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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剑不在主人之手,竟能对外界生出回应,只载于传说之中,即便无上法器在这柄剑面前,怕也不过破铜烂铁。

    他伸手探剑,陡见光华一闪,琼花出鞘半寸,远处众人如避蛇蝎,暴退数丈,那身前的地面,数百道剑痕交错。

    李无眠嘿嘿一笑,执剑在手,琼花不甘颤鸣。

    恍忽间,无数剑招在脑海中生灭,无不是精妙绝伦。

    一个晃神的功夫,李无眠眸中异色连连,顷刻就从于剑不知的门外汉,踏入剑术小成的地步。

    他素知贾玉实力,却不知这佩剑也如此神奇。

    心中依稀明白,倘若不是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他无法手执琼花。

    感慨之时,四周红雾弥漫,血腥之气浸透口鼻,他惊然抬首,但见幽天之上,一轮暗红弯月,光辉暗澹。

    血海铺天盖地,落入身前的屋中,波涛之声不绝于耳,却只在心中激起涓流般的回响。

    一些莫名的情绪浮浮沉沉,一念可扫。

    李无眠悚然回神,三轮血月,俨然某种预兆,手中琼花的不甘也以泯然。

    他连忙推开门扉,贾玉闭目盘膝,面如琉璃,气息稳定,白衣如洗。他略松口气: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接近过去,忽听。

    止步。

    李无眠抱怨着: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他自不会因为这两个字就退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贾玉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

    站住。

    李无眠笑道: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嘴角一咧,举起手,扬了扬手里的佩剑:好吧,不开玩笑,就当是我多管闲事,但是这次,琼花都站在我这边,不信你看,这应该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吧?

    不觉近在迟尺,气息相闻,他嗅到这臭美小兄弟身上的香味,细观其面容,犹似无暇完璧。

    别碰我。

    他的话语不禁咽进肚里,凝望着那双睁开的眼眸,手里的琼花,都多了几分温度。

    李无眠顿时明悟,愕然道:贾兄弟,你不想做人了?

    李无眠进去有一会儿,屋里不见动静,远处的众人镇定良多,一位道长慨然曰:这位剑仙,已至飞升之境。

    青眉道长怎么知道这是飞升之境?夏彤不禁问道。

    这青眉道人本是吉地颇有名望的道长,遭日寇扬了道观,带领三四徒弟投奔明教。

    三轮异象,早就让各人心里有所猜测,可道长之言:老道士,你这话未免言过其实,飞升二字,真假不知。

    贫道少时游历,偶得一本上古秘典,其中有所记载,飞升确有其事,又有两力可助,一为斩身,二为斩性。

    众人多是不信,却见夏彤有请教之意,青眉客气道:所谓斩身,盖因飞升之时,有天劫考验,肉体凡胎,多有损漏,难抗劫数,想渡此难关,男子降服白虎,女子斩灭赤龙,铸就无漏之躯,可为劫数之中增添生机。

    卢傲吃了一惊,血月历历在目,难道说?剑仙方才可是在斩赤龙?她竟是女子?

    众人也觉不可思议,青眉道长摇头大笑道:白虎赤龙,皆为精血所化,无论男体女胎,斩之必然血光滔天。

    卢傲又道:何为斩性?

    众人也着实有开眼界之处,不过青眉道长一番话就让人全部接受,未免强人所难。

    飞升二字过于空幻,较于海市蜃楼还要缥缈,即便真实存在,想要彻底认识接纳,怕也不是一日之功。

    青眉道长不太确定:斩龙伏虎之法,我道门也有记载,能到这一步,在飞升者中,也是百里挑一。据说天劫之时,不仅有劫数,还有魔头作孽,是以有斩性之法,却并未详细描述,最后只有一句劝戒:性可斩而不可斩。

    什么可斩又不可斩,青眉老道莫非是诓骗我等?人人大呼受骗,果然青眉老道哗众取宠!

    飞升?

    开什么玩笑!

    不过是前人用以抬高自己的修辞罢了,不然的话,若真有飞升者,飞去哪里?如何从未复回?

    夏彤也将信将疑,又若有所思。

    所谓可斩,盖因人生在世,无论常人异人,多生妄性。

    所谓不可斩,也因人生在世,人有人性,猪有猪性,狗有狗性。

    无性。

    与石何异。

    教主有意,贫道明日奉上那典。

    多谢道长了。

    惊愕之色尚挂在面上,贾玉的眸中,迸发出两缕寒星。

    慑心虎童好歹还会让人恐惧,这眸中寒光,余有冷寂。

    两道三寸剑芒,不如方才屋外的剑气浩大,却凝缩到了极限,直刺他的眼目。

    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或者说在这两道剑芒之下,躲闪没有任何作用。

    下一瞬,琼花化去剑芒。

    李无眠虎目圆睁,单手按他左肩,只觉冰凉刺骨,难以忍受。

    贾玉先是茫然,而后羞怒,瞬息冷静下来,无暇的面上,镌刻着万古玄冰般的森寒。

    手心有了暖意,李无眠在他身侧落座,琼花置于膝上,凝望侧颜,温声道:我对剑修所知不多,对剑道更是一窍不通,然三千大道,殊途同归。行道者,人也。这世上已经有了一柄神剑琼花,不需要再多一柄。

    白衣低眉,睫毛轻颤。

    你已毁我修行,何必多言。

    李无眠放声大笑,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仿佛要将己身冉冉向上的意志与他分享:贾兄弟,人家是脚痛医脚,头痛医头,你倒好,脚痛跺脚,头痛割头。如果这是修行,那么我可以断言,歧路!

    你懂什么?

    李无眠凝眉:我知世上多事,想有所成必行极路,否则朝三暮四,不过庸碌无为,可极端之后,乃是虚无。

    白衣冷然道:你又怎知剑修二字?纯剑无物不破,不受羁绊,盖因至纯至粹,无情无性

    荒谬!

    他暴喝一声,面生虎纹,彼此额头几贴。

    若是无情人与尘泥何异?如是无性顽石皆为真仙!

    声音如千军交戈,万马疾驰,又似江河倒悬,地裂天崩,无论如何,总震人发聩,亦是他心中最真实的坚持。

    贾玉微怔,垂首。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