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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琳从正厅走回正院的路上,脸色变得铁青,若兰,你说,吉祥号是不是没信誉,说好京都独一份的布料,居然卖给了如雨,她还穿上身了。吉祥号迟迟不给我们货物,是不是都是因为如雨?

    若兰有些为难,这个我们派人问问掌柜的吧,赵鸾是吉祥号的少东,若是他送给如雨的,倒是不一定就是我们的那一匹。若兰已经看出来父亲现在对如雨这个县主是无比宠爱。因此,她并不想和母亲一样,和如雨闹翻,毕竟,将来自己嫁了人,那个勤功伯的五子,就是个废物,光是样子俊俏,对他倒是也算听话,但是,没有丝毫才具,也算是去白虎书院读了几天书,但是也就是刚刚识字的水平。若兰同他谈论诗词歌赋,完全就是对牛弹琴,至于琴棋书画就更别提了。大周朝最不好的一点,就是王公无需科举,就可以在京都的各部混上差事。结果就是,大周朝的王公,无需三代,就都变成了一群废物。文不能书,武不能打,空有个爵位,一大家子靠微薄的关饷度日。若兰现在想到,如雨既然是县主,日后总归会能帮上忙的时候,所以若兰虽然不满意如雨嫁的比她好,但是现在并不想和如雨搞坏关系,起码表面上客气。

    林清琳坐下喝了一大杯茶,才缓过来,你看了她的裙子的料子了没有?我同你逛了京都那么多家店,居然没见过那种花纹的,布匹。

    我看见了,看那个布料的织法和风格,似乎江南那边的产品。

    若兰,你说,如雨是怎么弄到这些的?她是不是怪我没给她置办嫁妆?

    那倒不会,她都还没有定好日子,看八字也不知道合不合,后面还有下聘,男方的礼单都没有呢。现在不急着办嫁妆。

    林清琳笑了,你个小机灵鬼儿,不错,都还没定日子,只是合八字,聘礼都没有呢。林清琳学着若兰的口吻,自己觉得非常有趣,就开心了。

    夏侯松原带着如雨走进书房,仆役上了茶点,就都退了出去。夏侯松原一脸严肃的坐着,许久未出声。

    我是不理他的低气压,开开心心的喝茶吃点心,刚才吃饭虽然吃饱了,但是缺了餐后甜点。夏侯松原书房的清茶与点心,都是全家最好的。茶是今年的新茶,夏侯松原喜欢徽州的毛峰,因为是新茶,茶水上漂浮着一层软软的绒毛,点心也是好吃的酥皮桂花饼,我虽然一直不怎么喜欢吃酥皮点心,但是这个桂花饼,做得又香又甜,还很脆,我还是忍不住吃了两块。夏侯松原的愁眉不展,我自然是瞧见了,不过,我还是专心的吃着我的点心,喝着茶。把茶上的绒毛吹开,颇为费尽,我只能小口的品着茶,忙得不亦乐乎。

    如雨,你说,皇上封你为县主是什么用意?夏侯松原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放下茶杯,抬眼看着夏侯松原,可能只是对永康公主的恩典,毕竟,她收徒弟,皇上封赏她新收的徒弟,自然是给她的一个大大的面子。

    夏侯松原似乎松了口气,也对,不要说你,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三品侍郎,皇上应该不会大费周章。他喃喃自语。

    我可不想接话,他自己说自己是个小小的侍郎,我要随声附和,不就成了讥笑他了。

    我师父这些日子经常进宫,好像皇上要她处理一个什么宫里的案子,我都不用去公主那边,只需要去妙清夫人那边学习就好。我若无其事的和夏侯松原闲聊。

    永康公主进宫处理案子?夏侯松原立刻来了兴致,他果然是搞人事的,很容易就在话语里抓住重点。

    我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吹了吹毛峰的那些漂浮在水上面的绒毛,喝了口茶,我也不知道,只听见公主与妙清夫人说什么,静嫔丽嫔的,还有什么康王福王,她们两人闲聊,我在练字,所以也没听得很真切。

    夏侯松原思索片刻,不是什么康王福王,是康王和闽福王。静嫔是康王献给皇帝的歌姬,丽嫔是闽福王献给皇帝的舞姬,这些年,她们是皇上的新宠。如雨,你可听到什么案子?

    我没太留意,只不过,好像公主向妙清师父求教什么,我听见妙清师父说,只要时时刻刻记得忠于皇帝就好,不要站队,忠心办差就好。公主只要不掺杂个人喜恶,把事情的真相找出来,其他就请皇上定夺,皇上那么睿智,自然会处理其他的事情。我漫不经心的复述着两位师父的谈话内容。

    夏侯松原听了,思索良久,忽然脸色大变,如雨,你可知道,你师父是在点我呢?

    父亲,我不懂,明明是我师父们闲谈,也没交代我带话,为什么是点父亲?我一脸懵逼的看着夏侯松原,内心不禁为夏侯松原的聪明和心机所震惊,以后还是尽量老实,不要轻易在他面前多显山露水。

    如雨,我问你,你可曾经常听到两位世尊聊宫中的事情?

    两位师父也不是日日在一起,偶尔相遇,也是经常斗嘴闲聊,还经常吵吵闹闹的要我评理。不过,她们很少说什么正经的事情,以至于,直到前几天的拜师大典,我才见到永康公主的威严与地位崇高。

    不错,我也从未听你提及过你师父们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为什么忽然你师父们当着你说起宫闱之事?

    我不知道,不过,我在一边习字,可能她们只是闲聊。

    不会,妙清夫人不过是个正一品的诰命夫人,虽然有圣上的封号,比一般夫人地位高,但是,也轮不到她教永康公主做事,而且,还说什么忠心办差,不站队之类的。皇家的私隐,岂会是可以公开谈论的。而且,永康公主不就是当年站队了皇上,才有今日的荣光。

    我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也有道理。不过,她们怎么能预计,我会回来告诉父亲?

    如雨,你那日行礼前,都不知道要被封为县主吗?

    不错,是四皇子忽然来宣旨的。

    但是,你的县主服饰,可是内务府尚衣监亲制的,这种皇室礼服,可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订制好的,从布料到各种首饰,都有很多仪规。

    我是提前一天去公主府里居住,尚衣监的师傅是按之前我的身量做的衣服,又放大了一点,尚衣监的师傅就是公主府,现场改好的了尺寸的。

    也就是提前就给你按县主仪规做了礼服,对吗?

    我问了公主府教授我仪规的林嬷嬷,为什么要穿县主服饰,林嬷嬷说,公主收徒弟史无前例,也不知道该按什么规格给我做礼服。永康公主的亲生女儿,应该是郡主,所以按县主为我订制的礼服。

    夏侯松原皱着眉头思考,你去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封为县主?

    不错,反正教授仪规的林嬷嬷,没有提及。

    如雨,你得永康公主喜欢,你可知道原因?

    可能是投缘吧,我在妙清夫人的府邸读书,永康公主经常来妙清夫人这边游玩。

    夏侯松原目光忽然变得悠远,你可知道你长姐曾经与永康公主的世子是青梅竹马?

    这个我知道。

    你长姐告诉你了?

    我曾经陪同永康公主去一个庙去祭奠她的儿子,大约知道,可能永康公主也是因为长姐,而怜惜我。

    原来如此,那永康公主对你之好,甚至远胜当初如云,看来确实是缘分。至于我们夏侯家,倒是要真的考虑一下站队。夏侯松原点点头。如雨,你嫁入吉祥号赵家,他家这个皇商是依附于工部的关系还有内务府,才能常年揽到皇宫修葺的工程,还有宫中的日常用品的采购。工部和户部一样,都是宁王的底子。而你二哥若竹的婚事,是娶户部尚书的女儿。我一向不沾朝中派系斗争,这二十余年,一直兢兢业业的在吏部为官,一步一步升官到侍郎,虽然统管官员任命与考绩,但是,始终只是个左侍郎,正三品。吏部是六部之中,一直都不站队,而你与你二哥的婚事,可能会引起注意,宁王那边会看重于我也未可知,毕竟,吏部始终是康王宁王都无法涉足的部门。

    夏侯松原似乎在和我说,又似乎在自己思考中喃喃自语,我当然不会插嘴,目的达到了,我算是点醒了夏侯松原,要他小心谨慎,不要乱站队。如雨,你觉得,我们夏侯家应该依附于宁王吗?

    我尴尬的喝了口茶,父亲,我听不懂朝政,也不知道该怎么站队。不过,若我同赵鸾成婚,我便会劝他,不要实权的官职,安安稳稳做一个翰林院修编,或者什么部门的闲官,有空就管管家中的店铺农庄,或者悠闲的游山玩水。

    夏侯松原惊愕的看着我,如雨,你可不能教夫君不求上进啊。

    吉祥号算是商贾里面很有钱,做的规模很大的那种,比当官的俸禄多得多。家里要是穷,考中了科举,做个官,才有理由搜刮一下民脂民膏,贪污索贿什么的,但是,都有钱了,没必要铤而走险啊。

    呃,如雨,男人总要建功立业啊,能入阁拜相,是读书人的理想啊,为国为民做点贡献也很好。

    我是小女子,没有男人的志向。而且,父亲,你不是说现在朝廷什么王什么王分好几派,这些人与皇上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我觉得父亲就挺好,我们家中虽然不是巨富,但是衣食无忧,父亲为人写写书法,润笔费也不少。我觉得我未来的夫君,也应该学父亲这样,不用理什么派别,不用站队,就好好的把差事办好。又不需要赚太多钱,就按部就班的升职就好了。而且,我现在被封为县主,有永康公主照应,只要好好办差,赵鸾未来的官运应该不会差的。

    夏侯松原似乎有所触动,如雨,你还是不要过分干预男人的事业,当然,你说的有永康公主照应倒是对的。

    我是觉得,还是不要沾什么王什么王,我姐夫南粤王,都要把亲弟弟送到京都来做驸马,那些什么王什么王,越是权势熏天,越危险。而且,永康公主又是我师父,就算我们夏侯家想攀附那些王,他们也不一定会信任我们吧。我终于还是把重点说出来了,师父的目的达到了,其实,夏侯松原投靠谁,都不会有人真的重用和信任他的。我可不希望夏侯松原去投靠宁王,皇上对他亲兄弟的防范,绝对会在日后有一场大动荡。做官又不图发财的人家,没有必要做人家的马前卒啊,万一站错了,就满门抄斩,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株连到。

    夏侯松原听了,冷汗直冒,半响才缓过来,如雨,你说的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你虽然不懂朝政,倒是从女子的角度,保全我们夏侯家。

    我总归还是夏侯家的女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会不为自己家族考虑,我们夏侯家好,我自然有父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