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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近仁摆手让房里人都出去。等房里只剩下娘儿俩,李近仁咳了一声道:娘,你不要哭闹了,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让我尽快结婚,你听我说完再看是不是要继续哭闹,好不好?

    杨老夫人半躺在床上,用手绢擦了擦眼角,气呼呼道:你说,我不信你能说出个花来。

    李近仁在床边的小杌子上坐下来,缓缓道:娘,你要再这样,我就去长安了,那里刚好有一个新业务,五叔不懂,需要我去管理。

    杨老夫人抓起手边的枕头就打过去,李近仁起身避过,枕头落地。杨老夫人骂道:你这个不孝子,你是要和你那个死鬼阿耶一样气死你娘是吧,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

    杨老夫人又哭,李近仁若无其事地弯腰把枕头拣起来,拍了拍灰,然后放到床的另一头,重新坐到小杌子上去。

    杨老夫人见儿子油盐不进,终是停了哭,挺直腰板端正坐好,问道:你说,你今天去做了什么?

    李近仁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弹指甲,以一种稀轻松平常的语气道:就是店里转了转,我想着你早上生那么大气,我在你眼前也碍你的眼,所以就出去走了走。

    你就这样把你娘晾家里一天,你可知道,你娘一天没吃过东西了?杨老夫人问。

    嗯,他们告诉我了。

    杨老夫人听他那语气,像在说天气一样,气得一个倒仰,很快又从床上爬起来,抚着胸口道:你这个不孝子,把你娘气成这样你还若无其事。

    李近仁只是嗯了一声。

    这话还怎么谈得下去,杨老夫人一咬牙道:你干脆拿根绳子勒死我算了。

    中国自古以来孝字当头,杨老夫人祭出这一招,就看她儿子怎么接招,谁知李近仁嗯了一声道:儿子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现在不娶妻,哪来的后代,这是最大的不孝。

    李近仁笑笑道:娘,这句话的意思是,最不孝的是没有对长辈尽到应尽的责任,不是没有后代的意思。

    你指责娘说错了?

    不敢。

    明天去不去商议婚期?杨老夫人怕儿子犟,索性又加了一句,你若不去,娘就再饿一天,看你娘能饿多少天?

    李近仁无奈道:听娘您的安排。

    杨老夫人开心起来。

    李近仁起身走到门外,对守在外面的芸姐儿吩咐道:给老夫人端一碗刚熬的粥来,她想喝粥。

    一切安好,杨老夫人也觉得饿了。李近仁重新走回床边俯身问道:娘,要不要帮你请个大夫来看看?毕竟耗了一天了,身体吃不消。

    杨老夫人抓起身后的枕头又要拍他,被李近仁抬手抓住了,他含笑道:娘,其实偶尔饿一天可以清清肠胃,你说是不是?

    杨老夫人真是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自己这么一通闹,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偶尔斗斗气。

    但愿你媳妇能治得住你。杨老夫人不服气地叨了一句。

    李近仁打了个响指,高声道:都进来伺候老夫人。外面应了,李近仁又道,娘,那儿子先告退了。

    李近仁走了。

    芸姐儿金哥儿八角都进来了,麦芽儿去厨房端粥去了。芸姐儿走到老夫人床边,又转身看了看门边,确认李近仁走了后方轻声道:老夫人,大郎已经走了。

    杨老夫人伸手要芸姐儿扶她起来,嘴里道:唉,生了个这样的儿子,迟早要被他气死。

    杨老夫人从床上起来,金哥儿扶着芸姐儿扶她去桌边坐,八角把凳子搬好。杨老夫人在凳上坐下来,心里渐渐生出不安来,明德从小到大都固执得很,认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一次这么轻易就妥协了?不对不对,哎哟,饿起来了,快去看看粥来了没有?

    老夫人在一众丫鬟的服侍下安安心心地吃了粥,又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杨老夫人刚起床,正准备安排李近仁带上礼物去往杨家,就听门阍来报,说是亲家公杨季仁来访。

    杨老夫人连忙让人请到正厅相见,心里直嘀咕,这亲家公大清早的怎么会来这里?莫非他也想着婚期未定,正好明德在家,赶来商量婚期?

    从去年定婚到现在,大半年过去了,杨老夫人想想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杨季任是杨老夫人的娘家堂兄,做了点小官,家中女儿,小家碧玉,长得甚是可人,很得杨老夫人喜爱,故而杨老夫人与他商议,能否说给明德。杨季仁想着李近仁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生意场上也是一把好手。李家这种望族,如果不是因为没官职,也不大可能跟他这种小官结亲。杨老夫人与杨季仁于是一拍即合,当即定了亲事。

    杨季任被仆人领进正厅,两人分宾主坐定。杨季任刚坐下,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起来,说自己女儿自从上次从这里探望过大郎后就生了病,近日来愈加严重,甚至咳了血,大夫说只怕好不了了。

    于是夫妻俩上寺院祈福,一个高僧告诉他们说,是因为女儿与大郎八字不合,这才出了这等大事,为了救女儿一命,自己不得不腆着脸来退婚,还请老夫人答应云云。

    杨老夫人惊问道:不是换了庚贴合过八字吗?我们请的先生说八字没有问题,还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儿。

    杨季任道:这是寺里高僧说的,还请老夫人可怜兄长我中年方得此女,就退了这婚吧,聘金我会双倍奉还。

    杨季任说得悲悲戚戚,杨老夫人听得头晕脑胀耳鸣,挥手表示同意,杨季任欢天喜地地走了。没过多久,一箱箱的聘礼便从门外抬了进来。

    杨老夫人咬牙道:敢情他是带着聘金出的门啊。恼归恼,杨老夫人一边吩咐管家清点财物,一边吩咐身边的芸姐儿,为大郎找媒婆来做媒,务必这一段时间重新订下一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