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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河?”方刚问。

    那人摇头:“不知道。”方刚左右打量,看到右侧似乎有一大片红颜色的东西,就信步走过去。那大片红色是在河对岸,香味简直笼罩了整个区域,方刚几乎都要醉了,索性闭上眼睛,只知道用力将空气往鼻子里吸,以大脑去分析、去感受,至于到底是什么味道已经并不重要,有得闻就好。

    他的身体慢慢瘫倒在地,草地很软,让方刚觉得非常舒服,已经全然忘记跟秦先生开车来找什么东西、秦先生到底在哪里,只想懒懒地躺着闻这股香味。

    忽然,从远处传来咳嗽声,方刚警惕性早就降低,慢慢将头转向声音那边,但眼睛都没睁开。咳嗽的是个男人,听上去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声音越来越近,方刚这才睁开眼睛,夜色中看到有人慢慢朝这边走来,方刚坐起身,借着月光看到这人中等身材,边走还边用手捂着嘴,咳个不停,就像患上了肺病。

    “你知道稻、稻盛和夫为什么能创、创业成功吗?”这男人边走边说。他说话的声音让方刚觉得肯定在哪里听到过,于是赶紧爬起来,男人用力咽着唾沫,似乎好多了,继续说,“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就得努力找、找工作。你不理财,财就不理你。所有的宗教典籍里,其实全、全都是成功学,你必须得打、打坐才能看——”说到这里,他又剧烈地咳嗽。同时已经走到方刚面前,方刚看得更清楚,此人手里拿着手帕,捂在嘴上,身体打了个晃,右手伸出去要扶方刚。

    方刚下意识往后退:“你是……于总?”

    这人咳了一阵,慢慢看看手帕,方刚也看得很清楚,那手帕是白的,上面全是红色的鲜血。这人苦笑:“我也是为了让公司越来越、越壮大,以后才有机会上市,要不然他、他们那些人怎么成为元老?怎么拿股、股份?怎么变成亿、亿万富翁?”

    “你是于游!”方刚大声说。他记起来了,这人是以前在北京打工的那个客户夏先生的老板,平时喜欢给员工画大饼、用成功激励学给大家洗脑的那个于总,“遍地黄金”公司的老板。

    于总辛苦地喘着气:“我这么拼命,还不是为了钱……谁不喜欢钱?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就要我的命吧?”说着,他走上前几步,要去扶方刚的肩膀。方刚连连后退,转身就跑。他边跑边回头,发现于总并没有追,而是仍然站在原地咳个不停,还弯着腰,似乎很痛苦。

    方刚不再跑,警惕地看着他。忽然他发现刚才跟自己一同进入牌楼的那人,现在已经没了踪影。这时,听到右侧有个女人哭着说:“让我在水里泡那么长时间,我最怕胖了,可我爸找到我的时候,说我都泡得胖了一圈!要不是你,我能胖成这样吗?还怎么减肥啊?“

    “谁?”方刚大惊,这声音也非常熟悉,像是之前那个哈韩罗永赫的女朋友赵琳。只见那边站着一个人,从身形判断似乎又矮又胖,但看不清面容。

    这胖女人费力地朝方刚走来,走路姿势很滑稽,就像企鹅,边走还在边哭:“我又没多贪,就是想住北京,我有什么错?凭什么让我死这么惨?”

    方刚在发抖,这明显就是赵琳的话,她爸爸对方刚说过,说赵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北京安个家,所以才跟罗永赫谈恋爱。正犹豫时,那胖女人已经走近,月光照射下,方刚看得很清,她的头就像被打气筒打过气,整张脸都是圆的,五官却集中在中央,看上去十分恐怖。

    “你是赵琳吗?”方刚问,说话的声音也在哆嗦。

    胖女人说:“你跟他说,我不图他的钱,让他以后别那么说话,走到哪都招人烦……”这女人走得越近,方刚就越能闻到一股腥味,他连连后退,拔腿就跑。

    方刚沿着河边跑着,下意识回头看,赵琳还在那里笨拙地左摇右摆,方刚不小心绊了一跤,还没爬起身,就看到面前有一双脚。并没有穿鞋,脚很瘦,又黑,像是男人的。方刚立刻抬头,竟看到十年前跟着他从金三角逃到马来西亚的登盛。

    没等方刚反应过来,登盛痛苦地张开嘴,发出微弱的声音,同时身体竟裂成两段,下半段变成无数虫子,四散爬开。登盛用双手支撑着草地,拖着上半身爬向方刚,边爬边用缅甸语说着:“救、救救我,我不想死……”

    “滚开!”方刚在地上后退爬几步,转身站起来就跑。却没想到撞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是个女人,看穿衣打扮像是农村的,比较旧,约三十岁左右,短发,肤色很黑,头发又稀又黄,右手和右脚似乎都短一截,还是歪的。

    方刚瞪大眼睛,这不是以前河南那个叫郭大林的农民的老婆,最后被郭大林虐待致死的那个吗?正想着,这女人流出眼泪,抽泣着对方刚说:“大哥,我这命也是真苦,就差一天,就差一天呐。你说说,我咋这么命苦?我这辈子得罪过谁啊?”

    “我不知道!”方刚随口回答,往后退着,发现只剩半截身体的登盛也不见了。

    郭妻还在抽抽噎噎,不停地说着自己:“我真命苦,大林都已经答应第二天就去乡里打离婚证明,我咋就没挺过最后那半宿呢……”方刚转身再次跑开,看到郭妻并没有追赶自己的意思,只是慢慢地走着,一瘸一拐。

    方刚跑过一片草丛的时候,不小心被什么绊住,差点再次摔倒。低头看去,见竟躺着个人,脸上的五官都在流血。这是个中年男人,穿灰色衣服,头发很短,浓密而卷曲,肤色也黑。他躺的姿势很扭曲,右腿弯曲,叠压在左腿上,左臂平伸,右臂却紧紧贴着身体,还抓着一串黑色珠串,双眼紧闭,不知道是死还是昏倒。

    看着这个人,方刚知道他就是在孔敬阴神庙的拍干,阿赞枯的徒弟。这个姿势也很眼熟,与当时在阴神庙,他被阿赞久、贝姆和阴神的阴灵三方攻击之后倒在地上的姿势一模一样。方刚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拍干会出现在这里,他见拍干闭着眼睛不动,也没敢打扰,小心翼翼地慢慢后退,忽然草丛中有个小坑,他的脚正好踩在坑里,不由得“啊”的低叫。

    原本躺着一动不动的拍干忽然睁开眼睛。

    方刚大惊,正要退开,却看到拍干嘴唇哆嗦,慢慢张开嘴,露出紧咬的牙齿,费力地用泰语说:“所有……香火钱……都会用来买酒和……鲜花,供给阴神享受!”他在说这些话时,紧咬的牙齿上全是鲜血,还顺着嘴角往下流。方刚再不犹豫,转身就逃。边跑边回头看,拍干躺在草丛中并不动,更没有追。方刚呼呼喘着气,沿着河边急走,希望能找到刚才一起进牌楼的同伴。

    走出没几百米,忽然看到在河边似乎摆了张桌子,有个穿白色衣服的人坐在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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