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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听说了,陛下这两日总在太子处待到许晚回去,怕是很快太子又能重掌朝政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陛下是看上太子院中的一位小娘子呢。”

    “太子院中哪里来的姑娘?”

    “不就是王良媛的妹妹,听说陛下接连两日都是与她下棋,连太子也只能在一旁候着。”

    方井旁,几个丫头围着一起碎嘴,正巧桃夭来取姑娘送洗的衣物,听了这话,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撸了袖子就想上前辩驳,却被一旁的嬷嬷拦住:“如今可是在行宫,惹出麻烦只是给姑娘添乱。”

    桃夭咬唇,却也只得作罢,回院子后,一直郁郁寡欢连带旁人与她说话,也不大听得进去,梅子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凉凉应上一句:“怎么了?”

    “陛下喜欢吃榛子,可都准备好了?”

    “没有。”桃夭没好气应了一句:“你自己去准备,使唤我做什么。”

    梅子蹙眉,也不知这丫头生谁的闲气了,遂多说了句:“带回陛下过来,可别耷拉着脑袋,叫陛下看见了不高兴。”

    “不高兴便罢,最好日日都别来了。”

    梅子这才明白过来,桃夭怕是听了外边的闲言,遂安慰着:“陛下不过来下个棋,你多想什么,就算陛下真有心思,也是咱姑娘的福气不是。”

    “这福气你去享好了。”桃夭最听不得这句,随手将手里的木盆往地上一丢,里头刚洗好的衣物洒了一地,正好有一脚衣袖覆上刚走近的王韵雅绣鞋上。

    “这是做什么,一点规矩也没有,待回太子府了,叫李妈妈将你送回洛城去才好。”

    一听这话,桃夭急红了眼,跪地磕头:“良媛慈悲心肠,饶过奴婢吧,奴婢大小就伺候姑娘,姑娘也习惯使唤奴婢了。”

    王韵雅罢了罢手:“说话做事可能涨些记性,否则你家姑娘早晚叫你害了。”

    “是,奴婢再不敢了。”

    外头一番热闹,屋里的王韵然却认真看着书,连王韵雅走近里屋,来到她身后都未察觉。

    “看什么,这么入神?”突然地声音,王韵然一惊,见是姐姐,才是浅浅一笑,将书合了起来,道:“先生写的游记。”

    王韵然瞥了一眼书桌上的游记,说着:“先生倒是什么都记着给你。”

    “哪里,姐姐才是先生的得意弟子,我不过是喜欢这些闲书,先生拿这些来打发我的。”

    “怎不见先生寻了好东西来打发我。”王韵雅说完,勾唇看着王韵然,忍不住伸了手抚着她的五官:“妹妹不晓得自己生得多讨人喜欢,不仅先生,以前在家时,老太爷老太太,就是二哥三弟,也都更喜欢妹妹。”

    听王韵雅这般说着,王韵然静默了会儿,才用低浅的声音说了句:“老太太最喜欢还是姐姐的。”

    说起洛城,总添了几分伤感,或许是记忆里的人大多已经不在了,王韵雅牵着王韵然到外边桌旁坐下,才是正色道:“陛下这两日连着过来下棋,外头已有些议论,今儿我去淑妃娘娘哪里,也被娘娘问起了你,妹妹心思玲珑,可知姐姐何意?”

    “姐姐找我问话作何,我又做不得主。”

    “姐姐不过想知道你心里想法,你可真想入宫去?”

    王韵然抬头,与王韵雅对视着,说道:“我以为姐姐是晓得我性子的,倒是姐姐和太子爷的意思呢?”

    被反问一句,王韵雅愣了会儿,才道:“当年你连太子府都不肯嫁,何况是进宫,你的性子,旁人逼不得,只是陛下不必太子,姐姐才担心。”

    “姐姐一直以为,当年是我不肯嫁到太子府?”王韵然看着王韵雅。

    “姐姐不糊涂,旁人都以为你是怪病,可当年老太太只将你送去别院,连大夫都不请,老太太心疼你,哪里真的会对你不管不顾。”

    王韵然抿唇:“当年,我是真的病了。”

    声音极轻,仿若并不想叫人听清,王韵雅也没深究,只拉着王韵雅的手,说着:“你模样生得好,却性子倔,当年老太太就说过,怕你进京后会有祸事,只是我替了你一次,家中再没有姐妹了,如今你得自己注意些,姐姐也帮不得你。”

    王韵然撩了撩头发,状似轻巧地说着:“姐姐放心,韵然性子最不讨喜,陛下不会喜欢。”说完,好似无意问了一句:“姐姐还记得在洛城时,隔壁住着的安平王?”

    “记得,那时候你们俩个不对付,你常捉弄安平王,还被老太太打罚过。”

    “是呀,上回惊马,还多亏他救了妹妹,姐姐可否可听说了?”

    “自然晓得,太子爷那天也在,回来就同我说起了。”

    “是么,姐姐可帮我去谢过了安平王?”

    王韵雅一愣,道:“倒是忘了,还好妹妹提醒。”

    “姐姐素来礼数周全,也有忘记事儿的时候啊。”王韵然笑说了一句,才是送了王韵雅离开。

    -

    黄昏时候,谢霈苓突然到来,倒是叫王韵然微微讶异,她记得谢家从不带女眷跟随圣驾西山狩猎。

    见王韵然愣着不说话,谢霈苓笑说着:“怎么,表姐不喜见着我?”

    “哪里,进来说话,里头暖和些。”叫了丫头斟茶,王韵然才说着:“上回与怀棠一起时,倒是没听他说起你也来了。”

    “当时,表哥怕也不晓得。”谢霈苓轻浅回了一句。

    王韵然一愣,才是明白过来,这丫头怕是偷偷跟了出来,这般事情,当年她也没有少做,遂不再说什么,只道:“表婶晓得,怕是不能放心。”

    “有六叔和三哥在,她也没什么担心的,她看着我这么些年,又能怎样,还不是得眼睁睁看我去肃州凄苦之地。”

    “肃州虽是偏远些,可那里风景很好,有一望无际的草地,还有漫漫黄沙,肃州的人也豪爽,比起长安来,更好相处。”

    “表姐去过?”

    王韵然摇头:“游记里都有写的。”

    看着她桌上一累的游记,谢霈苓也不奇怪了,正说着话,陛下却是过来,如往常一般的时间。

    二人行礼,陛下将人扶起,却已看见王韵然身后的谢霈苓:“这丫头好生眼熟。”

    “吏部谢侍郎的嫡女,谢家三姑娘。”王韵然回着。

    陛下点头,倒是记了起来:“是个伶俐的姑娘,当年在孝仁皇后宫里作了首诗,很得皇后喜欢,朕倒忘了,你们也是表亲。”

    谢霈苓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当年确实颇得孝仁皇后喜爱,才将她指婚给永王世子,只是可惜一桩姻缘没能有结果。当年的婚事毕竟是陛下开的金口,如今对谢家姑娘倒也有几分歉疚。

    喝着茶说了几句话,棋盘已经摆好,陛下正欲叫王韵然上前,谢霈苓却是先一步开口:“霈苓最喜欢下棋,不知可有幸与陛下对弈一局。”

    “哦?”陛下挑眉,看着眼前的谢霈苓,这丫头全无惧色,晶亮的双眼倒添几分单纯可人。

    陛下既应了谢霈苓,王韵然倒轻松下来,只在一旁帮着李公公,替二人端茶倒水,却不想一盘棋下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未分出胜负,棋盘上黑白两子个有势头,针锋相对。

    渐渐,生了些困顿,直到陛下浑厚的一声,她才神智清明起来。

    “好棋,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长安能有你这般棋艺的,并不多见。”

    谢霈苓低头:“陛下谬赞,霈苓还是不敌陛下,输了。”

    “怎么听着有些不服气?”

    “是有一些,陛下棋艺精湛,霈苓年岁又小陛下许多,陛下该让霈苓三子才是。”

    陛下被谢霈苓的言语逗笑,一旁李公公跟了陛下多年,见陛下笑得开怀,便赶紧将棋盘收拾好,果然,听着陛下说道:“朕且让你三子,再来一局。”

    夜已深,若照着刚才的下法,不知几时能介绍,王韵然眼皮耷拉着,实在提不起劲儿,只得借由帮着斟茶来提提神,哪晓得这一局棋才开始没多久,就有公公匆匆来报:“陛下,行宫里进了刺客,安平王被刺客重伤。”

    手一抖,茶水溢出,只是已无人在意,陛下腾地起身:“安平王可好,随朕去看看。”

    待陛下离开,王韵然已将桌面收拾好,才道:“时候不早了,可要喝杯茶再走?”

    谢霈苓却是看着王韵然,一瞬不瞬:“你听见安平王重伤,却没半点反应?”

    “怎么没有,行宫里进了刺客,自然是心慌的。”

    “只是心慌?”谢霈苓冷哼一句,而后甩袖离开,无名的火气,王韵然也觉着莫名,突地想起谢怀棠说过,这位谢三姑娘是喜欢安平王的。

    屋子里重归宁静,可王韵然的困意却消了,在屋里待了会儿,总不能心静,索性便趁着月色出去走走,在凉州时,她喜欢躺在屋顶赏月,在洛城时,她常躺在树上赏月,如今,在月下只是走一走,已觉很是奢侈了。

    不知不觉,竟走到行宫西北,再往前,就是安平王的居所,王韵然隐在墙角的大榕树下,看着里边灯火通明,安平王遇刺,自然是惊动整个行宫的,正好,借着这么个由头,安平王一身的伤势,便也合理了。

    转身欲走,却听见树叶响动,冰凉的水珠滴在额上,伸手去摸,却见血色,正讶异想叫,一只匕首已抵在她的颈脖处,原来行宫真的进了刺客,不是胡楚玉为了掩盖王爷身上的伤而假意安排的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