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完小福贵之后,他们就继续到外面忙碌去了,上午就没有开张,所以到了中午自然是要开门做生意的,小福贵吃过了药之后就睡了,暂时也不需要操心。
不过就在五天之后,小福贵的病情也确实有了好转,而且在生病期间,小福贵似乎爱上了吃罐头,原本的他并不怎么爱吃水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水果做成罐头就特别好吃。
以至于小福贵在病好之后整天都缠着让陈年再给他做罐头吃。
“这个不能总吃的,吃多了牙齿会坏掉的。”陈年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我不!我就要吃!”
陈年看着小福贵这样子不禁叹了口气,随后便开始吓唬着说道:“小福贵,难道你年纪轻轻的就想要变成村头张老汉那样没几颗牙齿吗?
到时候别的小孩出去一笑是两排整整齐齐的牙,但你一笑只有两排光秃秃的,你觉得到那个时候别的小孩还能和你玩吗?
就算你书读的再好,古诗背得再流利,游戏玩的再厉害,他们也不愿意和你这样的小老头玩的。”
陈年这一番话果然吓住了小福贵:“那我不吃了。”
他可不想变成张老汉那样。
“这才对嘛,小福贵,罐头虽然好吃,但也不能总是吃,偶尔尝一尝就可以了。”
“好。”
高根柱不禁在旁边看着陈年,现在也就是陈年了,能把小福贵唬的团团转,说什么听什么。
平时他说小福贵可没有这么容易,有时候非得打两下才能让小福贵听话。
不过这次小福贵大病初愈,他们便想着吃点好的。
也是在上午的时候高根柱就剁好了肉馅儿,弄了几根大葱拌了进去。
等中午营业之后他们便开始坐在桌前包起了饺子。
“根柱哥,咱们这儿吃饺子多吗?”陈年问道。
“多!怎么不多?我不知道你们那儿的习惯是什么样,但在我们这儿逢年过节都要吃饺子,家里有喜事要吃,家里有丧事也要吃,吃饺子一般也都是猪肉大葱馅儿或者是猪肉韭菜馅儿,有钱人家多放点肉,没钱的人家就多放点菜,要么就是做成纯素的饺子,用豆腐鸡蛋和粉条包到一起。”
陈年点了点头:“这和我们那确实不太一样,我们那里还是吃三鲜、韭菜鸡蛋和猪肉白菜的多一些。”
说着陈年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根柱哥,那咱们这边饺子肯定就是蘸着醋吃咯?”
“嗯,我们这边都是蘸醋吃的,不过听说有些地方也会蘸酱油吃,我实在是想不到蘸酱油怎么吃,那东西吃着不咸?”
关于吃饺子蘸酱油陈年倒是知道,两广江西江浙一带还有一些东北地区喜欢用酱油和蒜泥搭配起来吃。
“,其实我也不太能吃得惯蘸酱油的饺子,但在我们那蘸饺子的蘸料和这些都不一样,我们家里每次吃饺子都会往里面放辣椒面,蒜泥,花椒面和葱花还有芝麻,然后再用热油浇一下,最后再弄点醋和酱油进去。”
“那还真够复杂的。”高根柱听着陈年的讲述也觉得有些稀奇,“果然南方和北方人吃东西是不一样的。”
毕竟在他们这儿醋才是主流,顶天了在碗里面少放一点盐或者是香油。
高根柱家也算得上是面点世家了,所以活出来的饺子面也十分劲道,擀成圆形的皮儿之后,用快子或者是勺子挖了一块肉馅之后放在饺子皮的中央。
然后对折起来,紧接着用两只手轻轻一挤,饺子便成形了。
这倒是和陈年所学的包饺子的方法有些类似。
不过他们三个人包出来的饺子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一开始是张传芳擀饺子皮,张传芳擀的饺子皮都比较小,包好之后看着也十分袖珍,陈年感觉这个大小的饺子自己一口就能吃两个。
张传芳擀了一会儿之后嫌众人包的慢,于是就让高根柱来擀。
结果高根柱擀出来的饺子皮相对来说比较大一些,里面包着的肉也要更多,所以张传芳每次在把馅放到饺子皮中央的时候总得再加点儿才行。
而陈年在包饺子的时候习惯把两端向内折一下,进行封口。
只是就在他们包饺子的时候,小福贵又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站在陈年身边捅了捅陈年的腰子,之后看到陈年看了过来,便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面。
陈年顿时会意。
于是揪了一小块面团给小福贵,让他到一边去玩儿了。
结果小福贵玩了没多久,那一小坨面就被玩儿的乌漆抹黑。
于是小福贵又过来要。
“这可不能给你拿,这些东西都是要吃的,是花钱买的,哪能这么给你糟蹋。”陈年断然拒绝了。
“要不然这样吧,小福贵,你去把手洗干净过来和我们一起包饺子。”
“可是我不会啊。”小福贵茫然的说道。
陈年笑了笑:“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而且你会包饺子出去就又多了一件和他们炫耀的事情。”
小福贵虽然生性活泼,而且在读书时脑子也活泛,但总会被陈年猝不及防的套路给套中。
现在的陈年可以说是狠狠的将小福贵的心理拿捏住了。
“好,我学!”
小福贵一听到能把别的小孩比下去就两眼放光。
“嗯,行,那你去洗手吧,记得把手洗干净点,等一下让你爹娘检查。”
没过多久,小福贵洗完手回来。
高跟柱看了一眼,手心手背都洗得很干净,指甲缝里也没有了黑泥。
“可以,挺干净的,去跟你陈年哥学包饺子吧。”
最后小福贵直接坐在了陈年所坐的这一条长凳上。
只不过小孩子的理解能力还是有点不太够,就他们这种挤着包的方法,小福贵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做出来。
每次捏的要么就是把馅儿都挤了出来,要么就是把面捏的格外长,每个饺子都形态各异,绝不重复。
“你这个不行啊,看着像个猪八戒包饺子一样,哪个好人家的饺子长这样啊?”陈年摇了摇头,“这样吧,我教你一个简单一些的。”
说着陈年从小福贵手中接过被他捏的乱七八糟的饺子重新修整了一下,之后才放进篦子里。
“现在你跟我一样,先拿一块饺子皮放在手心里。”
“然后把馅儿放进去。”
“不行,你这个太少了,搞出来和吃煮面片一样。”
小福贵听后又舀了些肉馅放进去,之后陈年又摇摇头:“你这个也不行,太多了,再弄出去一点点。”
“好,现在把饺子皮对折,把他们的边边捏住。”
陈年耐心的说道。
不过说完之后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在这边呆了这么长时间,说话好像也开始被潜移默化的进行着影响。
尤其是在每个句子的最后都喜欢加一个“了”或者“哇”又或者是“么”
比如你干啥了?
你行不行了?
你要睡觉了?
这样的。
现在想一想,这边好像都喜欢用“了”和“么”来代替“吗”、“呢”这样的语气助词。
而“哇”和“么”则是更多的用来代替“吧。
有时候在外面听到有人说吃饭么,这并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一种很肯定的语气。
而且除了这个之外陈年还发现这边的人们喜欢用叠词。
就像是吃药药,吃饭饭,捏住那个边边,小本本,水杯杯这样的,在外人说来就好像是卖萌一样的词语,但在山西这边特别常见。
从小孩子到老人说话都是这个样子。
还有就是陈年在这边还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话就是“不待老去”,起初光看字面意思还挺有诗意的。
但在这边的意思纯粹就只是懒得去某个地方。
而陈年没想到自己现在也开始说边边了。
只是这话不管是现在他自己说还是别人听来都没有任何的问题,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看着陈年把饺子边捏好之后,小福贵也有样学样。
“捏紧了吗?一定要把它捏住,不然到时候煮着煮着就漏了。”陈年又提醒了一句。
而小福贵则是在仔细检查过后大声说道:“捏紧了!”
“嗯,接下来就是用大拇哥,扶住后面的这个边,二拇哥放在前面轻轻的用大拇哥往前一推,让它和这边重叠起来,最后把二拇哥拿回来放在这里轻轻一捏就好了。”
陈年以慢动作进行展示,小福贵一开始还是捏不好,但他尝试了几次之后,似乎找到了窍门。
“娘,你看我包的饺子!”
张传芳看着小福贵把他包的饺子举得高高的:“我儿子真聪明,这么快就学会包饺子了?
你包的这个是什么形状?看着好像花一样。”
“我包的就是花饺子!”
“真厉害!比娘包的都好看!”
张传芳同样鼓励的说道。
而高根柱此时也很开心,一家人能其乐融融的坐在这里一起包饺子,于是也调侃着说道:“那我们今天定个规矩,自己包多少就能吃多少,怎么样?”
“好,我一定要比你们包的多!”
最后小福贵便开努力的包了起来。
但小孩子毕竟总是好动的,而且脑子里也总有些天马行空的创意。
包着包着小福贵便想着将两个饺子皮盖在一起,然后把里面放了多多的馅儿。
将边缘捏好之后,就按照陈年之前交给他的那种捏花型的方法,绕着饺子皮的边缘捏了一圈。
“娘,你看我包了个太阳!”
结果众人一看就乐了,别说这个包法还确实挺有创意的。
这么一看确实挺像天上的太阳。
结果就这么包着包着包到了最后几个,眼看着馅儿还多出来一些,张传芳干脆在里面多包了点。
看着小福贵和陈年说道:“我给你们每人包一个老鼠饺子好了。”
“老鼠饺子?”陈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包法。
但看着张传芳手巧的将饺子包好之后,陈年顿时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柳叶形状的饺子吗?”
而小福贵则是显得十分开心。
他爱吃饺子,但更喜欢吃老鼠饺子,因为这个饺子包出来之后圆都都胖乎乎的,看着就让人想要一口咬下去。
而且他们都并不觉得这样的饺子叫这个名字有什么奇怪。
“好了,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我把饺子煮好再叫你们。”高根柱拍了拍手说道。
陈年和小福贵都点了点头,到一旁开始抠手上的面痂去了,张传芳则是拿了四只碗出来,然后把里面都倒上了醋,又滴了几滴香油进去。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这醋的酸味,陈年只觉得自己肚子咕噜噜的直叫。
小福贵那边也差不多,他们两个现在根本无心玩耍,只想等一下吃饺子。
过了一会儿。
“来来来,吃饭了,饺子煮好了。”高根柱招呼道。
听到这呼唤陈年带着小福贵飞扑一样的来到桌前开始等着饺子出锅。
“小心点啊,刚煮出来的饺子有点烫,别把舌头烫到了。”张传芳端着捞出来的一大盘饺子放在桌上。
陈年看着那白呼呼胖墩墩的饺子,不禁咽了口口水。
而小福贵则是提起快子就要去夹,但他夹了几次都夹不住,就在陈年准备搭把手的时候,小福贵直接把快子往饺子里面一插,挑了起来,放在自己的碗里。
蘸满了醋之后,先是小心翼翼的在边缘咬了一口,将皮咬开,然后又对着里面鼓足气吹了吹。
感觉不烫之后就一口塞进了嘴里。
直接把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
“怎么样?饺子好吃吗?”
“嗯!好吃!”
小福贵用力的点了点头。
陈年一直等到高根柱和张传芳都坐下来,开始动快子后,这才也夹了一个饺子放在碗里。
蘸好了醋之后,一口放进嘴里,韧性十足的饺子皮还带着氤氲的热气。
首先是极酸的醋味,但很快就被澹澹的面香所融合,咀嚼之间浓郁的肉香和葱香溢满了口腔,而里面丰富的汁水大多都是油脂,可是和这些搭配在一起一点也不腻。
吃完之后陈年也说不出什么特别的形容词来。
现在他满脑子就只是一个字。
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