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谈条约，你们可看明白了？”
封于禁早就看出寇岛使臣在装傻，直接让人将一式两份，两种文字的和谈条约奏折送到他们面前。
“天朝的皇帝陛下，吾们不认识你们王朝的文字。”
“朕可以特许你们只在善国文字和谈书上面签字。”
封于禁语气非常平和，搭配上他如今的白发，还真有种和善的感觉。
但没有人真的敢将他的行为解读为和蔼可亲。
寇岛使者自然也不会，但他们依旧装傻，道：“不行，要是有意外，吾们无法向臣民交代。”
封于禁并没有耐心和他们继续绕弯子。
“如今你们是身为战败国来求和，摆清楚自己的身份，对你们有好处。”
“吾等虽战败，但也有权利！”
寇岛使臣眼神坚定看着封于禁。
“你们，不能剥夺吾们的权利。”
“权利？入侵他国的权利，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权利。”
“五……”
封于禁下意识要阻止，就感觉到不对劲，看着走出来的人，选择沉默。
见他说了一个音，便开始假装听不到，封于明心中愤愤不平。
看到封清歌走上前对着封于禁行礼，寇岛使臣明显愣住了一瞬，而后借题发挥。
“为何你们还有女子上朝，这是对吾大善国的不尊敬！”
封于禁几乎是瞬间沉下了脸色，看向寇岛使臣的目光，如同看死人。
封于明表情微变，侧身看向身后，准备看好戏。
封洁谨和封洁云小脸同时严肃，目光越发不善。
朝堂上气氛一时凝滞。
封清歌倒是比所有人都平静，问道：“你们来之前，礼部没有告知相关信息？”
礼部官员瞬间汗如雨下。
“皇室成员又如何？女人生来低贱，如何能和男人相提并论！”
礼部官员不流汗了，只想找块豆腐撞死。
黛眉轻挑，封清歌心绪完全没有波动。
她以前听过的辱骂之言，可比这寇岛使臣说得更不堪入耳。
不过，这人是不是经历了什么诡异的成长经历。
不然怎么会为了诋毁她，连自己的伪装都忘了。
这样也好，省得她花费力气套话。
封清歌完全不将这人的污言秽语放在心上，但其他朝臣站不住。
“番邦小国，蛮荒未开！竟然敢对我朝尊贵的长公主殿下不敬！陛下，臣以为他们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
最先站出来的，竟然是刚开始听政之时，弹劾她次数最多的顾老御史。
“臣附议！”
随后又有几位言官站了出来。
其中一位长相硬挺，身材高大，看着像是武将的年轻人言语极其犀利。
“启禀陛下，人皆由母耗尽心力所生，这人却满口胡言，丝毫没有感激之心。以小可见大，对生养都无感恩之心的人，绝非善类。”
燕凡安，这人原本中了进士，但因性格过分古怪，被排挤在小县城衙门里面当一个完全不入流的主簿。
后来破了一件大案，才被赏识他才华的人提携入京。
她手下缺人，便提前将人弄了回来。
少了一份功绩，但燕凡安的能力依旧出彩。
当个言官，只要是不针对自己，那绝对是最锋利的刀刃。
寇岛使臣意识到情况不对，但心底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吾尊重天朝文化，也希望你们能尊重吾们。”
“尊重？”封清歌觉得这话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就差指着本殿鼻子骂污秽之言，如今却让本殿乃至整个朝堂之上的所有人尊重你？”
“你们善国当真是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句话，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看着眼神变换的寇岛使者，封清歌转身对着封于禁行礼。
“父皇，儿臣以为善国使臣并无和谈之意。”
蒋重站了出来，掷地有声。
“陛下，如今东南水军还在作寇……善岛之外，随时能向弹丸之地开进。”
看到蒋重，寇岛使者的眼神瞬间开始慌乱。
相较于皇帝，他们更害怕的手下有无数亡魂的前线将军。
“天朝皇帝，吾等并无此意。”
寇岛使臣立刻口头上认错，但心里却万分疑惑。
明明之前传闻说封国朝臣对女子摄政多有不满，怎么事实并非如此。
且不说他们的消息来源，就说当下情况。
即便朝臣真的对封清歌满肚子怨言，也不会在一个外人，还是有仇的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更何况封清歌入朝将近一年时间，所作所为众人有目共睹。
虽有人对她女子身份颇有微词，但无人能否定她的能力。
“陛下，老臣也以为善国今日和谈，不过是权宜之计，实则包藏祸心。”
凤眸闪过一丝惊讶，封清歌确实没想到王承保竟然会站出来支持她。
毕竟之前她才威胁过这位老臣。
侧首看着老者橘皮般脸上，满是肃穆沉重的神情。
封清歌心头一叹。
这位左丞，虽有私心，但还是以家国为先。
年纪将近，如果王家不成为绊脚石，她倒是愿意给这位接近三朝元老的大臣一个体面。
“陛下，臣以为善国使臣语言不通，言语冒犯，确实不妥。但念在其初犯，可稍微减轻处罚。听听他们有何道歉诚意。”
灭国之战，可不是说打就能打。
薛鸿振此刻站出来，刚好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
至于寇岛那几人能不能接住，那就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事情。
“右丞言之有理。”
为了不让父皇为难，封清歌先一步道。
“父皇，若使臣拿出足够诚意，儿臣可既往不咎。”
她这个当事人说不追究，其他人自然不可能抓住不放。
被上百双眼睛盯住，寇岛使臣背后已经开始冒冷汗。
抬起头不经意看到一旁蒋重凶神恶煞的表情，双腿竟不自觉开始打摆子。
“和谈条约，我们愿意接受。”
“那是你们入侵我朝战败的后果。”封清歌看着寇岛使臣，笑意淡淡，“使臣难道以为只需要付出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就能将此事一笔揭过？”
一切准备都是为了今日提出条件，也不枉她让人去驿站附近散播消息。
凤眸沉凝，封清歌缓缓翘起唇角，胜券在握。
看着她眼中深沉的神色，寇岛使臣突然有一瞬后悔。
若是早点接受条约，恐怕不会陷入到如今的两难境地。
亦或者，他没有说出之前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