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涵定的地点是在白雀楼。
谢蔚然站在茶楼门前,看着茶楼发呆。去年春日,她重活一世,就是在这儿睁开眼,然后遇见凯旋的徐怿年。
如今一年过去,有些事变了,有些人依旧如初。
她现下心绪众多,难以控制情绪。
“姐姐?”谢漾玉见她盯着白雀楼的牌匾发呆,心下奇怪,便出声道:“姐姐怎么了?可是这处有不妥当的地方?”
谢蔚然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没事,不过有些冷,我有些恍神,走吧,咱们进去吧。”
她一边往楼中走,一边暗忖:该让人来将这白雀楼盘下才是。毕竟,这白雀楼,对她而言,是有别样的意义的。
二人上了二楼,去往约定的雅间。
甫一进了屋子,谢蔚然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她挑了挑眉,下一瞬,就见少女绕过屏风,走了出来,腼腆冲着她们二人笑:“郡主、九姑娘。”
谢漾玉笑着上前,挽着她的手臂:“叫我小九吧,或是九儿也是好的,咱们都是朋友,不用这么生疏。”
周祈涵不好意思的笑着应了下来,接着,她一双杏眼怯生生的看着谢蔚然,有些怕,却还是轻声道:“郡主请。”
谢蔚然笑着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负手进了里间。
三人敛衽落座。
“你哥哥呢?我还以为会见到他。”谢蔚然抿了一口热茶。
周祈涵看着她,杏眸清澈见底,乖乖道:“哥哥说,既是女子会面,他不方便在场,便在楼下和朋友吃茶。”
谢蔚然颔首:“方才没看仔细,没能见着他。”
“哎,你怎么想到今日约我们出来呀?”谢漾玉捧着脸,好奇的看着周祈涵。
周祈涵看了一眼谢蔚然,嗫嚅着嘴唇,又垂下眼眸,干巴巴道:“这不是......刚结识了你们,所以想着约你们出来吃茶。”
接着,她又忙道:“不会唐突了吧?”
“不会不会。”谢漾玉笑着摆了摆手:“我和姐姐整日待在家里,也闲得无聊呢。”
谢蔚然却是一眼看出,周祈涵约她吃茶,想来,是为了刘韫和忠义侯的事儿,如今小九在场,估计小姑娘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以前都很少出门的。”有谢漾玉在,周祈涵便也慢慢打开了心扉:“我身子弱,爹爹和哥哥都怕我出什么事,所以都拘着我,不让我出门,即便我出门,哥哥也是要亲自陪着我的。”
谢漾玉听得一脸艳羡:“真好啊,你父兄对你真好。”
说罢,她又侧头看了一眼谢蔚然,笑嘻嘻道:“姐姐对我也很好。”
谢蔚然失笑,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发髻。
“对了。”谢漾玉看着周祈涵,八卦道:“你有心上人了吗?”
谢蔚然在一旁看着她俩,甚少言语。她们二人性子很是合得来,而周祈涵比较怕她,她若是一开口,小姑娘定是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干脆听她们俩说吧。
周祈涵顿时红了脸,垂下眼眸,声若蚊蝇:“我没有......九儿怎么说起这话来了......”
谢漾玉一脸无辜:“不然说什么呢?你甚少出门,我即便是想与你说一些当下盛行的头面布料胭脂等,你也不喜,我只能说这。”
周祈涵依旧红着脸,连头都不敢抬。
谢蔚然看不下去了,无奈道:“她不能出门,你便拣一些近日来的市井趣事与她听,岂不是更好?”
“对哦!”谢漾玉恍然大悟,她说着,便笑着看着周祈涵,脆生生道:“我听说呀,那城西芍药街的邓家大小姐,竟是与下人私通,而且还怀孕了,邓家人......”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谢漾玉叽叽喳喳的声音,说得那叫一个起劲儿。而周祈涵从刚开始的拘谨、害羞,变得放松、开心,她听着谢漾玉嘴里的那些话儿,心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谢蔚然就在一旁看着她们,见状,不由轻轻一笑,眉目温柔。
“好了好了,容我喝口水。”谢漾玉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实在是口干得厉害。
周祈涵不好意思的看着她:“九儿,你歇一歇吧,也不用着急讲给我听的。”
“那不行,你很少出门,一定很无聊吧?”谢漾玉灌了两杯茶水,作势又要张嘴。..
谢蔚然却是坐直了身子,出声制止:“先等等,有人来了。”
周祈涵和谢漾玉面面相觑,皆没有出声儿。
果不其然,玉年领着人进了屋来。
周祈涵一瞧,她盯着玉年身后的人,嗖的站起身来:“小四?”
她说罢,赶紧转过头来,看着谢蔚然,着急道:“郡主,小四是我哥哥身边的人,不轻易离开的,定是哥哥出了什么事。”
谢蔚然也起身来,安抚道:“不着急,先听听他怎么说。”
小四上前来,恭敬禀道:“公子将卫掌院给得罪了,如今被人押着,实在无法,小的才上楼来。”
“卫掌院?”谢蔚然语气有一丝微妙:“卫莲真?”
“正是。”
谢蔚然冷笑一声:“走吧,下去瞧瞧。”
“郡主。”周祈涵紧紧挨着她,双目泛红:“哥哥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他虽有些吊儿郎当,爱插科打诨,但并不是脑子不清楚的人,郡主,我......哥哥......”
谢蔚然摸了摸她的发顶,神色冰冷,语气却温和:“不用担心,咱们先下去看看,料卫莲真也不敢拿你哥哥怎么样。”
忠义侯府可不是那样好惹的。
几人下了楼,在楼梯拐角处往下一瞧,果然瞧见了楼下的场景。
一楼左侧临窗的地方围了不少人,各个都一脸笑意,对着里头指指点点,一瞧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周祈涟被人押着,无法动弹,他抬头,盯着卫莲真,咬牙切齿道:“卫掌院好大的威风,连我也敢动。”
卫莲真一身玄色暗纹圆领袍,内衬朱红贴里,外边披着黑色大氅。他眉目依旧温润,狭长的凤眼里溢出丝丝笑意来:“世子这话我不明白,犯事的分明是世子。”
“你不明白?我看你心里清楚得很。”周祈涟恼怒当下处境,可又无可奈何。
只盼他那些机灵的朋友能将父亲请来,有父亲在,这卫莲真断不敢再针对他。
“掌院。”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林脂站在卫莲真身侧,眼眶微红:“您一定要给我做主,方才,分明是这周世子,欲对我行不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