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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入衙

    六月半,相当的炎热。

    没有人愿意在正午或午后,阳光最盛的时候出门,街上行人稀稀疏疏,连猫啊狗的也没两三只。

    一辆马车停在珠莎县县衙大门前,一行四人很快被迎进县衙。

    一行四人是罗恭、玉拾、冰未与连城,早候在县衙大门前迎候的人则是县衙里的主薄张更力,将来自国都楚京的大人们迎入衙门后,很快安排了四人的歇息。

    虽算不得日夜兼程,但为了尽早赶到珠莎县,罗恭与玉拾期间可没多作停留歇息,行将了一个月左右终于到了北境边陲,一入衙门确实是都有些倦意,幸在四人都是练武之人,倒也不至于疲惫不堪。

    不过对于珠莎县主薄张更力的好意,罗恭从善如流,一个点头,四人便进了县衙后院知县宅,入住张更力早安排好的房间洗去风尘,略进微食,再稍作歇息。

    后院亦称内衙,主要分为三个院落,中为知县宅,左为县丞宅,右为主薄宅,都是简单明易的建造格局。

    前院则在过了仪门之后,正面有大堂、二堂,二堂亦称正光堂,侧面有典史宅、吏舍、衙舍、县狱、仵作房等。

    而在大堂正前方有一面照壁,叫御谕碑,在御谕碑与仪门之间两旁,则设有申明亭和旌善亭,申明亭列恶,旌善亭扬善。

    前院仪门之前大门之后的中间的这一段,则是收粮所、土地祠、寅宾馆,出了大门后,两侧还设有铺房。

    玉拾吃了点东西,略作洗漱之后,也不觉得累,便在县衙里走了起来,算是熟悉熟悉此后得待上一段时日的地方。

    此刻,她就站在过了仪门之后,那一面照壁前。

    御谕碑面向仪门的这一面是照壁的正面,端端正正、正气凛然地凸刻着“圣谕”二字,照壁背面则正向大堂,正对大堂之上知县升堂断案的案座,每每知县升堂之际,皆可看到照壁背面刻有的十六个大字——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意思是,不可贪污**、虐政害民!

    楚国每一个衙门里,无论大小,皆有这么一面照壁,上面尽数刻着这十六个大字,是皇帝对每一个衙门的告诫。

    这珠莎县衙有,锦衣卫衙门里也有。

    看过御谕碑,玉拾想着到正光堂去看一看,岂料刚提步,连城便迎面走了过来:

    “大人,指挥使大人有请!”

    玉拾问:“指挥使大人不是去歇息了么?”

    连城道:“没有,指挥使大人说是不累,要先看看案件的卷宗,张主薄也早候在正光堂,就等着大人前去,好开始说一说珠莎县接连三任知县被害一案。”

    玉拾点了下头,便领头走起:

    “冰未也在?”

    连城显得有点诧异:“不在,大人为什么这样问?”

    玉拾瞪了连城一眼:“你说我为什么要这样问!人家冰未还小你两岁呢!一到地方便晓得先去熟悉熟悉地形,再了解一番地方民情,顺便再打听打听案情,你倒好,竟当起指挥使大人的小亲兵来了!”

    连城又闻到一股隐隐浓烈的恨铁不成钢,他脖子一缩,退了两步:

    “属下这就去!”

    进了正光堂,张更力向玉拾行礼,玉拾又向罗恭行了礼,遂在罗恭下首坐下。

    罗恭问:“连城被你赶出衙去了?”

    玉拾面无表情道:“大人英明!”

    罗恭笑笑,便未再继续连城的话题,转而对候在一旁,连坐都不敢坐的张更力道:

    “玉千户也到了,张主薄还是坐下好好与我们说一说,这三个月来关于铜钱知县案的始末。”

    张更力唯唯诺诺应是,却不敢坐下,更不敢去瞧上首那笑意吟吟的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敢去瞄一进正光堂就好像有点不快的北一所千户,早在一个月前,他便收到快马加鞭送来的文书。

    文书大意是,不会再有第四任珠莎县知县到任,在破了铜钱知县案之前,不可再妄送朝廷栋梁的性命,皇帝亲下御令,派了锦衣卫指挥使罗恭与北一所千户玉拾亲到珠莎县彻查此案,让珠莎县及邻近府衙,各方官员全力配合锦衣卫办案,不得有误!

    文书从楚京发出,层层下传,一直传到珠莎县,费时将近半个月,只比罗恭与玉拾等人早到十数日而已。

    在这十数日里,张更力卯足了劲,设法多方打探即将到珠莎县来办案的上差情况,然他不过是珠莎县衙主薄,再使尽力气去打探,也没能探出朵花来。

    本来珠莎县知县尽被害,该由县丞王朋主事,代知县之职处理衙中杂事,自然也包括招待这两位自楚京千里迢迢受御令而来的锦衣卫大人。

    然王朋胆小怕事,竟是比张更边这个小小主薄还要不经事。

    听到王朋已因着连着三任知县被杀害,而吓得卧床不起之际,玉拾不禁道:

    “这王县丞倒是个惜命的人。”

    张更力喉咙一堵,声音一哑,一时间竟是没能接下话来,满面愁色。

    他也非愚钝之人,不然也不会在王朋病倒卧床,又在衙门无首的情况下,独撑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几分真本事,哪里扛得住衙里衙外、上差下民的各方压力。

    听到玉拾这话中毫不隐藏的讥讽话锋,张更力心中澎湃,见上首的罗恭又无接话的意思,只与玉拾一起等着他的回话,他在一阵翻江倒海之后,离座跪倒在罗恭面前,艰难地道:

    “王县丞到底身子骨弱,又怕知县大人已去,接下来凶手见无新的知县到任,会转移目标到王县丞的头上,这才惊恐万分,如此内忧外患,这病也就如排山倒海般,一来便险些要了王县丞的半条性命,下官在此替王县丞求两位大人莫要怪罪!”

    这张更力倒是个忠厚之人,知县殒命,县丞无胆,他不仅力担衙门所有杂事,竟还在玉拾与罗恭面前替王朋请罪,力求上差谅解。

    玉拾对张更力的好感度,即刻刷刷往上蹭,不由看向罗恭。

    罗恭笑而不语,倒也明了玉拾的意思:

    “张主薄不必如此,起身说话吧!”

    张更力谢过起身。

    玉拾随即问道:“不知王县丞现今何处?”

    张更力道:“归家休养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

    现任知县林昌就是在一个月前被害,这样说来,岂不是林昌一死,王朋便被吓得告病归家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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