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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iv id="cener_ip"><b></b>    仙历1422年。

    正月十九,辰时。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冷雾被风吹得微微浮动。

    诛仙台上,六根巨大的擎天铁柱如同灰色的巨人一般,沉默地耸立在雾中。

    在机关术的运转之下,南华上仙谢萱儿,从地牢囚室中直接升至诛仙台上

    谢萱儿,很美。

    一袭破碎白衣的她,如同她那掌门师兄谢拂衣一样,他们都天生透露着一种出尘淡雅的美。

    但与无情寡恩的谢拂衣不同,谢萱儿,或许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仙人

    她看破一切,无惧仙界强权。

    她会救助那些流亡凡民,也能持剑斩除妖魔。

    而如今,这位守护了瑶仙宗上千年的绝美仙尊,却是要走向了仙途的终点。

    被剥夺了仙骨,即使能够侥幸活了下来,却也是再不可能有任何的作为。

    更何况,这里有人,根本就不想让她活下去

    处于诛仙台法阵中央的谢萱儿直挺脊背,她微微抬首,深邃乌黑的眼眸中带有一丝对千里之外琼楼阁那里的忧心之色。

    见证这场处刑的人并不多,除去韩执事等少数执法弟子,在场的只有两百多名修士。

    这些大多是自发来看南华上仙最后一眼的

    韩执事欣赏着这位大人物的大难临头,他很是享受这种感觉。

    在被问及还有何种遗言需要交付的时候,谢萱儿微微思考了一会儿,白皙到病态的脸颊,此刻却是依旧能够迷倒众生

    “我希望,诸位,能够为我们至高无上的掌门仙尊祈福、保佑他一生无恙。”

    她淡淡说着,被发缕遮挡的目光逼视着人群

    人群中有人在她锐利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地将匕首按进了鞘中。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他们不愿意再去看这位上仙的痛苦下场。

    双手合十,在为掌门谢拂衣祈福的同时,也无一例外地加上了南华上仙这一真正的仙子。

    韩执事心中嗤笑一声

    以前常有人提起痴男怨女,没想到,竟是就在他的身边,还是他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那般存在。

    不管真诚还是虚假,肃穆的祈福声低低地响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人群中散开。

    而面相枯瘦阴沉的韩执事满不在意,手中令箭发出,【夺骨之刑】即将开始

    “我宣布——”

    韩执事沙哑着嗓子喊着,他觉得自己堪称威风凛凛。

    与此同时,诛仙台中设下的天雷法阵开始催动,乌云密布的云层中响起阵阵惊雷

    “住手!”

    青年的高声呐喊,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些许尖锐的刺耳嗓音,突然划破了这冷沉的空气。

    声音远远传来,随后是一阵人声的喧哗。

    一匹宗门骏马奔腾而来,其上是一名穿着瑶仙宗法袍、背负长剑的青年执法弟子,正是当时去回禀谢拂衣的宗门执法弟子。

    早已经得到命令的护卫修士,瞬间长剑倒飞出鞘,试图阻拦对方。

    那执法弟子眼中一凝,纵马毫不留情地将护卫修士踹到在地,拔出背后长剑,砍翻数人。

    “何人竟如此大胆!”

    韩执事脸色大变,他作为瑶仙宗的正四品执事长老,自然知道,这执法弟子乃长居谢拂衣身边之人。

    “不用管他!继续行刑!”

    韩执事“唰”地一声拔出长剑,长剑上法力催动,他要提前开启这天雷法阵!

    将守卫修士砍出一道口子的执法弟子没有回答,将长剑直接掷出,诛仙台上负责引动天雷法阵的修士应声而倒。

    韩执事双目圆睁,其中怒火肉眼可见

    而不待韩执事有所话语,天象异动!

    原本已经集积了雷电之力的乌云,此刻开始肆无忌惮地向四周迸发散射

    不是天雷。

    而是某种超然存在的瞬间出现,引动了雷电之力的紊乱。

    众修士之间,无形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之力,隐隐有一种想要跪倒伏地的感觉

    一道散射的雷电正好击中举剑的韩执事,这个原本还穿着得体的佝偻老者,瞬间变成了一个如同乞讨拾荒的蓬头漆黑之人。

    远在诛仙台上的谢萱儿微微抬首,眼中泪光闪烁,她当然也是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挚爱气息!

    只是,她未曾想到,掌门师兄谢拂衣,竟会亲至

    被雷电突然攻击到的韩执事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癫狂,“究竟是谁?!”

    “我。”

    原本喧哗的人群,在听闻至那道清冷的嗓音之后迅速安静。

    乌云破开,太阳从云雾中一跃而起,天光骤然铺盖在诛仙台上的一切

    谢拂衣,御剑悬浮。

    于云层空洞间居高临下,俯瞰着跪倒在地的众人。

    韩执事未尽的话语被割裂在喉咙里,他瘫痪在地。

    天空上的仙人拥有睥睨世间一切的出尘美貌。

    与谢萱儿如出一辙的乌黑深邃眼眸,古冠扎系的发缕散落在背后,随风而微微浮动

    那是瑶仙宗的掌门师尊,仙界公认的至高强者——

    霁华仙尊,谢拂衣!

    “瑶仙宗正四品执事,韩大头。”

    身着华丽青白仙袍的谢拂衣慢条斯理地念出了韩执事的名字,熟悉谢拂衣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要盛怒发作的前奏。

    谢拂衣没有管匍匐在自己身后的漆黑蓬头垢面的老家伙,而是径直落地,向着诛仙台上缓缓走去

    “我刚刚下达了禁止行刑的命令。我很惊讶,你竟会如此英勇、如此无畏”

    在仙界繁华中培养出来的霁华仙尊优雅尊贵,每个语调、每个音节,都堪称顶级仙人间的典范。

    韩执事在这出尘优雅的语调中颤抖着,他顾不上自身被雷电击中的疼痛,奋力朝着前方缓慢行走的谢拂衣爬去、企图求饶。

    “掌门师尊大人!”

    或许是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的后腿,谢拂衣身上法力涌出,将其瞬间震飞。

    谢拂衣眉眼笼罩着阴沉,他的语调骤然一转,变得无比森然——

    “英勇无畏到竟敢违背我的命令!”

    “掌门师尊大人!掌门师尊大人!”

    之前被震飞的韩执事猛然再次直起身来,然后快速爬了过来,边爬还便惊呼着,惶恐欲死。

    “我真不知道那是您的命令啊!我是我是按照‘丹尊者’的号令行刑的呀!”

    韩执事突然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抓住。

    而谢拂衣在听见“丹尊者”三字时,眸色微沉,没有理会韩执事的狡辩。

    手中微微动作,几条如毒蛇一般的漆黑藤蔓自地下钻出,狠狠抽打在韩执事的身上,他闷哼一声,话被抽回了肚子里。

    法术藤蔓的抽打十分痛苦,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谢拂衣召唤出来的藤蔓威力更甚,韩执事瞬间便变成了一个近似血人般的存在。

    有追随于韩执事一派的护卫修士满目泪水、跪倒在谢拂衣面前,试图为韩执事求情。

    谢拂衣没有理会,径直走过。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在那诛仙台上

    “一月未见,你憔悴了。”

    谢拂衣冷冷站立在被【缚仙锁】栓住的南华上仙谢萱儿面前。

    后者微微低首,没有直视谢拂衣。

    但是从其消瘦的身形,谢拂衣也能猜到一二——

    自己的“爱徒”们,恐怕没有忘记特殊关照这位他们的师长前辈。

    “师兄,我并没想有到你会来。”

    谢萱儿依旧没有抬首,只是淡淡的说着。

    她这一次没有称呼谢拂衣为“掌门师兄”,就像千年之前,那是谢拂衣还只是自己的师兄,那也是他们最为亲近的时刻

    虽然,谢拂衣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谢萱儿对他的感情。

    但自认为已经看破一切的谢萱儿,却是依旧没能看穿他的师兄谢拂衣。

    “我从来没有相信,你会在【宗门大会】时做出那种事情”

    谢拂衣的声音十分清冷,一如他以往的性格。

    只是这一次,谢拂衣会主动躬身下来,将遮住谢萱儿白皙面容的发缕折至耳后。

    “我知道,那件事另有隐情,我一直都在调查。”

    “那你为什么”

    谢萱儿眼中满是泪水,她的师兄,终究还是愿意相信她的!

    “还记得,师尊说过,我命中有一劫数吗?”

    谢拂衣开始解开谢萱儿身上的【缚仙锁】,手中法力催动,同时谢拂衣缓缓继续说道——

    “我本以为,那劫数将会是天地间最强的妖魔,但是,我现在才知道,那劫数,是你我一生唯一的【情劫】。”

    谢萱儿有些错愕,但她又似乎懂了她师兄谢拂衣原本的打算,不由苦笑着疑问。

    “所以,趁机驱逐我?”

    谢拂衣微微摇头,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神色。

    “我一直都无法正视你,但,成为我的【情劫】,错不在你。”

    “所以,我现在决定,我要度过这劫数。”

    听着谢拂衣这清冷而真挚的话语,谢萱儿眼中的泪水如一水珠般划过白皙脸颊。

    【缚仙锁】解下,谢萱儿的脸色开始好转。

    “你是什么意思?”

    谢萱儿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她千百年来朝思暮想的那个问题。

    “陪在我身边吧”

    谢拂衣缓缓起身,身上仿若有洁白圣光在发散,如白玉一般的右手拉起了谢萱儿,将其拉起至自己怀里。

    “陪我渡过这【情劫】,萱儿。”

    谢萱儿整个人都有些愣住,这是谢拂衣唯一一次叫她的名字,她的身体僵硬,却是已经被谢拂衣揽入怀中。

    青白色仙袍飞舞。

    诛仙台上,谢拂衣的法力召唤出一阵阵微风、圣光,时间都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

    在场周围两百余名修士,无一不被绝美的一副画面所彻底吸引

    也许,古老神话中那些爱情传说,说着便正是如此吧。

    修士人群中,一修长人影走动。

    人影手指微动,一道赤黑色法力击中那负责引动【天雷法阵】的修士尸体。

    突然,尸体动了

    “你不怕,那所谓【情劫】吗?”

    谢萱儿的话语带着哽咽之声。

    等待今天的话语,她已经等了谢拂衣几千年了

    “有你陪我,便不怕。”

    谢拂衣微微轻抚谢萱儿的长发,清冷的面容似乎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谢萱儿闻言环抱住谢拂衣。

    仿佛天地之间,在这一刻都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只是,突然

    天空上的乌云迅速聚集,将原本谢拂衣造成的云层空洞瞬间遮住。

    瞬息之间,天地变色、狂风四起。

    “天雷法阵?”

    周围的修士立马发现了这一怪异恐怖现象的起因。

    他们看向那法阵阵眼,只发现那负责引动法阵的修士,其尸体竟是已然启动了这足以彻底湮灭上仙魂体的远古大阵。

    “师尊大人和南华上仙还在诛仙台里!”

    有修士不知所措地惊呼起来!

    诛仙台内,位于生死六门处的擎天巨柱瞬间变化,一道道封印屏障将谢拂衣二人隔绝在法阵中央

    “师兄!”

    见天外乌云中紫色雷电涌动,谢萱儿不由开始出声提醒谢拂衣。

    谢萱儿知道这【天雷法阵】的厉害,不殒灭一具上仙之体,是不可能停下的!

    她倒不在意自己,只是担心身边的谢拂衣

    “师兄,用我的仙体,护你周全!”

    也许是关心则乱,谢萱儿说出了她这辈子说过的最傻的一句话语。

    “师妹。”

    面对试图挡在自己面前的谢萱儿,谢拂衣只是以手微微遮住她的眼睛,不要让天雷的闪烁晃到她的双眼。

    “师妹,你的掌门师兄,难道连一道天雷都挡不住吗?”

    谢拂衣的话语冷静到极致

    而直到这时,谢萱儿才猛然想起,他这师兄,是十一岁便能单独降妖;如今独战妖皇、魔尊不落下风的仙界至高者!

    有他在,自己从未有过畏惧之感。

    即便面对天雷,也是如此

    “轰隆!”

    一声巨响,数道紫黑色的雷电,如碗口一般粗大,径直向那诛仙台中爆发激射而去

    时间都仿佛在此刻停滞。

    谢拂衣将谢萱儿护在身后,手中三尺【凝光剑】突现,一道金色剑芒,直直迎接着那数道天雷划去

    金色与紫黑色的光芒交错侵蚀。

    天地都在这一刻为之变色。

    强大碰击产生的劲风让诛仙台四周的修士无不掀翻倒地

    而只有谢萱儿,躲靠在谢拂衣的背后,没有感受到一丝威胁。

    天上的光芒彻底消亡。

    第二道金色的剑锋猛然划出,直冲云霄

    一剑破天!

    乌云消散,【天雷法阵】,被谢拂衣以武力强行破除了

    所有的修士都目瞪口呆——

    以后,他们终于也可以给别人吹嘘,自己曾见识了霁华仙尊冰山一角的真正实力。

    诛仙台的擎天巨柱突然被剑气斩断。

    封印屏障破开

    一袭华丽青白仙袍的霁华仙尊谢拂衣,抱着破碎白衣的谢萱儿,缓缓走出了诛仙台。

    所有修士齐齐倒伏跪地,高呼【霁华仙尊】。

    瑶仙宗。

    黄昏。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正是一个适合密谋的好时机。

    昏暗的光线,破旧却洁净的木制长桌。

    很难相信,华丽宏伟的瑶仙宗内里,除了地牢,竟然还有这种压抑阴沉的地方。

    “听线人来报,师尊所受的内伤已经痊愈。还在诛仙台强行破除了【天雷法阵】。甚至是有人说,师尊已经突破【九阶仙尊】大圆满,达到了传说中的境界!”

    “你的消息可靠吗?”

    “我的消息当然可靠!只不过,当时所有人都被天雷威慑屏退,线人不好靠得太近”

    “那就是不可靠。”

    “胡说!你拿出证据来呀!”

    “师兄弟们莫要争吵。”

    长桌的一侧,光线突亮。

    身宽体胖的四弟子朱珙祁,此时像一堆肥肉一样挤坐在一个小木椅上,同时如豆子一般的眼睛警戒地看着四周,继续道——

    “如果师尊真的内伤痊愈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需要延期?”

    “原定计划不能更改。”

    长桌上位的光线变强,首席弟子叶寒辰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长桌,直接否定了朱珙祁的提议。

    朱珙祁似乎对这个跟谢拂衣一样让人生厌的“冰块”多有不满,但是又不敢直接反驳,转而问向其它隐于黑暗中的人影。

    “那么,剩下的三位师兄弟,你们怎么看?”

    沉寂了片刻。

    气氛由压抑逐渐变得诡异

    突然,一道似乎极其和善的男声轻笑,打断了这诡异的氛围。

    “二师兄?”

    朱珙祁对这种笑声最熟悉不过三界之中,那个最腹黑残忍的家伙。

    一个身形修长、穿着锦衣的青年,从木桌旁的阴影处缓缓现身。

    他有一副极其和善俊美的面容,一双微微眯住的眼睛,配上浅浅的笑意,整体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柔迷人。

    青年坐靠的身体微微前倾,右手微微捏住自己的下巴,左手放于木桌之上,出声回应道——

    “四师弟,师兄我倒是觉得,师尊,现在才是真正的身受内伤了!而且是严重到难以发挥其全部实力的内伤”

    “温明庭。”

    叶寒辰的冰冷之声不夹杂任何情感,只是继续道“你,何以见得?”

    “因为我当时,就伪装在诛仙台的人群之中,亲眼看见了师尊大人那两剑的绝世风姿。也亲眼看见师尊抱着南华上仙‘走路’离去。”

    “走路?”

    四弟子朱珙祁似乎抓住了温明庭话语中的要点。

    叶寒辰难得接过话语道——

    “但是,这并不能直接判定师尊重伤未愈吧。”

    “对啊。”

    朱珙祁附和道——

    “听人说,师尊当时的气息悠长而平和,不像是受伤啊。”

    温明庭没有直接回答叶寒辰与朱珙祁的话语。

    他只是微微靠回座椅,微闭的双目缓缓睁开,那是一种恐怖的、毫无眼瞳的泛白。

    “大师兄,要知道,我们的师尊大人,可是一个比你还要高傲数倍的人渣啊!”

    “所以,他在伪装?”

    阴影中的其余二人一起发问道。

    众人相视一眼,互不言语。

    片刻之后,密室之内,数人的低沉笑声不约而同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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