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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是我们进山的第三天,我也骑了一天马。我的马鞍是刘畅送的,这种马鞍只有刘畅和刘杨才用,看着普普通通,并没有多豪华,但是,制作及其精良,内衬着很多缓冲的棉花,根据每个人的身材设计,骑马变得没有那么累和磨腿。之前,刘杨在的时候,就交代青山院的技师帮我做过一套马鞍,方便我骑着齐齐出去游玩,但是,两年已过,我又长高长大了不少。而刘畅这次也是知道我要回京,专门给我定做了马鞍。想来,他是内疚不能对如云太过亲热,要造成他与王妃貌合神离的样子,所以补偿在我身上,让如云最心疼的妹妹有好的条件,如云也会觉得欣慰。

    我的齐齐脚程很快,我随便策马扬鞭,它就一骑绝尘飞驰而去,一下子甩开尹健羽好远。尹健羽的任务就是骑马在我身侧保护我,不过,我已经腻了身边有人,不能跑马,索性让齐齐撒开了跑一下,反正这个官道只有一条,我跑够了,在前面等着他们便是。

    不过二月,南粤已经很热了,太阳照在我的身上,非常的热辣,我不禁哀叹,防晒霜,你在哪里啊。正午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无限哀叹着我的脸要被晒黑,虽然,我很白,但是主要是因为我不晒太阳啊。

    齐齐狂奔了一上午,我现在信马由缰,不让它跑得太快,我也有心情看看路上的风景,来到了一片密林,官道从密林中间穿过,感觉阴森森的,虽然没有了太阳的暴晒我会有点开心,但是,林中的风,总有一丝不安。我摸摸怀中的针筒,这两年来,我不断的练习使用针筒,现在我的怀里有一黑一白两个针筒,底部的针都萃了剧毒,我想,即便有危险,我也能自保。

    齐齐在慢慢的走着,一颠一颠的,我随着马背高高低低的起伏,还好马鞍的缓冲很好,并不累,反而有一种如坐船上的荡漾。

    忽然,听见前方有马蹄的声音,烟尘滚滚,但是,速度不快,这个官道是土路,马若稍微一奔跑,就会满是烟尘。我下意识的牵着齐齐往路边靠,我可不想过路的马匹发生冲撞。过不多时,一匹白马飞奔而来,但是,马似乎受了伤,跑得不太快,马上的人似乎也受了伤,半挂在马上。哎呀,不会是遇到山贼了吧。后面是烟尘滚滚意味着后面有人在追这匹马和这个人,哎呦,我去,我又要目击山贼了吗?我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我干嘛先出发啊,我干嘛让齐齐瞎跑啊,我真是和南岭山八字不合,经过就遇到山贼。

    脑子里正闪着无数的念头,那匹白马,竟然还没跑到我面前,就在我的马前五米处倒下了,马匹是卧倒的,倒是没有摔了它的主人,但是,这匹马显然是不行了,我看见它的脖子在流血,马腿也受了重伤。看样子还是一匹忠诚的好马。

    马上的人,随着马跪倒在地,人也矮了一截子。

    喂,这位壮士,你可好?

    马上的人,抬起头,眯着眼睛看我。

    一张熟悉的脸,是,赵鹄。

    我大惊失色,不是因为别的,这个大周,离开南粤,我几乎不认识任何人,然而居然在这个南岭的密林,看见了赵鹄。

    小姐,救我。赵鹄喃喃的说,然后就颓然倒地,倒是没怎么摔着,因为马已经跪在地上了。

    我赶紧下马,喂,你醒醒,别晕倒啊。我扶起赵鹄,还好,他还有意识,强撑着站起来,他太高了,只能半佝偻着身子,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

    你能上马吗?我把他扶到我的马跟前,他已经很虚弱,看着前方的烟尘,我有点着急,心想,大哥,你别晕倒啊。还好,我的齐齐训练有素,是说卧。它就前蹄跪下,马镫子刚好比地高不了太多,总算把赵鹄弄上马,起。齐齐挣扎着站起来,然后我也上马。总算是一骑可以坐得下俩人,我策马跑进密林,无论怎么说,赵鹄的马死在官道上,追踪的人一定会想法子追踪他。我还是先跑开比较好。

    我坐在马上,怀里是昏迷的赵鹄,马跑进了密林,这是一片大叶榕,地下有无数的气根,容得下马跑过的路并不宽。藏在密林中,听见官道上的马匹奔跑的声音忽然停住,我不禁摒住了呼吸。

    你醒了?

    多谢姑娘救我,连累姑娘了。

    不客气赵公子,你不也救过我。

    你说什么?赵鹄努力的回头,因为牵动了伤口,有点龇牙咧嘴。

    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长大了不少,刚才赵鹄又一直低着头,他应该没听出我的声音。我是如雨,夏侯如雨,赵公子可记得?

    赵鹄显然是松了口气,又紧张起来,原来是夏侯小姐,赵某,赵某。他踯躅起来,说不出话来。

    客套先不用,咱们先躲过追兵再说,赵公子,是啥人在追你?

    赵鹄低声说,说来话长,我简段节书,追踪我的人只有一个,叫莫德祥,是我家管家的父亲,我也追踪家中的一件事情,跟着他南下,被他发现,他趁我不备伤了我的马和我,我只能逃跑。

    我停下马,检查他的伤口,伤口在前胸,是刀伤,看上去是莫德祥趁赵鹄没有防备之心,而一刀砍中了他的前胸。赵鹄的衣襟还在渗血,但是明显血流也不是很快,判断伤口已经在凝血中,只要不撕扯让伤口裂开,应该暂时没有大碍。

    这时,听见了马匹的声音向我们靠近,莫非莫德祥那么快就找到了我们。

    我把嘴贴到了赵鹄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问,我送你的针筒,可有带着?

    赵鹄心领神会的点头,拿出了一个白色针筒,这是我让赵琦交给他的礼物,看见他随身带着,心里升起莫名的高兴。

    我扶着赵鹄下马,把齐齐藏在树后,大叶榕的树干很大,齐齐藏在树后,竟然完全看不出来。

    赵鹄躺在树干上,半靠着,闭着眼睛,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我大声的呼喊着,生怕没人听见,果然,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停下了。

    我背对着马匹来的方向,面对着赵鹄,公子,你可好?依然全无戒心,赵鹄也似乎晕倒了,全无生息。

    这时,背后响起一个干枯的老迈的声音,小姑娘,你在干嘛?

    我似乎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一张干枯的脸,约莫五六十岁,或者说,反正很老,看不出年纪,头发稀稀疏疏的挂在头上,有点花白,稀疏胡子在下巴上抖动,三角眼,塌鼻子,真是个丑老头,我心里鄙夷着,果然坏人长得丑。

    老爷爷,这个人晕倒了,在树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你救救他吧,他身上好多血。我的语气天真无邪,一派纯情。

    那个老头颇为警觉,并不靠近,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家住在附近,我骑着小马出来玩,我父亲是苗疆的土司,你是谁啊,老爷爷。看着我纯真的笑脸,和手里的马鞭,莫德祥有点恍惚。

    你的马呢?

    我就下马看看路边的一只小兔,它就跑了,我看它跑进树林,所以进来找,谁知道看见树下又一位受伤的公子。我一脸纯真,看着赵鹄,又有点花痴的样子。老爷爷,不管你是谁,帮我看看这位公子吧,他好像伤的很重,我怕他要死了。

    莫德祥似乎慢慢消除戒心,下马往前走了两步,但是还没有靠近。

    我忽然背过身,捂住赵鹄的胸口,哎呀,他的血,好多血。我惊呼着

    感觉莫德祥已经快步走过来,我低下身子,只觉得有针飞过我的头发,哎呀一声惨呼,莫德祥中了飞针,我也掏出黑色针筒,转身按动机括,飞针发出,射中了莫德祥的右眼。嗷呜。莫德祥尖叫着,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

    他狂呼着奔向他的马,连滚带爬的骑上马,狂奔而去。

    齐齐也在我的口哨声中,从树后窜出,我拉起赵鹄上马,追踪莫德祥。

    我并没有用剧毒的针,而是用了第二档的软麻针,这个针一个时辰后才会发作致命,期间会有严重的中毒症状,又酸又麻,只要是会用毒术的人都会被吓死,因为中毒后,疼痛的毒药不是最严重的,而是这种酸麻的毒药,会令人生不如死。

    莫德祥果然不是一般人,应该是会使用毒药的人,他的惨叫声,不仅仅是因为忽然一只眼睛失明,而是带着巨大的恐惧,显然,他知道毒药的威力,惨叫声中的恐惧,一听便知道。

    莫德祥的马狂奔了半个多时辰,我们俩人也由着齐齐跟着他,齐齐的追踪技术非常好,只要它知道要追踪的敌人,一定能找到。

    半个多时辰之后,我们追踪莫德祥,进入了一个山谷之中,这个山谷远离官道,但是,很诡异的是,一直有条小路,看上去是有人故意开出来的。我有点担心,不会中了莫德祥的诡计吧。但是,只有一条路可走,若说放过莫德祥,我又做不到,毕竟,再过半个时辰,莫德祥就会死去。马匹逐步跑进了山谷的一片开阔地。

    眼看着一个时辰将要到了,我扬声对莫德祥说,这个毒药马上就会发作,致命的,你如果想活命,就停下,我问你几个问题,我便可以给你解药。

    喊了几次,莫德祥似乎是听懂了,停下了马匹。

    我们两人也骑着马,奔到莫德祥身侧,他瞎了一只眼睛,脸上流着血,另外一只眼睛,带着诡异的笑容。

    少爷,你饶过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莫德祥看也不看我,直眉瞪眼的对着赵鹄说话。

    你说,我要看看是什么。赵鹄淡然的说,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你母亲,你母亲没死。莫德祥一脸神秘。

    我能感受到赵鹄的震惊,但是,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想法,嗯哼,就是没死啊,李云齐,我是你妈啊。我脸上的似笑非笑,显然引起了莫德祥的注视,但是他很快把眼睛转向赵鹄,毕竟,独眼龙,他只有一只眼睛,看谁都必须转过去。

    你母亲是前朝的公主,被你父亲夺了产业,囚禁是这个山谷的山洞里。莫德祥的话,实在属于炸场的存在,我被震惊得合不拢嘴。

    赵鹄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在哪儿,你带我去看,她若好好活着,我便给你解药。

    莫德祥哀嚎了一声,显然,毒性发作,这个酸麻毒药,到马上猝死前,会有三次剧痛,会一次比一次严重,到第三次结束,你就会猝死。不过,好在痛苦不严重,你会很安详的过世,当然,死前挠烂你的脸也是正常的现象。我淡淡的解说,听在他耳中估计是没那么愉快。

    莫德祥狠狠的瞪着我,我则一脸无辜的笑得很灿烂。

    莫德祥上马,狂奔,我们两人也骑马跟随,穿过山谷,又穿过一个树林,前面有一个山洞。莫德祥滚下马,已经摔断了脖子,我们的马赶到,他已经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