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吗？”
朱雄英看向前方，轻声问道。
朱允熥眼眶微红，缓缓点头。
“大哥说的是：洪老爷子是皇爷爷，那些掌柜，就是现在的百官……”
朱雄英轻轻颔首。
“你真的听懂了！”
“大明重视农耕，却轻视税收。”
“迟早也会落下后患！”
“今日，我所说的隐患只是提供了大致脉络，具体如何，就需要你们去仔细填充……”
“眼下，大明又多出新粮！”
“生产力自然会提升一大截，有了粮食多样化，之后的大明国策就需要再次审定！”
“需慎之又慎！”
说完最后的告诫。
朱雄英的身体，便要缓缓消散。
可就在这时。
朱允熥却带着哭腔，忽然喊道。
“大哥，为什么不是你来说……”
“你一定还活着！”
“你一定还活着对吗？”
然而……
前方的模糊面孔，正在徐徐消散。
却根本没有回答他！
朱允熥还不死心。
“大明需要你！”
“这些话，应该你去说！”
“皇爷爷他需要你……”
朱雄英的身影，已经彻底消散。
朱允熥失魂落魄的蹲下身子。
可突然。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记住那三个字谜……”
“一定要解开！”
“它对你们的选择……至关重要！”
什么？
朱允熥疑惑的抬起头，他忽然想起。
在小院的其中一件房屋门上。
他看到的三行短语。
【坐也是立，立也是立，行也是立，卧也是立】
【枝头眉月仍半掩！】
【节约劳力，大有可为！】
大哥的意思。
是它们吗？
也就是说，他们的确是字谜？
正沉思着。
忽然……
朱允熥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猛地拍打了一下。
以至于。
他瞬间从这种“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
“皇爷爷！”
“你看看这三弟，大庭广众之下、朝堂百官正商议要事。”
“可他竟然在大殿上，直接睡着了。”
“简直目无尊上！”
此时的奉天大殿，因为解缙的突然发难。
让侃侃而谈的黄子澄一阵尴尬。
他所说的三点，竟然直接被批作：胡言乱语、自欺欺人？
这让整个朝堂的气氛。
都变得有些寂静。
就连皇爷都准备期待的，好好的看这场戏。
可突然的情况就发生了。
朱允熥竟然靠在柱子上，不知怎么的昏睡了过去。
这一幕又被朱允炆看到。
当即毫不留情的揭穿。
并且公之于大殿之上。
此刻。
众人紧随望去。
发现朱允熥的确如二皇孙所言，迷迷瞪瞪的睁看眼。
他眼睛内浮现浓重的血丝。
睁开眼后，面孔上的表情带着一抹沉重。
老爷子看到。
不知为何。
只感觉心中一颤。
在他旁边站立的朱标，更是朝着老爷子望去。
因为在大殿之上。
他们不好明说。
可这种眼神……
分明就是，和上次一模一样啊！
正在他们犹豫时。
让所有人都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
朱允熥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唯唯诺诺。
相反。
他还扭过身，将朱允炆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开。
以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
“皇爷爷，我想通了！”
老爷子一脸惊愕。
然而。
不等他说话。
朱允熥接下来的声音，再次想起！
“大明财政税收，不是有缺陷！”
“是有大窟窿！”
“是让所有人，都在啃食，都在忙着趴上面吸血的大窟窿。”
“他们……就是一群蛆虫！”
“吸着我大明百姓的血和肉！”
近乎是字字泣血。
朱允熥以一种，前所未有、甚至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冷厉字眼”。
像是一把吧冰冷无情的刀子。
刺进了某些人的心脏之中。
“朱允熥，皇爷爷和父亲还在这儿，当朝还有百官在此。”
“你在乱说什么？”
朱允炆在身后，气的发狂。
然而。
朱允熥却根本不理会。
而是一步步跨出。
直接看向老爷子。
声音如金石坠地、掷地有声。
“皇爷爷！”
“大哥告诉我。”
“现在弥补。”
“还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可一旦过了最佳时机，就是朝生奸佞、再也无翻身之力！”
果然！
再次听到朱允熥口中的“大哥”二字。
这一刻。
老爷子猛然站起。
太子朱标无法控制自己，前冲几步，才堪堪停下来。
而四周的百官。
早已经大惊失色。
“三皇孙又开始了，他又在胡言乱语！”
“上一次不就说了！”
“他又把大哥，抬出来……”
“他是不是魔怔了？”
“要不请御医看看……”
“……”
“都给咱闭嘴！”猛然间。
在群臣窃窃私语之时。
一声咆哮。
如同猛虎之音、震动山野。
百官如百兽一样，战战兢兢、连忙闭口不谈。
反倒是老爷子。
所幸下了台阶。
径直来到了朱允熥的面前。
“继续！”
“你继续说！”
“给咱一句一句的说清楚！”
朱允熥再也控制不住，心中肺腑之语。
他总结着，刚才听到的一切。
对着老爷子大声说道。
“大哥告诉了我三点！”
三点！
和之前黄子澄所言，似乎遥遥对应！
“第一点：大明主要的税粮征收、程序太过复杂，新粮旧粮、成色好坏、全凭地方官员一言断之！”
“说好就好、说坏就坏，就算是有监察官吏，在地方上，很可能也无济于事！”
“长此以往，积少成多。”
“在这方面，光是交到京城的税粮，恐怕要被刮上百层油水！”
闻听此言。
百官齐齐震动！
不是朱允熥再说假话！
而是。
这件事情真的曾发生过。
洪武十八年！
郭恒案其中最大的罪名，就是因为私吞浙西税粮！
导致，明明是四百多万石的粮食。
到头来，却只收上来两百多万石！
少了五成！
这件事情爆发之后。
朝廷开始大差特差！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上到六部的户部、礼部、下到浙东、近乎所有官员，都参与其中。
朋党营私、让人骇然听闻。
光是这些年贪污下来的税粮，就足足有两千七百多万石！
简直匪夷所思。
很难想象，在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不愿同流合污的人，被害！
有多少百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年的郭恒案！
百官战战兢兢。
洪武老爷子杀的人头滚滚。
但只有百姓，却在大声叫好……
然而……
老爷子执政这么多年也清楚了。
贪官，是杀不完的。
现在杀了郭恒，明天就能出现个唐恒！
而此时此刻。
对于百官而言。
这位三皇孙朱允熥的话，显然已经勾起了他们最为苦痛的记忆！
他们正要劝解。
却不想老爷子，一眨不眨的看向朱允熥。
“他还说了什么，继续说！”
“继续给咱说！！”
朱允熥沉声道：“皇爷爷，大哥所言第二点……”
“是士族勾结……”
“前期以利诱手段，强征百姓田粮入自己麾下，享受朝廷优待。”
“百姓交税粮越来越少。”
“而他们手中的田地，就会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朝廷若是不管制。”
“就会形成……元末之景！”
“天下到处，都是富户的良田，百姓无地可种，亲人无地可葬！”
“然后……”
“全天下的百姓都会奋起反抗，将所有的怒火……”
“都发泄到朝廷之上！”
此言一出。
不少官员，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但这一点。
历史上早就证明！
它！
就是大明后期、崩溃灭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其中危害！
遗毒无穷！
“说！”
“继续说！”
此时的老爷子，低着头，睁着大眼。
显然已经预感到了，某种可怕的景象。
他的表情。
冰冷的让所有官员都感觉到恐惧。
只有他的声音。
像是催命符一样。
敲打着朝堂之中，每一名官员、勋贵！
“第三点呢！”
“都给咱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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