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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诗画

    麓鸣书院院长亲自相邀,李慎言自然不好推却,举杯还礼道。

    “自然。”

    推杯换盏间,又有几位文士从状元楼云桥上走来,多是玉京望族门第,也有三两不居官职,只以才气闻名者和玉京书院弟子。

    不多时,状元楼的博士端着果蔬酒酿上了云桥,又有十数位打围的馆女立在廊下,为这一众文士端茶倒酒。

    庄子然频频回头看向云桥之上,却始终没见着那道身影。

    与庄子然正举杯交谈的张问陶顺着他的目光瞥去,问道。

    “庄学士在等哪位?莫不是那位名动玉京儒门的浮生。”

    闻言,庄子然只是笑着否认。

    又过了半个时辰,神仙酒已上了三巡,那勾栏外的玉京城亮起灯火,无数花灯顺着秦淮河顺流而下,团团紧簇,好似给墨黑的水面上撒了一层金粉,另外坊市间还有飞天的花灯,数以千计,描绘着各式景色的灯盏乘风而起,扶摇直上,更胜夜幕繁星。

    就在这花灯如昼的景象下,一道青衣沿着云桥缓缓而上。

    李夜清扶着霜降的剑柄走过云桥,行至阁前,见状元楼中已有二十余位文士,都是玉京儒门有名的大家。

    他不曾声张,也未曾和其余文士颔首相谈,只在临近阁外的末席后落座,远远地向庄先生举杯示意。

    一旁的女侍瞧见李夜清坐下,心中只道怕是位没什么名气的文生,这才不敢与那些文士相谈,但还是躬身端起神仙酒的酒壶,为李夜清斟了一盏。

    侧目时,女侍刚好与这青衣文生的眼神碰上,当下心头一跳。

    李夜清颔首,莞尔道。

    “多谢。”

    捻起酒盏,啜了一口神仙酒后,李夜清也看向勾栏外的花灯夜景。

    这时不知是谁唤了句请玄青居士作诗,一连又有数人举杯相邀。

    闻言,庄子然也看向

    这位儒门高功,却不知李慎言当下何意。

    莫约过了三息,那白衣悬剑的李慎言举盏起身,当下堂中一众文士皆噤声。

    李慎言左手举杯,右手扶助腰间那柄长剑。

    剑名唤濯青莲,虽不能与扶乩和漱玉这等名剑齐名,却也是柄难得的好剑,只是剑借人名,此剑能够被人提及,更多还是依靠他李慎言的名号。

    行至七步,李慎言侧身道:“只是以文墨庆宴,撰写夜景,却是有些俗了,若有哪位肯作画一幅,在下可为其题诗一阙。”

    此言一出,阁中文士俱皆望向彩画坊博士张问陶。

    庄子然也笑道。

    “问陶何不执笔?”

    当下,张问陶起身拱手道:“玄青字句千金难换,我若作画也只是驽马配麒麟,承蒙诸君高看,便即兴作画一幅。”

    随后即唤身侧学生杨研从席后取来装有颜料画笔的匣子。

    见此情形,众文士也不禁笑称张博士是有备而来。

    匣中大小画笔莫约三十枝,颜料则有赭青岩,白云母,明巩石,孔雀蓝等,俱都是珍贵颜料。

    商隐见张问陶手执画笔,已在心中起形,不禁问道。

    “张博士,怎不见画纸或绢帛?”

    一侧捧着颜料匣子的杨研回道:“商院长,家师近月余来都在揣摩前朝画圣留存的奇妙画技,无需以纸为凭依,如今小有所成,还请院长一观。”

    闻言,商隐也微微颔首,退至一旁。

    阁中众位文士皆都噤声以观张问陶究竟如何作画。

    只见张问陶双目微连,手执起形的粗轴画笔,待胸中气足,心中有形,便一气呵成。

    但在寻常人眼中,只看到张问陶执笔在空中描绘。

    若是修行者,便能窥见其中气息流动,已凌空绘出一幅玉京夜图。

    温阮如此,商隐如此,庄子然如此,李慎言亦是。

    偏僻

    处,李夜清虽不曾入知境,却到底修行的真传法门,也望见了那凌空绘制的画图。

    只是李夜清日日观浮生画轴,寻常画道已难入其目,但仍是为张问陶的画技暗自感慨。

    待起势之后,张问陶换了另一枝画笔,饱蘸和墨研磨好的颜料。

    令人惊诧的是,那画笔上的颜料俱都留在了空中所起的图形之中。

    须臾间,花灯,谯楼,明月,坊市,游者,运河,玉京城中景象尽数入画中。

    待最后一笔落成,那画中行人身影浮动,花灯似在飞天,而秦淮河中墨黑的水面在细看之下,竟也泛起了涟漪。

    此画,好似活了一般。

    庄子然望着那几乎占据了楼阁一面的画作,举杯称赞道。

    “这是移神定质啊,张博士画技惊人,已近乎入道。”

    张问陶收起画笔,冁然道:“画圣吴玄子曾言,画者盖以穷天地之不至,显日月之不照,在下也想追寻先圣脚步,如今堪堪跨进门槛。”

    阁中文士俱称道。

    “张博士自谦了。”

    随后庄子然看向一侧的玄青居士李慎言。

    李慎言手执濯清莲,挽了一个剑花后道:“张博士珠玉在前,凌空作画,我也有一技,请诸君一观。”

    言罢,李慎言剑尖挑起一壶神仙酒,饮去半觞。

    随后将酒水倾泄而出,可那神仙酒未曾有一滴落地,反而随着剑舞而化作流光似的白练。

    玄青居士以剑为笔,剑尖蘸酒水,于张文陶的玉京夜画一侧凌空撰写。

    上阙为缛彩遥分地,梵光远缀天。

    下阙为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一诗作罢,才不过短短数息之间。

    那酒字笔力遒劲,点折撇捺间似有剑气萧瑟,足可见玄青居士笔下功夫。

    商伯公拊掌称赞道:“前有张问陶凌空作画,后有李玄青覆水成诗,今日真令人

    大饱眼福。”

    不仅诸位文士尽皆拊掌,那些打围的女侍更是如同瞧见了活神仙般。

    李夜清捻着酒盏,看向执剑的李慎言,心中暗暗记下此人。

    先前就时常听说玄青居士之名,而玄青居士与当今麟功圣人为一辈人,估摸着也莫约是耄耋之年。

    可眼下李慎言白衣仗剑,容貌有如青年俊秀,可见其境界之高。

    不多时,那画作与酒字都化为夜雾散去,而今晚风雅集上这件事,想必也会在坊间流传。

    其余文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