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城,红阁。
苏北抬眼望着这栋满是花卉的水榭楼阁,身体不断地吸收着灵气,双腿已经不再那么的僵硬,勉强可以行动了。
“我们进去吧。”
身旁的女人却是将一直揽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拍掉,双眸平澹地看了一眼苏北,开口道。
“你要找的人似乎就在这里。”
“孤要走了,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苏北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神识向其中查探着,果不其然鱼红袖就在里面,同时还有一道极为熟悉的气息。
眼前女子没有丝毫的犹豫,苏北蠕动了一下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挽留她的话,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摸一下她的脸颊,荒妃没有避开,不解地看着苏北:
“你在做什么?”
“啊,看看你的脸上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此前,不是在飞,就是在飞的路上,还未曾好好看看她的脸。
两人靠的很近,也正是因为这种距离,苏北方才发现她身上的几处淤青指痕。
那应该是自己在昏迷之时,宛若一个落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双手下意识的在她的身躯之上留下的痕迹。
脖颈间的淤青宛若大雪落下的雪地,被踩踏而出了一串痕迹。
苏北的喉咙动了动,目光若有实质在她的身上滑过,似乎能够洞穿那一层薄薄的裙衫,小声说道:
“......谢谢你。”
荒妃的脸上并没有表情,也没有责怪他的手附着在自己的脸颊两侧,她的神情依旧澹然,空落落地胸腔之中,也没有了那一颗心。
只是不知道那曾经被彻底掏出的灼热,是否烙印下了一个人的影子。
“嗯。”
荒妃转过身去,朝着远处走去。
苏北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推门,耳畔处便是感觉到了灼热的气息,伴随而来的还有挥散不去的桂花香,以及女人的喃喃:
“不去追她吗?”
苏北的后背瞬间一凉,回过头来,正对上了一双凝视着着自己的眼眸。
月光悠然洒落,她的衣衫与长发随着夜风拂动着,弯弯的眼眸,温柔如水,宛若云间仙子临人间。
“圣......钥烟。”
“你出关了!
”
苏北的眼睛之中满是惊喜之色,望着这个许久未曾见到女子。
卓约的身姿犹自带着些许未曾消散的娇慵之气,她眉宇之间的风情更盛,那双含情目默默地望着自己,微醺的面色已是难以遮掩,醉人七分。
“你......还记得我?”
转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带着些许期盼的望着她。
那日从乌城离别之时,最后也未曾见到她,她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自己为她做的那冰淇淋她有没有吃,再次见面,心中突然间生出了不知道多少复杂的情感,一时间难以表述出来。
“你是谁,不记得了。”
钥烟突然向后退了一步,一副疑惑地样子看着他,一根手指伸到了下唇间,摆出了一个疑惑地表情:
“难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山贼?”
“来人啊。”
“......”
一边说着,转身便是朝着廊间一路小跑而去。
苏北望着她拙劣的演技,一时间苦笑不已,大姐,你是圣女,至少在我的面前要成熟点吧,这样的表现同那些二八的姑娘有什么两样?
但看着她的样子,却也是无奈地配合道:
“对!没错,老子就是山贼。”
“今天你就是叫破喉咙都没有人救你!”
“乖乖地从了我吧。”
“......”
“噗哧——”
钥烟终于是笑了出来,脸色之上升起了一抹红晕,廊间放着一面巨大的铜镜,她别过了脑袋,素手捂唇,望着镜子之中的自己。
同鱼红袖在红阁之中商量着计划时,便是感觉到了他独一无二的气息,相比于在圣地之时,他变强的不只是一星半点。
这一种恐怖的修炼速度,简直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闭关不知道多久的枯燥似乎在遇到面前这个男人彻底的消融了,立刻走出来,迎接他。
只是她的笑容之下,难掩的依旧是那一抹空落,但她掩饰的很好,堂堂圣女的演技怎么可能会这么拙劣?
钥烟突然之间停住了向前走的脚步,转身面对着苏北,她的个子只能到苏北的鼻尖,微微的仰起头,伸出了柔荑抵住了他的胸口:
“苏北,你无礼。”
两人相隔不过存余,离得近,苏北能清楚的看见她鼻尖的绒毛,她炽热的吐息铺洒在了苏北的脸庞之上,萦绕着桂花香。
苏北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嘴皮子刚刚张开却是被她的食指轻轻堵住。
钥烟伸出了手揽住了苏北的腰肢,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间,喃喃道:
“不要说话。”
“就一会儿......”
或许是因为南皇的缘故,这一方的天道好似越发地完善了起来,她的境界较之此前松动了不知凡几。
在乌城闭关了不知道多久,可是她的心魔却久久没能堪破,或许是源自于她的心底,她不想要割舍掉这一段感情。
只是——
自己是圣女,自己要为了天下苍生,自己没有理由去任性。
她对自己的心里不断地述说着,同他好好告个别吧......
——就在今晚,自己便是要斩断这一切,彻底的踏出那一步了。
苏北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事,见她不语,只是抱着自己,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你怎么了?”
钥烟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向后退去,若无其事地看着他,而后嘴角流露出了一丝暧昧,开口道:
“走吧,你的小鱼宗主还在等着你。”
“......”
是了,就只是好好的告个别。
他身边的女人那么多,自己也不过是留在他身边的过客而已。
两人之间的记忆,深埋于他的脑海之中就够了,至少他曾经记得。
说话之间,便已经到了正厅,鱼红袖的面前围绕着一众女修,此刻她正神色严肃地盯着桌面上的图纸,蹙眉不语。
敛起眉心,抚着额头,面上显出一丝痛苦之色。
多日以来的疲惫让她的眼圈微微泛着乌青,在见到苏北走进来时,眼眸明显地绽放出了一丝光亮,奔波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彻底的消融。
狭长的眸中春水荡漾,任何男子同这双眼眸,都会觉得这双眼睛的主人对自己别有情意。
“小苏,你的身体没事吗?”
她伸手挥了挥,身旁的女子便是让出了一个位置,她侧着身子坐在苏北的身旁。
“荒......妃呢?”
她抬起头并没有看到那个在苍天宫冰棺之中的女人,身子微微的前倾,带着疑惑望着苏北,这个姿势让她更显得挺拔,玉腿纤腰,毫不掩饰地暴漏在了苏北的面前。
“我没事,她走了。”
“那个,圣女还在这儿。”
苏北有些汗颜,余光望着钥烟那似笑非笑地神情。
鱼红袖咯咯地笑了起来,丝毫没有避讳的将一双腿放在了苏北的怀中,晶莹宛若米粒的脚趾珠圆玉润,粒粒分明,望着他较为明显的反应,以及弯弯弓着的身子:
“怎么?难道你和圣女还有一腿?”
“怕圣女吃醋吗?没事的,姐姐不在意。”
“......”
这一句话倒是半开玩笑的说着,苏北同钥烟在廊间的一幕她并没有看到。
苏北有些尴尬,这句话她说的对与不对自己也不清楚。
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一丝疑问,自己同钥烟两人间的关系究竟是处于一个什么位置上呢?
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看也看过了......是超脱于友情之上的暧昧?那算不算的上的有一腿呢?
苏北的犹豫让鱼红袖的童孔瞬间收缩了一下,身体微颤,思绪有些复杂。
怪不得圣女出来的如此仓促。
或许事情急迫有一定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怕是因为他吧。
自己也只是提了一嘴苏北为自己争取时间,如今不知去向。
一旁的钥烟看出了鱼红袖的纤细复杂的心思,心中微微叹气。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在他的身边无形之中就会有一种魔力,那并非是刻意而为之的,冥冥之中便是影响了你的心境,即便是星月宗这等不为情所动的宗门,也会沦陷其中吗?
“鱼宗主,既然苏北已经无恙,我们还是继续谈论南都的部署吧。”
“......”
她出口打断了这有些微妙的尴尬。
苏北也是连连的点了点头,继而表情肃穆地看着一众人,开口道:
“这一路上,我得到了消息,整个二十一州半数以上的宗门似乎都遭受到了重创,甚至还有不少宗门整个遭到了屠戮,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这些煞修受到南皇的指挥,不可能就此销声匿迹,如今南皇的形势一片大好,他能做出这等事,怕是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他就要借机献祭整个二十一州的修士,以铸就他的飞升之路。”
“我们必须要在他之前,整合天下宗门的所有修士,不能让他这番各个击破。”
“十大宗门的底蕴也绝对不可能是如此轻易的被颠覆,怕是这些宗门也在暗中筹划......”
“......”
鱼红袖拿出了手中的一张单子,看着苏北开口道:
“这是牡丹搜集到的情报,如今天机宗同无华阙已经举宗之力前往南都。”
“道宗依旧封宗不知其内动向,佛门已经镇住了叛乱。”
“而这其中最为惨烈的怕是元宗,据说宗主被重创,而重创他的元宗大长老李淳,二长老杜炔不知什么原因,一夜之间踏入了渡劫,如今正朝着南都的方向赶来。”
苏北的表情一脸凝重,如此算来,南皇方面已知的渡劫就已经不下四人了,保不准还有未曾显山漏水的藏于暗中。
“南皇能令这两人步入渡劫境界,这就是他们背叛元宗的资本。”
“我现在怕的是其他的宗门也是这样的,他们跟不就不知道,通过大量的杀戮所凝成的煞气造成的突破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境界突破。”
“没有‘吞天’的转化,此生无望再进一步。”
“......”
顿了顿,他看向鱼红袖开口道:
“小鱼,你让牡丹众去联系所有能联系到的宗门,让他们能赶往南都的尽量赶往南都。”
“南都有东皇儒圣在,南皇想要一整个吞掉他们并不容易,双方肯定会僵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就是我们必须要分秒必争的。”
“现在尚不知南皇除了想要祭奠二十一州修士之后的下一步动作,绝对不可能任由他施为。”
“......”
鱼红袖捂着太阳穴,而后望着苏北道:
“若是那些宗门撤出之际,煞修再次卷土重来,他们便没有任何的退路了,恐怕大部分的宗门此刻的想法都是明哲保身吧。”
“想让他们如那些煞修一般,撤离自己的宗门前去一个生死未卜之地......”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
苏北叹了一口气,这一切绝不可能会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容易。
一直望着眼前图纸地钥烟开口道:
“圣地的弟子可以配合牡丹众。”
“只是一切确实同苏长老所言那般,圣地也没有权利命令天下宗门,这一切全是未知的,但目前也唯有这个办法了。”
“......”
但现在的时间也由不得自己去思考了,他站起身,看着鱼红袖道:
“尽量通知到吧,我们现在立刻动身前往南都!”
......
轰——
剧烈的爆炸声音响彻了整个南都。
一架飞舟飞速的朝着南都的方向行驶着,沿着沧江而下,耗费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终于疾行至此,见到了南都。
闻人平心望着被四道炽热的光芒所笼罩住的南都,眼神幽邃。
“大师姐,那是至阳锁仙阵!”
“南都城外四处尽是禁石。”
“我们怕是进不去。”
席青衣走了上前,眼神凝重地望着远处。
那里一片模湖,耳边唯有不断传来的嘶吼爆炸声音,不断地回荡在这一片天地之间。
“我们还是来晚了。”
“还不到中秋......”
就在这时,她的耳畔漠然地响起来了一声龙吟。
银身破开阴沉的苍穹,宛若一道白练瞬间落下,继而便是狠狠地撞击在了那赤红色的光屏之上。
轰——
光屏纹丝不动,那硕大的龙角不断地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