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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4章 破城,烈女张氏

    泥石流一路奔涌,以破竹之势,直冲黄金城下石墙。

    强劲的水流席卷着滚石,瞬间的撞击力,可以把后世的水泥钢筋楼房给冲塌。

    黄金城的石围虽然坚固,但垒石之间,填充的只是沙土,粘合力不够,不用多久,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缝隙就会显露出来。

    天色已暗,一天恶战下来,祭酒杨柏也是疲惫得紧,抽了一个空隙赶紧闭目养神。

    正此时,却猛然听到轰隆隆的巨响传来,吓得他一个激灵,以为又是魏石军攻城,连忙抓住环首刀站了起来。

    “杨祭酒,大事不好了,洪水冲过来了,石墙在晃個不停。”杨柏麾下,一个带头的鬼卒惊慌叫喊着,扑到杨柏的跟前。

    “什么洪水,黄金城怎么可能有水患?”杨柏犹自不信。

    这座黄金城是张鲁入主汉中之后修筑,其地势位于汉水畔的兴势山一处高坡之上,除了西北面连接着主峰山体之外,其余三面皆是高悬于城外坝地,根本不会有水患之危。

    “祭酒,你听这声音?”鬼卒见杨柏不信,连忙将其拉到东面的石墙上。

    这一次,杨柏终于听清楚了,洪水的水流声滔滔,夹杂着石块与石块撞击的吱呀声,让人听了分外的恐惧。

    “这晴天白日,又无大雨,哪来的洪水?”杨柏心中疑惑,但又不敢肯定,毕竟,这秦岭山中气候多变,这里晴天,并不代表山中上游也是一样。

    “祭酒,这石石墙好像在晃?”报信的鬼卒惊叫连连,声音也颤抖起来。

    “你们几个,给我守在这里,我去找治头大祭酒?”杨柏脸色一变,吩咐了一声之后,即急步向黄金城中的治头祭酒府邸跑去。

    这座关城之中,张鲁任命的守将,共有两人。

    杨柏只是副将,真正的主将是新任治头大祭酒杨昂。

    与兢兢业业,对五斗米教师君张鲁忠心不二的杨柏相比,杨昂的心思要复杂不少。

    兄长杨任被困于木兰塞,因张鲁执意不救,最后被魏石所俘,如今听说是被驱赶去了不知什么地方做苦力。

    杨任忠心耿耿,却落了个这般凄惨境地,让杨昂对自己的未来,也悲观起来。

    在他看来,张鲁这个五斗米教师君,传道和鼓惑人心的本事或许有,但打仗的本领,真是惨到家了。

    就比如现在,明知道黄金城要被魏石围攻,竟然还无动于衷,不派一兵一卒来,也不知道整天在道宫里面,和所谓的圣母张芝在修什么道?

    兄妹一整天闭着道门,呆在一起,能做什么好事?

    难道裸身一起修道,就真的能升仙不成?

    想到这里,杨昂就气不到一处来。

    在悲观失望之下,杨昂对被任命为黄金城的守将,一点也没有感到高兴的意思。

    杨任做了炮灰。

    下一个,就是他杨昂。

    要不是五斗米教教规严厉,他的家小又都在南郑,这会儿,他说不定直接献了城池,投奔了魏石去了。

    在徬徨无助之下,杨昂一天之中,有一多半时间是醉了的,剩下的小半天,才会和副将杨柏说一说守城之事。

    要不是副将杨柏还算敬业,几次三番的亲上城头,将危险一一扫除,这关隘早就丢了。

    “大祭酒,大事不好了,东面石墙被洪水冲撞,怕是保不住了,这城接下来怎么守?”杨柏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样子狼狈之极。

    杨昂扬起醉脸,看了杨任一眼:“洪水,这也正常,山里的溪流,有时就会突然发作,你说什么,什么石墙不保?”

    杨昂说到一半,醉意终于醒了。

    “这节气,再大的洪水也不可能冲到黄金城来,我们大意了,杨祭酒,你快带着鬼卒填土挖壕,把洪水给我挡住。”

    杨昂大惊之下,急忙下令。

    杨柏跑来见杨昂,本想着这个治头大祭酒有什么高招?

    却不想,杨昂整个就是甩手掌柜,一道命令,又把杨柏给送回了石墙之上。

    城中两杨一番推托,宝贵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杨柏回到摇晃的石墙时,只听到前面轰的一声巨响,足有五、六丈的一段石墙,在他面前轰然倒塌了下来。

    刚才被他叫住,下令坚守在这段石墙的鬼卒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

    黄金城中,仓房。

    张氏穿着一身五斗米教信徒的黑色短褐,站在一众苏固旧部的前面。

    她的身体壮实,发髻如男子一般挽起,再加上脸上涂着草汁,看上去和普通的男性教徒别无二致。

    “你们都听到了,见到了,城外的魏石军,已经打了整整十余天,守城的祭酒、鬼卒,也都疲惫不堪。”

    “今日,就是破城之夜,我们的任务,就是协助城外的人,夺取城门。”

    张氏声音沙哑,但却透着毅然赴死的决然。

    她的丈夫赵嵩,因为要替苏固报仇,与游侠陈调一起,带着百余宾客义士,于半道之上截杀张鲁的车驾。

    结果却因事先泄密,被张鲁之弟张卫反包围,一番血战之后,赵嵩、陈调等一干义士全部身死。

    得知这一消息,张氏直接昏了过去。

    等她醒转之后,汉中郡已成了五斗米教的天下。

    这几年来,张氏四处奔走,联络旧部,好不容易在黄金城聚拢了这些旧部,现在,她等待已久的复仇机会终于来了。

    “出发!”

    一声令下之后,张氏当头带路,向黄金城最大最重要的一座关门,南城门而去。

    彼时。

    魏石正指挥着魏延、郭鹏两部人马,继续对南城的五斗米教鬼卒进行强攻。

    与前面的佯攻不同,这一回,魏石将魏延、郭鹏两将全部派了出去,在暮色之中,只见打着魏、郭将旗的军中精卒前赴后继,正在登城。

    “府君,且看那里,若是遣精兵急攻,必能破城。”

    在魏石的身畔,法正眯着眼睛,正在观察黄金城上守军的动向,忽然间,他指着城门口东面的一处城墙叫喊起来。

    魏石抬头顺其手指处看去,那段城墙的左侧是城门,右侧再往远去,正是被洪水冲垮的倒塌之处。

    守卫在此处的五斗米鬼卒,可能是想要修补石墙,这会儿俱都没了踪迹,估计是落入水流之中没了性命。

    本来是最强守御的地方,被一场洪水给影响,成了最易攻破的地方。

    魏石不由大喜,连忙将魏功唤了过来,命其速给魏、郭两将下令,向法正刚刚指认的所在急攻过去。

    佯攻变真攻。

    魏延和郭鹏热血沸腾,两人又相互较劲,自然不肯躲在后面指挥,这会儿,俱在前面先登部众之中撕杀。

    魏功急步前往传令,首先去的是魏延军中,这倒不是他偏心,而是相比年轻一点的郭鹏,魏功觉得,还是魏延更加的生猛一些。

    魏延接了将令,立即下令云梯转向靠上少兵守卫的城垣,梯子刚刚搭好,魏延便单手提着乌纹刀,第一个往上攀去。

    这一段的城墙,要有五、六丈高。

    在有敌守卫的情况下,云梯攀上的危险程度很大,但现在,魏延借着暮色的掩护,却是攀爬得很顺利。

    直到魏延身影出现在城头时,留守的几个五斗米教鬼卒才反应过来,连忙挺着枪矛要来刺杀,却不想被魏延伸手一扯,却将后面的鬼卒给甩到了城下。

    “魏延在此,何人敢来送死!”

    “何人来送死?”

    魏延乌纹刀翻飞,口中大呼大叫,又砍翻了三个鬼卒,敌卒喷出的血污,将他全身染得如同血水里面涝出来一样。

    杨柏此时,听到城头战事不力,急忙带着亲信部众迎了过来。

    两将这段时间,互为对手,早已熟悉。

    魏延瞧见杨柏到来,立即怒喝一声,挺刀冲杀上前。

    杨柏此时避无可避,只能迎战,等到交上手了,杨柏顿时叫苦不迭,这魏延端是难以对付,不仅刀快,而且狠辣,让他防守起来极是困难。

    “再来送死!”

    魏延见杨柏畏惧,心中战意越发升腾。

    在叫喝一声之后,魏延大步朝着杨柏逼近,猛得一刀当头劈下。

    杨柏此时双臂酸软,再无一架之力,只能打了个滚,想要避开魏延这一刀,却不想他这一滚,正好被另一侧登城的郭鹏给撞了个正着。

    “噗!”

    郭鹏手中短戟掷出,直直的插在杨柏的后背上,顿时将这个五斗米教的祭酒高层给掷杀于城垣之上。

    五斗米教祭酒杨柏,就这般冤死在黄金城头。

    他一人要面对魏延、郭鹏两将,着实是已经尽了全力,真正要背锅的,是黄金城的守军主将杨昂。

    当然,杨昂这个锅也是不敢背的。

    因为,杨昂觉得,是张鲁在南郑不派援兵,才使得黄金城内的守军如此艰难。

    “魏将军,不好意思,承让了。”郭鹏捡了一个大便宜之后,将短戟从杨柏的身上拔出,然后朝忿忿然的魏延抱了抱拳。

    “哼,这算什么本事,等会儿,且看我擒了杨昂回来。”魏延气哼哼的挥刀虚劈,带着身后的十余个亲信部众朝城中杀去。

    就在魏、郭两将与城头激战之时,在南城门方向,张氏已经带着部属与杨昂的亲兵杀将在了一处。

    杨昂在得知了洪水覆城之后,就心知城池难保。

    在支开了杨柏之后,即召集了身边的亲卒朝着南城门冲了过去,按他的想法,就算城池保不住,他也能逃出去。

    至于说要逃往何处?

    杨昂也想好了,夷王朴胡和他关系不错,属地又在左近,去投奔他的话,正好合适。

    可惜,杨昂想的挺好,却在南城门,被张氏一介妇人给挡住了去路。

    “杨昂,可还记得我是谁?”张氏挡住了杨昂之后,大声厉喝起来,她已经认出来了,面对的这个守将,正是张鲁身边的治头祭酒。

    “晦气,想不到是一个女人,坏了大事?”杨昂呸了一口唾沫,眼眸中狠厉之意显现。

    在他的周围,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要是再不出城,怕是走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