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九十一章三叉神经痛

    来人是一个年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瘦骨嶙峋,如同一个骷颅架子立在她面前。

    只见他右手捂着左侧脸和下巴,左手压住半侧头皮,双手不停地抖动摇晃着自己的整个头面部,痛苦的哭泣声从胸膛传出,眼角流下的眼泪和嘴角的口水濡湿了整张脸,口中紧紧咬着一块麻布,而那块麻布上,已经被牙齿间的鲜血染红了一片。

    男人被家人搀扶着走进来时,已经无法再开口说话,檀小兮忙和他身旁站着的年轻男子道:“简单说一下情况,要快!”

    那男子着急忙慌开口道:“这是我爹,名叫方富贵,我是他儿子方庆有,他脸疼,疼得三天没吃饭了!”

    “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发作的频率如何?”

    方庆有歪头想了片刻答道:“第一次发大概是四年前吧,现在每个月都要发两三天,每天疼上十几回,一次不到半刻钟,我爹原来很壮的,自从得了这个病,说是洗脸也疼,刷牙也疼,吃饭也疼,疼起来还总是闹着要撞墙跳河,说赶紧死了算了……”

    “四年前是什么原因忽然发病?”檀小兮问道。

    “和我娘打架,被我娘用凳子砸了眉骨,后来就开始疼,我们已经来隆济医馆看过好几回了!中药针灸也试了好多次,本来都不想相信这里的大夫了,听说您是救了县令老娘的小神医,这不就抱着最后的希望想来试试吗……”

    他说话间,方富贵疼得喉咙里发出了呕吐的声音,显然痛感已经达到了巅峰。

    檀小兮连忙让他躺到了诊疗台上,抽了一根金针捏在右手上,左手则在方富贵的左侧眉骨上来回摸着。

    她每摸一下,指尖就会轻点某个穴位,想要寻找到引发他疼痛的扳机点,就在她摸到眉骨尾端丝竹空这个穴位时,方富贵忽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疼——疼——啊”

    檀小兮忙让方庆有按住他爹挥舞的手脚,手上动作十分利落迅速,纤细的金针稳稳扎进了丝竹空这个穴位,并用金针为传导媒介,输入疗愈精神力为他止痛。

    片刻间,男子就发觉到痛感戛然而止,混沌的头脑即刻恢复了清明。

    他一把扯下口中紧咬的麻布,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道:“不疼了!我好了?”

    檀小兮却泼了他一盆冷水:“只是暂时的,还会复发。”

    方富贵的脸顿时再次拉成了一根苦瓜:“大夫,我这到底得了啥病啊?”

    “三叉神经痛。”

    “三叉啥痛?”方庆有不解地问,“是不是中邪了?”

    檀小兮解释道:“不是中邪,就是一种病。是眼神经、上颌神经以及下颌神经三条分叉神经互相粘连压迫导致的,需要做手术。”

    父子俩听完她的解释面面相觑:“啥神经?啥手术?你说的都是啥?”

    檀小兮只好一边给他做头面部其他穴位的针灸,一边解释道:“需要在你的耳朵后面开一个洞,放一个小凳子在里面,把你这三条黏连的神经相互分开,这样就不会痛了。”

    方庆有战战兢兢地问:“这手术贵不贵?要多长时间?”

    “手术费用十五两银子左右,半个时辰就够了。如果你们选择做手术,可以去掌柜的那里登记,我会给你们安排手术时间。”

    方富贵一听要十五两银子,心疼地问:“那如果不做手术呢?大夫您的针灸法不是也挺好的吗?我这会已经好了,一点儿也不疼了呢!”

    檀小兮点燃金针尾端的艾绒道:

    “不做手术,还是会复发,做了手术,可以永绝后患,你是觉得自己可以继续承受这样的痛苦呢,还是觉得银子比你更重要?更何况我也不是每日都在隆济医馆坐诊的,你下次病发的时候,未必能找到我为你施针啊。”

    方富贵顿时变了脸色,那种如刀割,如火烧的剧烈疼痛,他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

    “爹!十五两银子,也不是啥天价,大不了变卖一些我的字画儿,只要您以后不受罪了就行!咱们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神医,一定得把这病给治好了不是?”方庆有一边扶方富贵起身,一边劝着。

    “也罢,那就做吧!”方富贵又反复确认了一下自己脸,果然没有疼痛的感觉,心中欢喜。

    檀小兮给他开了一张疏调气机,解肝郁结,活血通络的方子给他。

    内有蝉衣12钱,僵蚕2钱,片姜黄12钱,大黄02钱,木瓜2钱,钩藤2钱,大腹皮2钱,槟榔2钱,珍珠母4钱,七剂。

    这才跟着儿子去了前台登记手术时间,又付了五两银子的定金。

    方家父子离开后,陆续来了进来的三个病人。

    都只是寻常小病,一个伤风,一个落枕,一个脾胃失和,檀小兮只是用到了简单的针灸,除了落枕的那位,其他二人也只是开了简单的方子,吃上几副药便没事了。

    檀小兮小憩了一会,诊室里晃晃悠悠走进来一个手持折扇的青年男子。

    此人生得面白眼小,眼下乌青,鼻塌唇薄,虽然一身锦缎衣袍,却形容猥琐,歪歪扭扭地坐下后,便左顾右盼,最后将一双绿豆眼聚焦在檀小兮的脸上,不住地上下打量着。

    檀小兮扫了他一眼淡淡问道:“这位公子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轻摇扇子咧嘴一笑道:“你们中医,讲究的不就是望闻问切吗?你既然望了我,不如说说,我是来看什么病的?”

    方才进来了六个病人,对檀小兮都是毕恭毕敬,唯有此人形容纨绔,语调轻浮,檀小兮心中不喜,但也诚恳回答道:

    “公子面色红润,声音中气十足,光望闻问,我并未觉察到你的病症,可以将手臂伸出来,我为公子切脉。”

    男人哈哈大笑,眼尾褶子无数,更显得他猥琐至极:“我道你什么神医呢,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檀小兮也不气恼,只是冷声道:

    “我虽然无法从望闻问判断出公子有什么疾病,却也不是一无所知,这泥金折扇的主人,原本属于另外一位姓李的公子,不知何故,竟到了这位李公子的掌心,不知原主知道你拿了他的心爱之物东施效颦,他会如何训斥你呢?”

    男人顿时变了脸色,沉声道:“就算你认得这把扇子,又是怎么知道我也姓李?”

    檀小兮皮笑肉不笑道:“自然是通过望闻问知道的。我望你容貌,生得与李世安有两分相似,见你摇动扇子,闻得你身上散发出阵阵药草气息,再问你患了什么病,你却避而不答,显然你并非来看病的。”

    “不错不错,果然是个妙人儿!哈哈哈……”男子合扇大笑起来,脸上却露出了几丝尴尬。

    “李公子,若是没有生病,便不要占着一个号子,后面的病人都等着呢。”

    她委婉地下逐客令,可这男子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伸出手腕道:“谁说我不是来瞧病的?你便给我切一下脉,若是能诊断出我有什么病,我才心服口服!”

    这是,诊室的门被打开,李世安气急败坏地走了进来道:“李明德!你做什么来了?拿了我的扇子,还跑到檀大夫这里来撒野?快给我走,不然我告诉伯父,让他老人家来管教你!”

    原来这人是李世安的堂兄弟李明德。

    李家到了李世安父辈这一代,一共兄弟三人,李明德的父亲是兄长,虽然也继承了些医术,在清水镇开了一家合德医馆,可到底医术一般,这些年来,无论是钱财进账和口碑风头,都远远不如隆济医馆。

    这李明德知道堂弟请来了神医,便借着与李世安喝茶的由头,顺走了他的扇子,让医馆的伙计给他插队,悄摸了进来。

    李世安不过看了一本账薄的时间,便发现自己的扇子,和来意不明的堂哥都不见了。

    他急匆匆下来寻人,从伙计口中得知这厮竟然进了檀小兮的诊室,担心他是来找麻烦的,便急匆匆跑了进来。

    “快些出去吧,别在这里捣乱!”他气冲冲一把夺过李明德手里的扇子,怒指着他道。

    李明德翻了个白眼耍无赖道:“世安,我当真是来瞧病的,前台那里,我可是付了一百文挂号费的,不行你去查?”

    李世安正欲发火,檀小兮却已经将修长白皙的手指覆在了李明德的手腕上,淡淡道:“两位李公子请都稍安勿躁,便让我来诊一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