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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水烫才能泡出好茶

    “什么,你还要告...你要告谁?”

    怎么没完没了?黄子威有些后悔公审这个案子。

    他这个知府老爷,今天看起来完全被两个被告牵着鼻子走,连退堂都退不了。

    王纪和袁彬在一边一声不吭,却兴致盎然。

    王纪觉得太精彩了,从来没见过如此精彩的审案过程,双方都拿着大明律的律条,互相攻防,一时难分上下。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有王知县、金山卫、松江府的这些学子到场撑腰,还有金山卫西贵、翰林沈度的名头压着,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论辩?

    黄师爷早就撺掇知府老爷赏他俩一顿板子了。

    “小人要告发黄仕仁黄师爷,告他包揽词讼、贪赃枉法。”高希朗声说道。

    轰~~

    高希此言一出,整个大堂内外都大吃一惊,而且这两个罪名可不轻,都是大罪名。

    “高希,你可想好了,提告要有证据,否则就是诬告了。”黄子威提醒他。

    “你...你...好好好,我倒要听听你有何证据!”黄师爷没想到火终于烧到了自己身上,吹胡子瞪眼看着高希,脸色白一阵、青一阵。

    “大人,小人有证据,请让本府童生黄翰上堂。”

    “传黄翰。”

    跪在一边的状元楼秦掌柜看到黄翰捧着一本账册走进大堂,冷汗霎时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他偷偷地用袖管擦掉汗水,没有了刚才回话时的从容。

    “大人这是从状元楼查出来的股东账册,请大人过目。”黄翰呈上了账册。

    黄子威翻了几页,上面记载了状元楼的几个股东的名姓和股份,以及收取红利的情况。

    他没看出个所以然,不明所以地问高希:“这是何意?”

    黄师爷也和秦掌柜一样,在一边用袖管擦汗了。

    黄翰道:“大人,这账册上叫张仁的股东,便是黄师爷了。”

    黄师爷立即咆哮道:“你胡说,我怎么会叫张仁!”

    轰~~,场内外又泛起一阵议论声,黄师爷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黄子威不再看账册了,厉声问道:“黄仕仁...”

    他顿了顿。这一两秒的停顿让黄师爷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你未曾看过这本账册,怎么就知道上面有一个叫张仁的?”

    “大人,是这黄翰刚才说的,我只是听他说的...”黄师爷还在狡辩...【1】

    【6】

    【6】

    【小】

    【说】

    啪,黄子威将账册丢了过去:“你自己看看...”

    黄师爷拿过来一看,哪里有什么“张仁”,分明写着“黄仁”。

    啊呀,这两小子在试探我!

    黄师爷气得一比,但又不能发作。

    “这...小人...我...我并不知道什么张仁、黄仁...这人在胡说。”

    虽然他刚才的否认并不能完全证明他就是张仁或黄仁,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一定知道这本账册。

    黄师爷也在后悔,这几年光顾着从状元楼拿钱了,怎么就没抽时间看看股东名册呢?

    黄子威“啪”又狠狠地敲了一下惊堂木,吓得李掌柜一啰嗦。

    黄子威看向匍匐在地的秦掌柜:“你说,这黄仁,是不是黄仕仁?”

    “大人...小人...小人不知...”

    秦掌柜怎么说?

    他说是,他有罪,还得罪黄师爷,状元楼以后就少了保护伞。

    他说不是,这是作伪证,罪名可不小。

    “大人,要知道这黄仁是不是黄师爷,倒也好办!”高希说道。

    “你说!”

    “这状元楼一定有股东的分红记录,拿来看一看那黄仁的签字或手印,就知道是不是黄师爷本人了。”

    高希话音刚落,黄翰又递上一本册子:“大人,这就是从状元楼查出来的股东分红册子。”

    黄师爷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大哥,大哥,我不敢欺瞒大哥,这黄仁确实就是我...”

    黄子威厉声说道:“叫大人!”

    “是,大...大...大人...”

    情急之下,不知道是黄仕仁差点又叫出“大哥”来了,还是结巴了。

    不叫怎么办,这当口必须打感情牌:“是,我是状元楼的股东,但这和状元楼贩题、卖作弊的册子有什么相干,也不是我让状元楼干这些事的!”

    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看起来确实是两件事,而且没有证据证明他持有状元楼股份,和这次的贩题案有关。

    他急于撇清关系,却将秦掌柜得罪了。

    现在,他是准备将状元楼“提供不法场所”的罪责,让秦掌柜一个人去扛了。

    “大人,我说实话。状元楼敢贩题、卖作弊小册子,这些事都有,也不是今年、今天才有。状元楼能安然无事,是因为有黄师爷包庇,否则他哪里能白得状元楼的股份。”

    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秦掌柜发起绝地反击,抢先开撕。

    “你...你...大人,秦掌柜这是诬陷。他看东窗事发,便疯狗乱咬人,诬蔑于我。”

    “诬蔑?大人,如果你想看,我这就叫人取了册子来,历年贩题、卖册子这些收入中,都有孝敬他的款项,他都亲笔签了字,不过用的是黄仁的名字。”

    真是好戏连台,这秦掌柜原来还留了一手。

    “还有,以往也有一些考生在状元楼里看到有人公然贩题,便来府衙提告,都被黄师爷挡了回去。

    没有状纸的,自然不让告;有状纸的,就找理由不收,或直接将状纸扔出来,是以状元楼从来无事。

    现在每到府试、院试,少不了考生来状元楼买题、买作弊的东西。”

    “师爷,你还有话可说?”黄子威问道,带着气愤与痛心。

    “大...大哥大...大人...”这黄仕仁连“大哥大”都叫出来了,“小的有罪,但就算小人包庇状元楼,但也和那些卖题、卖作弊册子的贩子无关啊!”

    “怎么无关?他们还要向你孝敬银子呢,否则你就不会同意他们在状元楼卖题了。”秦掌柜直接反驳。

    外面的吃瓜群众,尤其是那些读书人听了义愤填膺:这还是“特许专卖”的生意呢!

    你看,狗咬狗、一嘴毛,就是这样的?

    不用别人来揭发,自己人就揭个底朝天。

    “大人,这是秦掌柜要逃脱罪责,他诬陷于我。他说题贩子、卖作弊册子的人都是听我的,要孝敬我,那么人呢?”黄仕仁还要做挣扎。

    秦掌柜哑火了。

    这些题贩子,确实都是从黄仕仁那里得到所谓的“考题”和“特许经营”的许可。

    在状元楼卖题的收入,状元楼要抽成,黄仕仁也要抽成,但这些人并不受雇于状元楼。

    昨天出事后,这些人早就逃得不知去向,现在哪里去找人来作证。

    “哈哈哈~~”

    许久未出声的狼庆大笑起来。

    众人还在诧异间,只见他“啪啪啪”连拍三掌,外面吃瓜群众中就挤出来一个中年汉子。

    两个衙役正要阻拦,那汉子已经掏出一方印来,对着衙役说道:“南直隶提学御史郎玉到府巡视,还不让开。”

    “南直隶提学御史?”在场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提学御史大人来了?

    是谁?

    怎么没看到?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