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的真切,随即想到,回廊壁画是罕见的“双层夹替”结构。壁画中间用细沙隔开,下面还有,这样更加隐秘,不会被外人窥视。
这下,左山风不再坚持。
随着荆棘蔓延到壁画的整体,那张微笑脸支离破碎,很快枯萎成树叶。
我们扑上去,用指甲,用小刀将最上面的一层壁画撬开。很快,一张完全不属于人类,极度诡异的黑脸在墙上出现。
背景是一片黄金的宫廷,巨大的木柱拔地而起,宫楼浮在水面,太阳照着琉璃瓦,鲜红欲滴。这应该是鸦鸣国的皇城,宫殿位于一处极深极深的天坑。
太阳当空,只有拇指大的光斑,恰恰从天坑中心射到底部。
在宫殿附近,如云的黑暗笼罩大地。王者蔑视四方,群鸦自地心盘旋,占满了宫殿的房梁门柱。
左山风颤巍巍走上去,两条腿就软了。
他表示,回廊底部的壁画,与地球之耳的岩画极度相似,描绘了末代鸦鸣王离奇的一生。
“鸦鸣王的秘密,看这些画就能知道大半。这些画,这些画......”左山风表情抽搐,冷不丁从包里拿出墨水,径直泼在墙上!
我吓坏了。
像他这种老学究,保护文物比保护自己生命还重要。墨水一泼,大片壁画就毁了,辉煌的宫殿神秘的帝王,全都消失不见。
左山风像崩溃了,不停拿墨水泼上去,并用手抠,用刀划,大肆破坏那些壁画。
“老师疯了!”陆博学很愤怒,冲上去抱住左山风。
有关鸦鸣国的秘密,好不容易要在壁画上揭露,居然让左山风给破坏了。我心里也是郁闷,毕竟鸦鸣国跟西夏有关,搞不好,有重大发现。
我们几人上去压倒左山风。
左山风拼命挣扎,差点没把肋骨崩断。
待我们制服了左山风,回廊处最关键的壁画已经毁了。左山风疯疯癫癫,歪着嘴角在地上喘粗气,陆博学很不客气抽他脸颊。
“这老东西发什么疯,不知道破坏文物是犯法的?”胡子气不打一处来,骂左山风的思想觉悟比他还低。
我试图清洗墙上墨水,但效果不大。
道:“看来这壁画上的信息非常重要,左山风在那瞬间崩溃了,他害怕我们,或队伍的某些人掌握这个秘密。”
说罢,我和胡子同时看向陆博学。
苏特安插的奸细,已经呼之欲出了。但陆博学腰间绑了生化武器,我们还真不敢撕破脸。
好在回廊狭长。
尽管破坏了核心,有些碎片还能看出端倪。
我将没被涂鸦的部分仔细记录,这确实关乎鸦鸣国的一切,包括罗布泊的源头。
大体如下。
太古年间,罗布泊有万里水泽,鸟兽繁茂。
有一古国,居在地壳极深之处,靠鸦鸣辨别时间,制造历法。随着人口变多,他们在地下不断扩张,挖掘更深的地心。www..cc
某年,挖到了一处极神秘,虚幻莫测的空间。
蜡烛点燃转瞬熄灭,连光都无法在其中传播,绝对的混沌空寂。
末代鸦鸣王派遣勇士进入,人一旦进入黑暗,便下落不明。祭司“帝渐”家族的首领集天下之金,制造了一个匣子,投入黑暗。
多年后,匣子出现在罗布泊的水域上,被臣民打捞。
匣子记录了黑暗中,一种诡秘莫测的声音。国王和臣民将匣子贴在耳朵上,表情愉悦,那匣子低语着天籁之音,人接触便会沉迷。
末代鸦鸣王,本为一代雄主。
他南征北战,开疆拓土,任用贤臣,使西域大小部落臣服。
自从听到匣子内的声音,鸦鸣王性情大变,开始执着于进入混沌之中,窥视地心。最后,鸦鸣王从混沌出来,寡言少语,像变了一个人。
自那以后,鸦鸣王就忌惮别人看见他的脸。
先从侍卫,亲信开始,凡了解他,认识他的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遭到杀戮,甚至连老婆孩子都不放过!
王子为了自保,决定弑父。
壁画大部分为自传色彩,左山风毁掉的,是鸦鸣王从混沌出来,到王子继位暴毙的关键片段。
胡子猜测,所谓的混沌,应该就是罗布泊地球之耳的耳洞。
从卫星拍摄的画面来看,罗布泊犹如一只人耳,甚至具备耳垂、耳郭、耳道等关键部位,它就像地球母亲的耳朵,静静躺在沙海深处,倾听天外之声。
王子似乎也曾窥视过地球耳洞,才处死了帝渐家族,将其定性为罪人,施以除忆诅咒,以酷刑令其永不超生。
壁画还有一些片段比较重要。
我以为鸦鸣国亡于内乱。
其实不然。
在王子弑父的前一天,鸦鸣国突然遭到一支神秘军队的攻击,那支军队的先锋甚至一度杀入王宫。
要知道,鸦鸣国雄踞西北,一度与中原分庭抗礼。
即使末代鸦鸣王滥杀无辜,其王国军队的战斗力,一度令殷商畏惧。后鸦鸣国灭亡,殷商才发兵灭掉了鬼方。
袭击鸦鸣国的军队精锐无比。
浑身包裹黑布,说是人,更像幽灵。其使用的武器也相当先进,仅半个月就攻破鸦鸣国城防,迫使王子迁都。
这就很有意思了!
鸦鸣国灭亡,大概在殷商中叶。
殷商祖先为玄鸟,位在西,德属金,色尚白。浑身包裹黑布,这绝不是殷商的部队,甚至连附庸都不是。
黑布并非铠甲,没有防御效果。
看起来,这支神秘出现的军队,似乎怕人窥视他们的面孔,怕露出端倪,才以黑布裹住全身!
可惜的是,下面的片段被左山风涂抹了。
壁画浩大恢宏,犹如史诗,惊鸿一瞥根本记不住。
胡子骂骂咧咧,怀疑左山风真的有精神病。在制服了左山风后,陆博学又提议用炸药,方国兴同意了。
选在回廊拐角处,炸开了墙体。
挖了一段土石,便有一间祭殿被打通。
我们钻进去,祭殿坑坑洼洼,残破不堪。石头表面粗糙割手,连最基本的打磨都没有。我心道,祭殿作为西北王陵的重要建筑,是接引墓主登天,宴享神仙的场所,怎么可能如此敷衍。
周围缺乏陪葬品。
中心有工匠挖出的一个石头平台,才只有轮廓。
我看了一圈,忽然意识到,从一开始我们就偏离了既定方向。打开人脸墙,进入存在五猖的耳洞,我们就脱离了西夏盗掘王陵的原路线。
“往回走。”我语气不容置疑,“快,不然来不及了。”
“怎么?”胡子没理解。
我来不及解释,拖着他胳膊就往回廊外跑。
这时,身后爆发土石崩塌的声音,祭殿因地质沉降开始瓦解,土石灌入回廊,将大半部分都埋住。
我们屁股冒烟,被泥沙冲出十几米,摔得鼻青脸肿。
这处回廊和祭殿,其实还在废王陵内。那处祭殿,是废弃的施工现场,按照鸦鸣国本来的礼制,王子陵墓不可能挨着先王陵寝。
由于黑色军队袭击了鸦鸣国。
以当时的环境,鸦鸣国解体是大势所趋,已无力再营造陵阙,所以工匠把才修了一半的工程废弃,这就有了荒凉的祭殿。
从人脸墙进来,我们找错了方向。
既然工程废弃了,葬礼一切从简,我们应该反方向探索,而不是企图深入。回廊没有墓门很正常,因为没钱,建筑中途停工。
那间祭殿,其实也是废弃的烂尾楼。
想通这一层,我带领胡子他们往回跑,这座陵墓受炸药改变了结构,再加上缺少经费,本质已经是危楼了。
回廊尽头再下炸药。
这一次,打通沙层,我们进入到王陵的门道附近。
两扇巨门对峙左右,通体漆黑,上有黑鸦环绕天空图腾,象征历法。
从门道进去,就是照墙位置。
照墙,类似于中原建筑的照壁,用以阻挡风煞,隔绝水汽。一堵长墙,里面有房间,四下空空荡荡,隆起的穹顶拔到极高地方,像一枚立起来的鸡蛋。
“你们有没有听到声音?”胡子唯恐发生二次塌方,竖起耳朵停下脚步。
我听了一阵:“好像有人在说话。”
“谁?”左山风神经质抬起头,整个人神志不清,语无伦次,还大小便失禁。
陆博学嫌弃不已,把左山风丢给汪海洋。
方国兴踮起脚尖,朝我左侧指过去:“声音好像是那边传过来的,分不出男女,貌似在说‘救救我,救救我’。”
“抄家伙,过去看看。”
门道,照墙,这些都是主墓室的外围建筑。看见这些,说明棺椁不远了。
唯恐有老粽子作妖,我和胡子分开左右包抄上去。便见照墙后面漆黑石雕,鬼怪面孔狰狞,在一个四鬼抬桌的平台上,声音从那飘出。
平台摆着一个木匣子。
大概巴掌大,有点像骨灰盒。
左山风整个人神志不清了,又哭又闹。汪海洋把他的嘴堵上,我靠近平台,声音还真是从匣子里发出的。
难道王子担心自己死后尸变,选择了火化,匣子里是王子的骨灰,死后还阴魂不散守着?
胡子胆子大,一个箭步上去,把匣子拿起来。
好在没有触发机关。
我们几个贴耳朵上去听,匣子里的声音咬字清楚,用的标准普通话,带一点北方口气。
“这会不会是巫师投入地球之耳,制造的收集声音的盒子?”胡子摆弄了一下。
我摇摇头:“壁画上说,盒子是金属的,这是木头,应该不太对。再说,倘若收集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王子应该将它销毁,怎么会摆在照墙上,太过招摇,也不符合陪葬的礼制。”
“嘘。”
方国兴示意我们噤声。
匣子里说话的语气变了,急促而悲愤:“我是余向军,快救我出去,你们身边潜藏了苏特!”
“嘶!”胡子看呆了,余教授怎么可能跑到巴掌那么大的盒子里,缩骨功也不可能啊。
木盒轻飘飘的,不存在一个人的体重。
“余教授,你真的在里面?”我问了声。
盒子里发出回答:“是小夏吗?对,我在里面,快打开它。”
“余教授,你怎么进去的?”
“说来话长,总之你们快点。你们的处境非常非常危险,那个苏特就在附近,他们还有后援。”
“余教授你别着急,等等啊。”胡子手忙脚乱去开盒子,盒子是封死的,根本打不开。
我拦住胡子,这事透着蹊跷。
难道盒子是一个类似“储物戒指”的压缩空间?
我把盒子拿到疯癫的左山风面前。
左山风脸色狂变,惊悚尖叫:“别打开,千万别打开,妖怪,里面住了妖怪!”
“怎么办?”胡子问我。
木盒的材质一般,阴沉木罢了。
我左右看过,盒子不存在锁扣,用松油封死就没打算再开启。余教授到底怎么钻进去的,难道是苏特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