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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下班没有马上回家，在办公室上了一会网。门关着没有开灯，只听到行政处的小苏在和谁说话，内容听得不太清，他知道这几个人是到小会议室统计分数去的。
统计小组的人员是金处长提名的，他和何副局长都没有异议。小苏是行政处的，为人谨慎的一个小姑娘，单位人都很喜欢；其他的两个小伙子，分别是种业处和产业处的，也是金处长提名。这几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群众认可度高，工作认真细心，而且保密意识都很强。在用人这一点上，局长是很赞赏金处长的。
前任行政处长搞年终考核时，局长当时还是副局长。有一年就有一名职工对考核结果提出异议，提出的理由是他今年名次下滑太厉害，怀疑是前任处长公报私仇。当时的局长把这件事摆到中层会议上，竟然有一半的人支持复查！他清楚地记着，老处长的脸色变得煞白。金处长当时还只是个一般干部，但每年的考核工作他都是具体经手人。有的处长当面就说，那就复查，只要没问题就不怕查，怕什么！
复查小组由中层办公会议推荐，小金又被推选出来，但他坚决要求回避，并且提出上次参加统计的人员最好都不要再参与。会议采纳了他的意见。
当时的刘洪涛也是一般干部，作为五名复查人员之一参与了复查工作。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复查小组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拿着三台计算器，对着那些表格进行统计。事后听说，刘洪涛之所以能进到复查小组，是自己在后面找了几个处长，说他想干这项工作，说到底，他对自己排名靠后也一直意见，感觉有人在暗箱操作，这次正好借别人的反映解决一下自己心中的疑团。
老处长那天一直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出门。局长一直就想着这老头怎么了，五十多岁的人了，这又不是多大的问题，有些单位的领导经济问题都一年几次查着呢。以后等到这个老处长退休，局长也已经正式当了一把手的时候，他才给局长说，这是有人拿这个事给他难堪，自己这个老行政处长这几年挡别人的道了。
复查结果并没有给任何人带来惊喜，统计小组算的连小数点都没有问题。按道理说，老处长应该有一种沉冤得雪的高兴吧，也没有。这件事造成的后果就是，以后随着老处长的退休，副处长的离职，当年的小金任行政处副处长主持工作，后来又当了处长。当年举报说考核结果暗箱操作的人，被金处长像世仇一样，记了多少年。局长心里有时也在想，一个人感恩是件好事，但像金处长这样把以前的恩怨，并且当时针对的是他的前任，如此放在心上，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夫人打电话问他咋还没回来，她要遛狗去。电话里就听到一个小孩子大呼小叫的，一听就是和金处长的女儿丫儿约着去。局长就说我们今天考核，你忙你的，我自己回来吃。
从那次复查事件以后，行政处长基本上不再闪面，副处长吊儿郎当地，成天泡病假。那个时候小金就在人们的视线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看得出来，小金一直认为老处长对他有着知遇之恩呢！也不知道是那次复查让大家感觉行政处值得信任，还是后来的金处长自身过硬，总之是每年的年终考核结束后，都有人说结果有问题，但一致都是认为问题来自于单位有山头，有打击报复现象，但就数字而言，绝对没有问题。
第二天上班，局长给金处长拨了内线电话，同时把何副局长也叫了过来，每人发一份汇总表看。金处长早上来得早，又看了一遍，所以这会就看两位局长。局长拿着个铅笔，在上面不知勾画着什么。何局长在边上的沙发上，看了一遍又重新看。
局长就问何局长你看这个结果怎么样。何局长说我看大致和我预想的差不多，有几个人好像今年不太理想，出乎我的意料。局长没有打断，何局长就又继续说，主要是刘洪涛和丁述胜。他指了指手里的排名表，说我感觉这两个人比往年至少又下滑了五名左右。金处长就说刘洪涛下滑了七名，何局说的差不多。丁述胜一直低，那是何局您记错了。局长就说我还发现了一点就是后勤上的小杨太低，比我想象中的低得多。
两个局长说完都看金处长。金处长明白两位领导的意思，他这个行政处长在单位上也算是个耳目众多、交友颇广的角色，下面了解到的情况自然比两个局长要多。但作为一个综合部门的处长，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说得太过，年龄和阅历告诉他，有些东西往往是适得其反的。
金处长就说刘洪涛排名低是必然的，从昨天的考核就看得出来。小林小马两个在全局职工会上，都把处里的工作再总结一遍，分明就不认可刘副处长这个主持工作的副处长！而刘在大会上何必强调他们处里没有处长呢？说是逼宫可能有些严重，但充分说明群众基础已经很差了。
看两位领导都在点头，金处长继续往下说。后勤处的杨主任为什么低，这个说来话长，几句话还真给两位领导讲不清楚。说句不怕局长见怪的话，局长您感觉杨主任工作干得不错，问题这票是职工打的，一个百分之九十往上的人都打低分，局长您觉得他的分数能高吗？至于丁述胜，他的分数一直低，杨主任最起码还在局长面上表现一下呢，丁述胜连你们领导在场装都懒得装一下，那么在职工面前就可想而知了。
局长笑着说，何局长对金处长的高论有什么见解。何局长就说我基本认同，考核结果这东西，虽然说不能反映全部问题，但很多问题都能说明。我就注意到一个问题，你看去年这个小陈排名应该在后面吧，今年工作努力，踏实肯干，今年都成第十五名了。
讨论了一阵子，局长说那就按程序公示吧。金处长就说局长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们二位领导定。今年有个特殊情况，农场在人事上还是咱们局里的，人社厅给咱们拨的优秀指标总共拨了十二名。农场工人的基数一多，所以优秀指标也上来了。行政管理、技术人员、工人的指标在大的区分上都是定死的。工人的四名指标我建议拨给农场两名，省局两名。局长就说如果不算农场工人，工人第三名是谁。金处长就说是老沈。局长说按照你的意思办去，这随便拉个人当优秀都成了笑话了。
技术干部的优秀指标总数是死的，但分给哪一级却是活的。有一个指标是放到中级还是初级，金处长提了出来。何局长看了一下名单，说放给中级吧，初级人数太多。
局长说公示结果贴到公示栏，公示日期严格按照要求来。再给各处发个书面的公示函，谁爱研究了研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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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多数办公室的人都在看年终考核公示函，复印室的小伙子给金处长汇报说，今天来复印的，基本都是复印考核结果的。
下午一上班，小赵就来找金处长。手里拿着公示表，黑着一张脸。金处长说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凝重的。小赵就说领导你们也确实了，这农场都快撤了，给的什么优秀指标。金处长就说农场真要是撤了，又哪来的这么多的优秀指标。小赵就说你看我这是工人第四名，好不容易也有个优秀了，你们又给农场了。金处长说你争取明年当第一第二不就行了，谁能给你取了。小赵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争取的，我找局长去。金处长说你要是还想找不自在现在就去，小赵说局长还没来，你以为我不敢找呀。
后来又陆续进来了几个，说要反映问题，金处长就说上面可写得清清楚楚，对公示结果有问题找局长和何局长，我不能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再说档次也不够。来的人就说，你金处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怕事了？你一下子推得那么远干嘛呢，两个局长都不在嘛，在你这歇歇脚总行吧？金处长就说我现在也得把自己收敛着些，党员会上对我反映最多，我可不能像以前管得太多，用人家的话说就是处处插手，会影响以后的进步。
金处长出去到两个局长的办公室门口敲门，奇怪的是两个领导这个档口竟然都不在办公室，司机和车全部都在。这真是很少出现的状况。他有事想给何局长说一下，竟然发现他的手机关机了！他们两个不至于这个点了关机在家睡大觉吧？
局长开着私家车，副驾驶位上坐着何副局长。局长就说你这个老何呀，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给你说了让你张个嘴，你就是不吱声嘛！
何局长：“局长，我感觉我俩这么去都是让厅长以后笑话呢，说不上还训呢，我们这么做说难听点就是跑官要官。”
局长：“我说老何，你有时候让我没法说。这样，我们去了以后，主要我说你听着。干脆这样吧，到地方了，你别进去，我给厅长说完了，就说你在外面呢，看他见不见，如果见了，你进来，不见了，里面发生的事你都装作不知道好不好？”
“不是装作不知道，我在外面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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