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您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别动手啊！”张玉兰已经哭出了声。
她又看向脸色涨紫难受得说不出话的陆紫蕙，哭着大喊：“紫蕙，你刚才说了什么，惹得顾总生气了？”
陆紫蕙连呼吸都不能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
有警察见顾季臣不配合，已经掏枪对准了他：“还不放手！”
顾季臣不做理会，依旧盯着陆紫蕙：“还敢不敢？”
陆紫蕙咬着牙，艰难摇头。
顾季臣手一松，她宛如一团破布娃娃，重重跌下。
死亡的恐慌依旧席卷着她，她从来没有什么时刻像刚才那样，觉得死神离她这么近。
所以见到顾季臣蹲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以为他还是不想放过自己，吓得直往后缩。
顶灯在顾季臣身前投下一片阴影，完全笼住了张玉兰母女。
“以后，你再敢说她一句坏话，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知道了吗？”
陆紫蕙不断流着眼泪，连连点头。
“还有你。”他看向张玉兰，“管好你的女儿，与你无关的人，手别伸得那么长。我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大，就认为你是长辈。”
张玉兰听不懂顾季臣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虽然她年纪是比顾季臣大，但是远没自恋到敢自称他长辈的程度。不过她听懂了他前半句，他在警告她不要动姜茉。
看来陆紫蕙也是因为姜茉，才被顾季臣如此对待的。
真不知道那个小贱人那里配了，这些男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帮她。
心理虽然不忿，但是张玉兰根本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连连点头：“顾总，您说的我都明白了。您放心，我们以后绝对不会了。”
顾季臣不再看这对母女一眼，转而看向姜茉的方向，却发现，她和徐景同早已出去了。
陆青巍只说了这是家庭矛盾，误会一场，所以警察并没有带姜茉和徐景同走。
将警察打发走，陆青巍才疲惫地搓了一下脸，又叫家政过来收拾这狼藉的房子。
对于自己能顺利离开，姜茉也有些惊讶，她都做好被警察带走盘问的准备了。
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见陆青巍疲惫不堪的侧脸。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也望了过来。
一个在室内，一个在院外，玻璃虽然明净，却反射着晃目的光斑，双方并不能看清彼此的神情。
只这一瞬，姜茉却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来：陆青巍好像和其它陆家人，不一样。
而后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一路货色。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差点被陆紫蕙找来的人强暴，那些人，可都是陆青巍帮他的好妹妹安排的。
姜茉跟着徐景同一起上了车，徐景同送她回半山一号，因为她说要拿些东西给徐景同。
是一个不大的储物盒，没有装满，里边空荡荡的。
“这是我妈妈在老家的遗物，只有这点了。”姜茉轻轻抚摸着储物盒，“她离开后，我去整理她的东西，才发现很多都被她烧了。她的衣服、她的用具、她的书本针线都烧了，甚至她连她做饭的厨具都砸了。”
姜茉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每次想起这些，她都特别难受。妈妈是对这个世界失望成了什么样子，才一点痕迹都不愿意留下。
这个储物箱里的，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点遗物。但是这些年，她连打开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
“你带回去吧，和今天从陆家拿到的东西一起，这是她的所有遗物了。”姜茉吸了吸鼻子，将盒子塞进徐景同怀里。
“你不留些吗？”徐景同问。
“我哪儿有脸留着啊。”姜茉扯了扯唇角，自嘲无比，“我让她失望至此，她估计恨死我了。要是知道她的遗物在我这里，估计都气得不能安宁。”
“不会的，姑姑不会那么想的。”
姜茉摇了摇头：“你不懂的。她恨我，最恨我。”
秋风萧瑟，将她轻飘飘的话语吹得愈发支离破碎。
徐景同沉默了，他的确不懂。自他记事以来，就知道姑姑是家里的禁忌，谁也不能提。有谁不小心提起，就会惹来祖父的雷霆大怒。即便后来知道他有个表妹，他也从来不敢去找她们。
直到听到姑姑去世的噩耗，他终于忍不住，去了周江。
那是他第一次和姜茉见面，她正在烧纸。他蹲在她面前，自称是她表哥，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回家。
她拒绝了，而且让他以后不要来找她，她和徐家没关系。
在周江徘徊了几天，他回了本家。他知道去祭奠姑姑的消息瞒不住，已经做好了被祖父责罚的准备。然而那天，惯来注重养生早睡早起的祖父，罕见的凌晨还坐在窗边躺椅里抽旱烟。
祖父没有责罚他，沉默良久后问了一句：“那孩子好不好？”
他的回答是：“才刚成年，孤身一人，怎么好？”
他这么说是为了激起祖父的同情心，让他想办法将妹妹接回来。哪怕用强硬的手段，也让她回家。但是祖父什么都没再说，更是什么都没做，就恍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个人。
他以为祖父是因为姑姑的事情迁怒了妹妹才不管她的。直到有一天，他在家里的影音厅，看见了《哭河》的带子。
放在架子最外边，最容易拿到的地方，祖母还说祖父其实偷偷看了许多遍，包括这部电影的获奖现场录像。
于是他又将许多姜茉拍过的片子刻成带子，拿了回去。祖父骂他“给我拿的这是什么破玩意”，却还是自以为没人知道地将每个带子都偷偷看了。
他不理解，既然祖父在乎这个外孙女，为什么不接她回来。后来还是母亲为他答疑解惑的：“什么时候茉茉自己愿意回来了，这里才是她的家，我们才是她的亲人。”
徐景同那个时候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