丝未动。

    再拔。

    还是不动。

    “行吧,”晏诗心里想着,随即松了手。

    “做得好!”身后三人匆匆赶来,步伐凌乱,一瘸一拐。

    待到近前,杜开便是一巴掌,打得晏诗眼冒金星。

    “还手啊,不是很厉害吗?”

    “敢伤我,看我怎么弄死你。”

    杜开仍嫌不够,捏住晏诗的肩头,发力便欲卸了她肩膀。

    “杜开,带回去再说。”来人捏住杜开的手腕劝道。

    “我们都伤成这样了,你才肯出手。现在收点利息严捕头也要拦我?”

    “你的伤,拖久了恐怕不治。”严捕头淡淡道。

    “……好,回去再收拾你。”

    杜开松了劲,依旧狠狠推了晏诗一把,“还不快走!”

    晏诗一个踉跄,只看着严捕头低声道“把我的剑收好。”

    “我出去的时候,要带走。”

    说罢双目垂下,敛起所有光芒。

    “呵,还想出去,我就用这柄剑活刮了你。”

    晏诗没理会杜开言语,走在前头,身姿如标枪一般。

    城主府内。

    杜开三人在大夫治疗下,疼得龇牙咧嘴。

    “快,帮我看看,那玩意还能用么。”

    “草他祖宗,出手这么毒,娘们似的。”

    严捕头低头端详着手中的辟水剑,深青色的剑柄护手张牙舞爪,剑身弹指铿锵有声,宛若龙吟。

    “好剑。”

    严捕头举至眼前,就映窗外天光,啧啧赞叹。

    不知想起什么,目光微渺,“出手亦是不凡,配得上此剑。只是,用的好像不是惊鸿刀法。”

    “管他是不是惊鸿刀法,审完不就知道了,待几轮刑罚上身,看他招不招。嘶……轻点。”

    “说的没错!”其余两人纷纷咬牙含恨附和。

    “这小子居然让咱吃了这么大的亏,要好好的审。”

    ……

    成诚得知鱼龙卫今日连损三员,处理完当日公务便匆匆赶来探望。

    自从这鱼龙卫千里迢迢来到雍州,他是揣着十二万分的小心。鱼龙卫虽然在本朝才开始创建,历经不过数载,但威名他早有耳闻。

    手段之酷烈,行事之凶残,又可不经律法审判定罪,还能自设牢狱私下动刑,可谓其所到之处,皆闻哀声。

    而鱼龙卫建立之初,完全是为了制衡薛家。

    薛家当年帮助宇文霆,也就是当朝皇帝的爷爷入主天下后,挟从龙之功位至侯爵,薛家的白驹山庄被亲封为武林第一大庄。薛家剑法白驹剑亦被称为天下第一快剑。帮助皇帝管理江湖事宜,薛家从此上接朝堂,统领江湖,至今已有三朝。

    薛家从一介寒门封侯顶爵,再加上宇文霆的无上信任和倚重,不禁薛家迅速发展壮大,弟子数千,朝堂里也有不少薛家派系之人。

    即便上一任皇帝执政不过二十年,可这三朝下来,薛家已如参天大树,根深叶茂,这让当今皇帝宇文宙有些不安。

    在朝堂大臣的建议下,鱼龙卫正式组建,以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王英为首,由皇帝亲自统辖,专门处理皇帝钦定,或威胁皇权的特案要案。上可监察百官,下可约束江湖,在连杀了几个同薛家走得近的官员,和几个犯事的薛家弟子之后,朝堂局面顿然一新。当时人人自危。鱼龙卫也因此闻名于天下。

    皇帝对鱼龙卫的倚重和信任,让人不禁想到三朝前的薛家,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次来雍州的四人中,就有鱼龙卫首领王英的义子——杜开。

    哪怕严捕头才是此次带头的,但任谁都能明白杜开的分量。

    可偏偏,他是伤得最重的一个。

    成诚得知这情况,心中着实担忧。

    杜开怎样他不想管,鱼龙卫如何横行也罢,但不能在雍州。

    才平静不久的雍州,成诚不希望它承受鱼龙卫和皇帝的怒火。

    “听闻抓到一个嫌犯,还因此受了伤……”

    成诚撩开门帘匆匆走进满是药味的屋中。

    “竟伤得如此重,”成诚看着厚厚仍浸出血来的纱布,不禁感叹道。

    “情况如何?药材足够吗?”

    “都是皮肉伤,无大碍,成统领有心了。”

    “谁说都是皮肉伤,老子……老子疼得要紧,怕不是废了,我要他的命!”杜开的声音嘶哑,好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才说两句,脸都涨的通红。

    成诚忍住笑,关切道,“什么人能将几位大内高手伤成这般模样,难道抓到晏孤飞了?”

    “还不知道。”杜开没好气的答。

    “不知道?”

    “成统领去查查看,此人究竟是谁。”

    原来此人正是成诚。如今雍州代城主。

    他点点头,“没问题,我立即让人去查。这一人伤了三个,只怕不是我雍州人。严捕头可曾受伤?”

    严捕头摇摇头,“多谢关心,此人武功虽高,但年轻尚轻。还伤不到我。”

    成诚吁一口气,“想来也是,那便好。”

    余光看见严捕头手中剑,忽的眼神一凝。

    方才严捕头对着窗光,他只见一线黑影,如今严捕头将剑收起,插入鞘中。他才看清那熟悉的剑身。

    顿然满腹讶异。

    “这柄剑……”他快步走近。

    “怎么?你见过?”

    严捕头目光如炬。

    成诚有些发懵,眼前此物不疑有他,确是辟水无疑。

    可辟水为何会在鱼龙卫手里。难道……

    “你知道他是谁?”

    杜开也发觉了他的异样。

    成诚背后沁出了汗,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下意识摇了摇头,“没见过,只觉得这柄剑,不似凡品。”

    成诚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过好似轻了些,是严捕头的佩剑?”

    他说完,室内气氛便又松动下来,严捕头看了他两眼,“是不错。不过不是我的,是刚抓的犯人的剑。”

    果然……成诚心中一沉。

    “原是如此,不知这人所犯何罪?”

    “他……”

    杜开抢言道“他是晏孤飞的同党!”

    “现下还不能肯定。”严捕头补充道。

    “撬开他的嘴,就知道了。”杜开语气森冷。

    成诚看他一眼,只觉得身体有些发凉。

    “我明白了,那诸位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查,”说罢转头出了屋子。

    “还挺雷厉风行。看着不错,可惜武功太低。”

    杜开如是评价。

    严捕头没说话,后脚紧跟着出了门。

    ……

    阴冷、闭塞,充满体味、腐肉和排泄物混合臭味的牢房,成诚来过多次,先前整顿上下,抓了不少人,他甚至可以说得上熟悉。

    此时他官袍翻飞,脚步飞快,惊得地牢通道内的烛火摇曳明灭。

    “头,你怎么来了?”

    年轻的狱卒迎了上来。

    “听说今天鱼龙卫抓了个嫌犯?关在哪,带我去。”

    “您说他呀,直接拉去刑房呢,说是过会就要审的……哎,头您等等我,这么急?就您一人过来?不带几个人端茶作笔录的……”

    “开门!”

    “哎,头您可小心,这人可厉害,鱼龙卫呀,四打一还被重伤了仨,要不是有天下第一神捕在,我看……”

    许是长期在地牢里看守,实在无聊得紧,这狱卒絮絮叨叨,不想成诚根本没听进去,一开门目光便落在中间刑架上五花大绑的人影身上。

    他眯眯眼,刑室昏暗的光线下,垂着头的身影陌生而又熟悉。

    “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成诚吩咐着,等脚步声走远,他才靠近前,“你是谁?”

    那人闻声动了动。

    “抬起头来。”

    那人缓缓抬头,一双眸子霎时夺去了成诚的全部心神。

    “你……真的是你!”

    惊讶的声响在石壁间回荡,“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是晏……”成诚突然意识到什么,情不自禁后退了两步,脸上写满滔天般的震惊情绪。紧接着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怎么会这么想。天下姓晏的不知道有多少。”

    “我清楚他们的手段,宁可错杀绝不放过。难道就因此就要要把天下所有同姓的人全都抓起来么!”

    他握紧了双拳,“太过分了!”

    “若不是我看到你的剑,还不敢相信他们抓到的人是你。你的师兄弟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会来救你的对吧?凤鸣楼怎么可能置你于不顾。”

    “呼,对,”成诚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展颜冲晏诗道,她又将头低了下去。“应该不会错的。他们知道你在这吗?需不需要我给山上传个信?”

    “给谁传信啊。”

    一道洪亮的声音自门后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