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通的死说起来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当时正好是老爷子北巡顺天府去了,而当时的汉王正在预谋夺嫡,就在老爷子回来的时候诬告太子爷结党营私,因此老爷子就把太子爷定下的事情大都做了更改。
要说耿通这人也是耿直,诸如三杨这些人都不敢说什么,但他就敢上书说太子爷有很多事情处理的还是很好的,没有必要都改。
耿通的上书让老爷子一下子想到了汉王说太子爷结党营私的事情了,疑心一下子就上来了,然后这种子就埋下了。
后来,有人说耿通利用职务之便和权势以权谋私,这就直接让老爷子抓住了机会,把耿通给直接搞死了。
所以,耿通的死虽然是有他性格耿直、汉王栽赃等各方因素在里面,但最大的原因还是老爷子疑心太重所导致的。
不过眼下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又因为朱瞻垶的缘故使得老爷子对如今的太子爷还是比较放心的,所以耿通仍旧安稳地坐在他那个刑部给事的位置上。
“耿通这个人就和他的姓氏一样的耿直,你让他来和周新一起负责这件事,那可以说是强强联合了,绝对不会出现漏报、瞒报的情况。”
对于耿通,朱高煦也是了解的,不然的话他刚才也不会是那种表情。
“到时候再与军队配合,整个大明的土地就都能够搞清楚了,给‘摊丁入地法’的推行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大事可成啊!”
“二叔过誉了。”朱瞻垶笑着摆了摆手,一副很是谦虚的样子。
“我跟文官的接触不是很多,了解的也不是很多,耿通这个人选可不是我定下来的,是我爹给我推荐的,后来我去跟爷爷商量的。”
“先后搞了考成法和替补法,这天底下的文官有八成都不待见我呢,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去了解这些?”
这还真不是朱瞻垶的托词。
永乐年间虽然不像贞观年间长孙无忌、李靖、魏徵和房谋杜断等一系列百花齐放的能人聚集,但也是不少的,内阁七个大学士和一众武将也都是比较吸引眼球的,因此朱瞻垶对耿通的了解不是很多。
说白了,耿通和周新都是属于那种昙花一现的人才,都是有能力但却在刚刚出头不久就没了的。
周新好歹还有“冷面寒铁”和“活城隍”的名号在,朱瞻垶还能记得,但耿通这个人的知名度相对来说小的不是一点半点,就连史书上也没有多少记载。
能记住耿通的死因就已经是朱瞻垶不容易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信了,你爹的确是在这方面比较出彩,这大明朝的官员不说十成十,七七八八的他还是认得的。”
朱高煦这次没有反驳朱瞻垶的话,作为以前的对手,他是很了解自己的那个好大哥的。
“怎么样,二叔觉得这个安排如何?”虽然之前朱高煦已经做出了大事可成的评价,但朱瞻垶仍旧是再次问了一遍。
“在我看来,这已经可以算是万全之策了。”朱高煦给了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虽然朱高煦在这方面并不出彩,但作为正儿八经的朱家人,他再怎么不行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能够得到这么一个评价,属实是不低了。
“那就可以了,周新,这个给你。”朱瞻垶说着摆了摆手,让朱铭拿上来了一样东西。
“这是……”周新看着朱铭手中的小盒子,然后才在朱瞻垶的示意下打开了。
不开不要紧,这一开差点儿把周新吓得滚到桌子底下。
不是周新没见识,实在是因为这个小盒子里面的东西并非是寻常的东西。
一枚金牌,而且还不是代表着朱瞻垶这个皇太孙身份的令牌,而是代表着当今皇上朱棣的。
这正是之前朱棣让人送到朱高炽手中,让其转交给朱瞻垶的那枚令牌。
“收着吧。”看着周新脸上带着几分惶恐和不安,朱瞻垶开口让其安心。
“这个东西给你是为了让你好好办事的,是让你给大明朝出力的,而不是给你个人为了图方便的,相信这一点你是有数的。”
“就好像你此行下去是为了监管那些测量土地的官员一样,也会有人注意你沿途的所作所为,所以你不必想太多。”
朱瞻垶把话说的很是公式化,但这反倒是让周新放心了不少。
大明上下的田亩数量就是摊丁入亩法的核心,所以朝廷是不会允许出现漏报瞒报的情况的,这才有了周新的任务。
同样的,周新的名声虽然好,但朝廷永远不会把担子放在一个人的肩上,因为这样是很容易出问题的,尤其还是这种干系甚大的事情。
别说是朱高煦和周新了,就连朱瞻基这个没怎么接触过这方面事情的人都知道,等周新前脚下去,锦衣卫后脚就得跟着下去。
周新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珍而重之的将那个小盒子捧在胸口。
这可不是一般的盒子了,如果这个东西丢了,那他的脑袋也就基本上丢了。
“二叔,今儿个找您来是有点儿事情要跟您说,您不会介意吧?”说完了周新,朱瞻垶又将目光瞄向了自己的好二叔。
“说吧。”朱高煦表现得很是平淡,古井无波。
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最起码在他面前是这样的,不然的话不会随便找他出来。
因此,他早在出门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了。
“朱恒借我用一下呗,一年后还您。”朱瞻垶上来就放了个大招。
朱恒,虽然姓朱,但却并非是皇室宗亲,也不是朱高煦的儿子什么的,但他也有个特殊的身份,那就是朱高煦的贴身护卫。
最贴身的那种,朱恒对于朱高煦的意义与朱铭对于朱瞻垶是一样的。
基本上,不管是上阵杀敌还是之前去奴儿干都司,朱恒都没有离开朱高煦半步,截至目前为止朱瞻垶只见过一次朱恒不在朱高煦的身边。
那还是建州女真联合商人走私武器的时候,当时朱高煦是让朱恒回来传信的。
因此,贴身侍卫除了保障安全之外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提高某些信息的真实性,一般当你看到朱恒来传递消息的时候那就代表着消息是绝对真实的,而且还是十万火急的那种。
但现在,朱瞻垶却跟朱高煦要朱恒这个人,虽然没有可比性,但这还真就跟朱瞻垶向朱高煦要朱瞻壑是差不多的。
朱瞻壑可是朱高煦的嫡长子。
“你小子,真的是狮子大开口啊。”朱高煦浅浅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上来就跟你二叔要贴身护卫,哪有你这么办事儿的?”
“这不是无可奈何嘛。”朱瞻垶笑了笑,然后努努嘴朝着东方示意了一下。
“不仅是您啊,就连三叔那边我也得抽调一下的,不然的话到时候带来的消息对于您和三叔来说可信度不足啊。”
朱瞻垶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他作为皇太孙自然是知道贴身侍卫这种人的特殊性的,但这也恰恰是他这么做的理由。
他早就计划好了,让自家的二叔和三叔早早的出去“开疆拓土”,这样一来消息就是一个很重要的辅证,这会更有利于计划的推进。
“看来,你说的事情不是一般的事情啊……”朱高煦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侄子。
“当然。”朱瞻垶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并且还给出了另外一颗定心丸。
“您可以跟爷爷去求证一下,侄儿保证您会得到相同的答案,但事情的具体计划请恕侄儿暂时不能说明。”
探索美洲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因为这是大明未来的一张王牌级别的牌,不仅在对付帖木儿帝国的时候要用到,在对付欧洲的时候也是要用到的。
现在的大明人多嘴杂,现在他们这些人在这里说话还可以被认为是皇室之间的争斗,毕竟汉王和太子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了,但若是别的消息被流露出去了那就不一样了。
“什么时候要?”朱高煦沉吟了一下,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显然,他是同意了。
“这个不着急,侄儿就是跟您通个气儿。”朱瞻垶笑笑,他不会过早的把朱恒要过来,那样的话会让朱恒在朱高煦心中的可信度下降。
“现在,微风乍起,但却远远达不到推动长帆的时候,等到风的力量达到了足以推动长帆之时,也就是朱恒出发的日子。”
朱瞻垶的话很隐晦,但也可以说是很直白。
周新听不懂,因为他从始至终就不知道朱瞻垶谋划中的任何一丁点儿消息,但对于朱高煦来说就不一样了。
他跟他的大哥朱高炽一样,都知道老爷子跟朱瞻垶在谋划一些什么,而且还需要用到郑和这个人,这样一来现在朱瞻垶说的这番话就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好了,我们也改回去了。”朱瞻垶看着窗外,给这场小小的聚会画上了一个句号。
朱高煦随着大侄子的目光向外看去,只见楼下的大街上一群人正井然有序的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他们身上的衣服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腾骧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