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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雀十?六岁就成?了贾赦的屋里人?,  到得如今两年,业已十?八,贾赦看她逐渐平常,  宠爱早不如从前,  这时?候诊出?有孕,  真是叫她心里又是激≈xe863;又是害怕。

    太太带着人?来给她贺喜,  说要提她做姨娘,  人?前云雀听着别的姨娘丫头的妒忌酸话还能撑着笑,  等人?都散了,  屋里只剩太太和太太的丫头,她立时?就跪在?太太膝前,  含泪叩头。

    见她如此,  不待张问雁发话,  罗嬷嬷挥手让人?都出?去。

    张问雁且不说话,  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把茶杯慢慢放在?几上,又拿帕子擦擦嘴角,方笑问“你这是怎么?诊出?有孕是大喜的事,  怎么还哭了?”

    云雀抬头,  双手抖着要扶张问雁的膝盖,  终究没敢碰到那织金锦绣的裙子,只放在?自己膝上,哭道“奴才求太太庇佑……奴才对太太一直忠心耿耿,从没生过二心……就是往后也?唯太太之命是从,太太说什么,奴才就听什么……”

    张问雁听她哭了又小半刻,才抬眼叫罗嬷嬷把她扶起来,  搀到一把椅子上坐了,笑道“你是我?亲手调理出?来的人?儿,我?自然信你。”

    云雀心里一喜,知这话定还没说完,紧张期待的看着张问雁。

    张问雁又慢慢道“你放心,你这些年对我?忠心,哄着老爷,你有功劳,我?心里都有数。”

    云雀忙站起来道“都是奴才应该做的,不敢当太太一句‘有功’。”

    张问雁抬手笑“你坐。”

    云雀犹豫一会,坐了。

    张问雁继续道“当初就答应你,不管你有没有孕,你替我?做事,我?必会给你个好结果。自孙姨娘的胎落了,咱们老爷院子里,也?七八年都没有好消息。你如今有孕,不说是大喜的事,就是只按着规矩,你也?该被提成?姨娘。”

    “只不过……”张问雁又喝口茶,看着她的肚子一笑,“在?老爷后院也?有二三年了,你也?都知道老爷后院都是些什么人?罢。”

    云雀浑身一个哆嗦,想?起身,又未敢起身,只得在?椅子上恐惧道“太太,我?……”

    张问雁使眼色给罗嬷嬷,罗嬷嬷上前一步

    ,手按在?云雀肩膀上,柔声笑道“云姨娘,您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咱们太太?只要太太庇佑着您,您和肚子里的哥儿都会平安的。”

    云雀已经彻底慌了心神,到底又起身跪下,望着张问雁喃喃道“太太……”

    张问雁见火候差不多了,心里叹得一声,下了地亲把她扶起来,拍拍她的手“你如今有了身孕得封姨娘是应该,只怕院子里的人?嫉妒你,弄出?些事儿来,不但于你有损,就于咱们一房的面子也?不好看。”

    “本按着规矩,你提了姨娘,应住在?秋姨娘和孙姨娘院子的西厢房里。但人?多难免事多,今儿我?就去和老爷说,你有孕贵重,暂另辟出?一所院子给你居住,等你顺利生下孩子,就带孩子住着,也?不用挪≈xe863;了。你觉得怎么样?”

    云雀感?激不尽,不顾罗嬷嬷阻拦,跪下给张问雁磕了三个响头。

    张问雁越发心里难受,道“你的赏赐东西一会子我?叫人?送来,还有你该有的两个丫头和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我?都亲自挑了拨给你。你还有孕在?身,我?格外叫两个年高稳重的嬷嬷陪着你,尽力保你这一胎无恙。”

    说完,张问雁不叫云雀行礼,让她好好在?屋里歇着,扶着罗嬷嬷的手出?了门?。

    回到自己屋内,遣走众人?,张问雁揉着胸口,叹道“嬷嬷,我?心里过不去。”

    罗嬷嬷歪身坐在?她身边。

    张问雁捂着心口叹息“一个才十?来岁的女孩子,一个两三个月还没成?型的胎儿,我?竟能狠下心利用他们,我?……”

    罗嬷嬷道“太太这也?是被逼无奈。老爷那么个人?,还有那些不省心的丫头们,若没有云雀立着做靶子,咱们也?没有那些腾挪的余地了。”

    张问雁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嬷嬷,若云雀能熬过这一关,不管她生的是男是女,我?都把这孩子记在?我?名下。”

    “太太?”罗嬷嬷惊了,赶忙要劝。

    张问雁道“我?知道嬷嬷要说什么,若是女儿自然无妨,记成?嫡女还有好处,把她教养好了,往后联姻自是助力,不过多费一副嫁妆。可若生的是男子,记成?嫡子,连家产都要

    多分一份出?去。”

    罗嬷嬷急道“太太都知道,怎么还这么说!再说又不仅是一两分家产,万一云雀起了坏心害了大爷二爷,那整个府不都是庶子的了?”

    张问雁笑道“嬷嬷,我?知道,可我?也?知道生恩没有养恩大。”

    “……你就看瑚儿和琏儿。”这句话张问雁说得颇为艰难,“因瑚儿三四岁时?我?就生育了琏儿又病倒,一病加上养病,直到瑚儿过了十?岁才好。等我?好了,瑚儿早往济南读书?去了。”

    “我?就算没养瑚儿,所以瑚儿长这么大,连声娘也?不愿意叫我?。琏儿是还算亲我?,也?叫我?,可真要比起来,我?这做娘的,估计还比不过瑚儿做哥哥的在?琏儿心里重。”

    “就算云雀生的是个男孩儿,我?把他放我?身边儿养大,只要用心,怕他更喜欢生母?还要听生母的话?再说咱们瑚儿并不是一般孩子,真叫云雀和一个小孩子害了瑚儿琏儿,我?不如死了算了。”

    自去年冬日张问雁病好后,这还是她头一次提起这事。

    观张问雁神色不算太差,罗嬷嬷小心道“太太,其实咱们家两位爷都是心里有算计的。纵和太太不比平常母子亲密,也?都尊敬孝顺太太。大爷在?济南过年,也?没忘了给太太带东西。您没看月月都有济南来的人??那林之孝这几年脸都跑瘦两圈儿了。”

    张问雁朝罗嬷嬷笑笑“嬷嬷,我?突然说起这事不是又心里有怨。上回老太太说,我?这病大半都是从多心上来,细想?想?这话,我?觉得老太太说得也?没错。”

    “你看老太太,从前日子也?不比我?好多少,也?只有国公爷和老太太有情分,而咱们老爷是个混账王八蛋这一点是老太太比我?好的。真论别的,祖婆婆还在?的时?候没少为难我?,想?来也?没少难为老太太。我?还偶有老太太帮着,老太太又有谁帮着?”

    “再说各自丈夫。咱们老爷是混账,国公爷自然比咱们老爷好上一百倍,却没见国公爷多护着老太太过。祖婆婆要抱老爷就抱了,养成?这样,老太太难道不想?教?只能是教不回来。还有祖婆婆给老爷塞丫头,未必从前

    就没给国公爷塞。”

    “所以我?想?想?,老太太当年处境未必就比我?好多少,可从没听说过老太太从前有哪几年病得起不来,是不是?”

    罗嬷嬷想?了一回,摇头道“老太太一向身体?康健,寻常连头疼脑热都少。”

    张问雁点头笑叹道“所以老太太才说我?是思虑太过,想?得太多。看老太太行事就知道,人?还是想?得开些才活得痛快。”

    “长子被婆婆养废,就好好培养次子。长子混账又不贴心,就想?法子多给好些的次子好处。虽和长子不贴心,但见长子家的孙子极有出?息,那就捏着鼻子忍了长子,也?不在?乎孙子冷淡,一心要善待长子媳妇和孙子。”

    “国公爷丧礼的时?候,我?见瑚儿被家下人?传言不孝,老太太竟也?不管,还心里怨怼老太太。这才几年的功夫,老太太事事为咱们着想?,又不藏私的教我?帮我?,我?已对老太太是心服口服了。”

    张问雁赞不绝口“审时?度势,顺势而为,这才是老太太的豁达聪明之处。”

    罗嬷嬷听得张问雁如此说,心里也?明白了些什么,又试探问道“那太太现在?是想??”

    张问雁低头道“老太太都能忍了老爷这混账东西,瑚儿比老爷好上千倍万倍,不过是在?婚事上自己有主意,我?为什么想?不开?真要论起来,那时?候老爷是被祖婆婆硬要抱去,瑚儿琏儿却是因我?自己想?不开病了才不管,我?比老太太不如多了。和祖婆婆一比,老太太也?是难得的好婆婆了。”

    罗嬷嬷忙看看外头又无人?在?,叹道“太太,这话可不好被人?听见。”

    张问雁抬头笑道“嬷嬷慌什么?现在?满院子的人?还有谁敢不听你我?的?”

    “其实想?了这几个月,越想?越觉得我?真是想?左了。”

    “女人?这一辈子,在?家里靠着父兄,出?阁了靠着丈夫,再往后就是靠着儿孙。我?父亲没了,兄弟们各自有家,丈夫靠不住,儿子不和我?亲,可他好歹出?息孝顺可靠。我?仔细想?过,瑚儿把话说得那么狠未必是他本意。估计是怕我?因此记恨鸾儿,做出?什么事来,

    更伤了彼此感?情,所以把话说死,不叫我?多想?,让我?早日能接受现实。”

    罗嬷嬷忙道“太太这话说得有理,大爷一向是面冷心热的。”

    张问雁点头笑道“是。其实瑚儿鸾儿除了年岁差得大外,倒还相?配。我?看鸾儿这孩子真是很不错,年纪比凤丫头小,行事却比元春也?差不多。她又是在?咱们府上长大,一向敬我?,又是瑛儿的亲生女儿,我?难道还怕她以后不孝顺我??”

    “我?本就一直纳闷,你说鸾儿还那么小,瑚儿就是≈xe863;心也?不会对鸾儿,是吧?”

    罗嬷嬷略作犹豫,看着张问雁放光的眼神,还是点点头,笑道“太太说的是。”

    “只能说瑚儿权衡利弊,觉得迎娶鸾儿是最好……”张问雁沉思一会,笑道“我?也?喜欢知根知底的儿媳妇,外头找的,未必有鸾儿好呢。”

    “瑚儿那回和我?说,‘往日之事不可追’,是了,不管怎样,日子都不能不过,我?得和老太太一样向前看。”

    谈论完这个,张问雁收拾一回,打听得贾赦回了家,立时?就去找他说了云雀之事。

    贾赦身边早有了张问雁新给的翡翠,正在?新鲜时?候,平日没少听翡翠明里暗里夸太太好。今日张问雁是喜气洋洋的来报喜,话又说得软和,字字句句为他着想?,贾赦自然是无可不无可,不但允了张问雁所说,还给云雀赏下去许多东西,惹得众人?眼红。

    但因云雀院子里都是张问雁亲拨下去的人?,一个外人?没有,守得铁桶一般。云雀又自知处境,除给张问雁请安外,并不出?门?,日常也?十?分小心,众人?见并无可下手之处,又有一个翡翠在?贾赦跟前儿杵着,更是可气,在?云雀处也?只得暂时?罢了。

    眼看过了端午,天气暑热,日头变毒,元春等的骑马课都暂停,只有王熙鸾坚持要学射箭,张问雁便?命在?一处宽敞屋子内置了箭靶等物?,请白先生在?屋内教她。

    却说白先生早知她来京城要教的是三位大家姑娘,学骑射不为杀敌保命,又都年岁不大,娇养深闺,想?必不但皮肤细嫩,性子也?娇,已做好慢慢教学的准备。就是

    有姑娘一时?坚持不下去,她和王家签的是三年契书?,时?间多得很,请姑娘们歇上几日再学也?罢。

    哪知她教了这一个多月,三位姑娘罪没少受,放弃不学的倒是没有。只是史太夫人?怕元春姑娘手粗了,不许学射箭,凤姑娘跟着也?不学了,都不是大事。说句实在?话,她还能省些事儿。

    偏三位姑娘里,倒是年纪最小的鸾姑娘主意最大,两位姐姐都不学了,她坚持要学。那本来细嫩的小手上渐渐起了薄茧,有时?练得多了,听说第二日笔都握不住,也?没说不练。

    她怕鸾姑娘年纪小,心里已受不住了,只是怕自己说不练没面子,看一日上课暂歇的空儿,便?笑问道“鸾姑娘为甚这么拼着要学骑射?姑娘是大家子姑娘,学这些不是为了消遣?”

    王熙鸾接过帕子擦擦额上的汗珠,勉强支撑着坐直,没倒在?椅背上,享受着丫头们的按摩捶腿服务,笑答白先生的话“既学了,就得学好。爹娘给我?请来先生教我?骑射,外头多少人?想?学都学不着,我?若不好好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既辜负爹娘心意,又太不惜福了。”

    白先生不意鸾姑娘小小年纪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一会儿,又问“元春姑娘和凤姑娘都怕粗了手不学射箭,姑娘手上也?起了茧子,姑娘不怕拿不得针,≈xe863;不得线?我?虽对世?家大族的事不大通,也?知道女红对姑娘们当很重要。就是我?们那边小地方家的姑娘,也?要自小裁衣绣花,怕把手弄粗呢。”

    王熙鸾笑道“褚先生和李先生都教我?有得必有失。我?想?学骑射,受苦受累手上起茧子都是难免的。再者?也?不定起了茧子就不能绣花儿了,我?娘也?看了我?手上茧子的,先生不必担忧。”

    白先生问王熙鸾,只为怕她日后看见手变粗了反悔。既得了这话,她心下稍安,歇够了时?辰,便?继续带着王熙鸾扎马步提重物?等。

    再过得两日,马上要五月下旬,今春南下考试的贾珠终于回到家中。

    贾珠中了。

    王夫人?喜极而泣,拉着贾珠上看下看,直说是瘦了,见他这次回来倒还精神,并没病倒,又心内大感

    ?安慰。并贾母张问雁等都夸赞贾珠,元春贾琏等姐妹兄弟也?都去贺喜。

    贾赦听得消息,再看府里上上下下都说“珠大爷如何如何”,心内略有不忿。但他一想?到贾珠是十?四岁才中秀才,贾瑚去年才十?二岁就得中,还是小三元,可见贾珠不如贾瑚多矣。

    恰逢贾瑚又自济南送信回来,贾赦心生一计,明着叫人?抬了许多贺礼给贾珠送去,暗地使人?在?府里碎嘴些珠大爷确实是出?息,偏比不上弟弟多了等语。

    不出?几日,这话传到王宜和耳中。王宜和气得胸闷,怎奈那些下人?说的都是实话,叫人?一句反驳不得,府里换过一批管事的,她说话不大管用,反得罪人?,只能咬牙忍了。

    幸而府里人?还惧着王子腾威势,未敢太过,说过几日,也?都各自住了口。

    贾政也?勉强算满意,私底下终究还是教育贾珠道“便?不说瑚儿是十?二岁中的小三元,你比他晚了两年,就说只是二等的增生,并非一等禀生,便?更差一截。”

    “后面还有乡试,便?是乡试中了还有会试,学无止境,万万不要以为你中了个二等增生便?可得意了!你可千万不要松懈!”

    贾珠年已十?四,这二年身量长了不少,只比贾政稍矮半个头而已。但他站在?贾政面前,还是觉得自己只是个几岁孩子。

    他一言不发,低头恭敬应下。

    趁着这个热乎劲儿,王宜和便?与贾政商议贾珠婚事,说起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家中有一适龄嫡女,年方十?四,正是和贾珠同岁,待字闺中,老太太和她心里都瞧中了,和贾珠正是相?配。

    贾政道“这李家也?是咱们金陵世?交,他家家教一向不错,且李大人?任国子监祭酒,他家长子现也?有举人?功名在?身,能得李家姑娘与珠儿为妻,是珠儿的福分。”

    王宜和也?笑道“是呢。说来也?是缘分,李家长子之妻杜氏正是佑儿未婚妻的亲姐姐,这绕来绕去,都是一家子亲戚。”

    贾政抚须道“若是这样,那便?更好。”

    天色晚了,丫头们进来点起灯烛。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王宜和今年三十?有四,已

    经算不得青春貌美,但她底子甚好,现今垂首敛目,言语温顺,在?灯下看着也?别有一番韵味。

    况因王子腾在?边任地位极稳,贾珠又进了学之故,贾政想?起王宜和这二年格外贤惠体?贴,便?起了体?贴妻子之心,当晚就在?王宜和屋子里歇了。

    自这日之后,贾政也?每隔几日便?来一回王宜和屋子里。他妾室中柳姨娘周氏还好,性子都温顺老实,一向不敢和王宜和争风。

    只有赵氏不晓事,见贾政近来宠爱王宜和,明知那是正房太太,心里也?极不忿。怎奈她还只是个二等丫头,别说姨娘,连个一等分例还没挣上,也?不敢去和正房太太硬碰,连句闲话也?不敢说,心里生闷气,病了一场。

    倒是王宜和因贾珠得中,且近日贾政越发给她颜面,下人?们比之往日更殷勤奉承她许多,愈发要使手段笼住贾政的心,好为子女筹谋。

    她听得赵氏病了,细想?半日,说周氏赵氏服侍老爷有功,命把她两个的分例都提成?一等丫头,多的月例银子从她的月例里扣,不必和官中要钱。

    周氏赵氏自然来谢恩,连贾政也?觉得王夫人?贤惠,待她愈比这几年上心。夫妻两个竟难得像新婚一样了。

    时?光荏苒,不觉便?到了秋日。过了中秋没几日,王家从承德来信,说九月初便?派男女车马往京中接姑娘到承德过年,等开春王佑完婚再送回来。随信来的自然还有许多礼物?。

    张问雁命把皮子野·味山珍里的尖儿都挑出?来供奉给老太太,又自留了些,下剩的往各房分分,并往宁国府也?送去不少。看丫头婆子们忙忙碌碌,嘱咐几句,便?着人?去请姑娘们去老太太那边,自己也?往荣庆堂过去。

    听得了信,知道今年要在?承德过年,王熙凤拉着贾母问“老太太,您去过承德吗?您知道承德长什么样儿吗?”

    贾母笑道“从前咱们几家都在?金陵,要么在?海沿子边儿上,二三十?年前才来到京里。那承德也?是这十?来年才成?的直隶总督驻地,我?也?没去过。”

    王熙鸾笑道“凤姐姐真是,每回娘回来就拽着娘问个不停,把娘都问烦了你还

    不足,又来问老太太。不过是城墙里头有房子罢了,城里总督府最大,总兵府第二大,府衙第三大,还有西边是集市,别的就没甚了。哦对,还有满城的兵丁将士,旁边都是山,山上都是树,林子里头有许多鹿獐子狍子,说不准还有大老虎,你还想?知道什么?”

    说着,王熙鸾拿手指在?脸上刮刮,眯眼笑话她。

    王熙凤“哎呀”一声,道“就算听了那么多回,我?还是没去过呀?那你和我?说说,总督府长什么样,总兵府又长什么样,老虎狍子獐子都生得什么样儿?”

    王熙鸾笑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管是总督府还是总兵府都没有国公府大。我?劝凤姐姐别想?了,你想?得太多,到那儿见了不如你想?的好,你还免不了失望不高兴。你就和我?似的不想?,到了那里什么都是新鲜的才高兴呢。这就叫做‘期待越大,失望越大’。若一点儿都不期待,那才满眼都是惊喜。”

    王熙凤说不过她,只好捏她的脸“鸾儿惯是满嘴歪理。”

    说笑一回,张问雁道“今儿是八月十?八,从承德到这里只要几日,离你们走就剩十?来日。从今儿起,你们两个先别上课了,我?派几个人?去帮你们收拾,你们好歹把东西带好了再走。有什么缺的要的,只管开口,别路上寻不着,受了委屈。你们今年的皮毛衣裳我?让针线上加紧做,别冻病了。”

    贾母也?道“这话很是。我?那里还有存的好狐狸皮,都是火狐皮,一丝杂毛也?无,正好儿够给她们两个和元春一人?做一身斗篷,穿着又好看又喜庆。”

    王熙凤又凑到张问雁身边撒娇“多谢老太太和伯娘疼我?们。”

    王熙鸾也?下了地,慢慢走到贾母身边坐下,被贾母一把搂在?怀里。

    她定定神,笑问“老太太,张伯娘,去年我?和凤姐姐在?府上过年,都是元春姐姐带着我?们。今年我?们回去过年,我?想?请元春姐姐也?一同去。这回就是我?们带元春姐姐玩儿了。”

    贾母摩挲王熙鸾头上珠花的手一顿,看了张问雁一眼,避开王熙凤期待的眼神,笑道“咱们鸾丫头是好意,知道想?

    着你元春姐姐,元春知道了一定高兴。只是……”

    听到“只是”二字,王熙鸾便?知道这事成?不了了。

    果然,贾母继续说道“只是你们元春姐姐年岁渐大,翻过年就十?一了,平日往亲戚家去串门?还好,便?是京里也?无事,若要往别处去住上半年,又无长辈跟着,怕……不大妥当。”

    王熙鸾故意略低头一会儿,才往贾母身上一靠,撒娇道“那就只好等爹爹回京来的时?候,我?们再请元春姐姐家去玩了。”

    王熙凤也?有些遗憾,道“我?和鸾妹妹在?承德看着什么好玩的都给元春姐姐留一份!也?给张伯娘留一份!给老太太也?带一份,带一份最好的!”

    贾母和张问雁笑道“哎呦,你看这两个好孩子,怎么偏不是托生在?咱家?”

    张问雁嘴上笑道“便?不是咱家孩子,也?和咱家的差不多了!您想?想?这几年,她两个在?咱家的时?候比在?自家还多!”心里却想?这也?没什么遗憾的,依瑚儿的性子,再过十?年,鸾儿真就是贾家人?了。

    再过十?年……

    张问雁略略皱眉,但现是在?贾母面前,她又赶紧松开眉头。

    等回到她自己屋子,她甚是发愁,和罗嬷嬷道“嬷嬷你说,等十?年后鸾儿十?七八了能成?婚,瑚儿都二十?三了!我?也?算对别的都看开了,只是这……这子嗣的事是大事,叫瑚儿二十?四五才有孩子,这可……”

    张问雁越说越要叹气“你说说,你说说,我?又不好让瑚儿在?婚前先弄出?个庶子女,那不是往王家脸上打?再者?庶子若比嫡子大,那可是乱家之相?啊!”

    罗嬷嬷也?无甚法,只得劝道“太太也?不必太过忧心了,子女都是缘分。早成?婚的不一定便?比晚成?婚的早有子女。您看咱们家四姑老爷和四姑太太,两口子都三十?的人?了,不是还没……”

    话没说完,罗嬷嬷赶紧住了口。

    张问雁无奈锤榻“嬷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罗嬷嬷讷讷道“我?一时?……心急,说错话了,太太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张问雁嗔罗嬷嬷一眼,更发愁了“四姑太太

    成?婚十?二三年了,连个信儿也?没有。瑚儿鸾儿真要照了四姑太太的例子,本成?婚就要晚,那不是得将近四十?还没孩子?这……哎!这!”

    罗嬷嬷才刚说错了话,这会子拼命找补“太太,四姑老爷和四姑太太那……那不是常见的。而且我?总想?着四姑老爷和四姑太太没有子女,说不定不是别的问题,就是四姑老爷……”

    张问雁忙“嘘”了一声,放低了声音道“嬷嬷,这话可不能乱说。老太太现在?是疼我?了,可四姑太太才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叫老太太知道咱们背地里说四姑太太,好容易和老太太攒下的情分又得完蛋。”

    罗嬷嬷忙笑道“太太上回还说院子里的人?都听咱们的,这会子倒说我?。再说,老太太未必没这么疑心过。不然您说四姑太太也?不少给四姑老爷纳妾选丫头,怎么那些人?也?没有消息?”

    张问雁叹气,偏越想?罗嬷嬷的话越觉得有理,一时?林四姑爷生不出?孩子这事儿占了她心神,她也?顾不上想?贾瑚了。

    罗嬷嬷见此,松一口气,把原本要劝太太的那句“咱们大爷身子定没问题”给咽了回去。

    阿弥陀佛,能少叫太太想?一回这事就少想?一回罢。太太看着是想?开了,可她总觉得还有不对。好歹大爷长成?之前,让太太少思虑少操心,过几年安生康健日子罢。

    山东济南府衙校场内,贾瑚打完一套拳,收住拳势收回腿,身后林如海也?喘吁吁停了拳。

    歇得一会,擦擦头上汗珠,林如海道“本前几年总觉身上不好,这二年跟着你练练拳脚,倒比以往精神多了。”

    贾瑚道“人?食五谷杂粮,总有些郁气积聚胸怀,多与天地交融,出?汗养身,排出?郁气,身上自然好些。”

    林如海拍拍他肩膀,道“若只为身体?康健,瑚儿何必如此用心习武。”

    贾瑚道“世?上有些事可用权势压人?,有些事可用道理讲服,但有些事只能用武力解决。我?只是不想?到了那时?无能为力。”

    林如海叹道“你小小年纪,莫要做此等老态。你姑母没少和我?抱怨,说怎么你比我?还显老,笑都没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