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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如同一把把刮骨的手术刀,即便围着厚厚的围巾,吴成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寒风刺在脸上带来的阵阵刺痛,但吴成却一动不动,稳稳的骑在一匹身姿雄骏、毛发黑亮的战马上,立在一处小坡上,双眉紧蹙,扫视着前方那片一片狼藉、荒废凌乱的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已经废弃许久,营地中挖掘的灶台早已冰凉,凌乱的丢弃着一些破破烂烂的残布和帐篷,营地内外的青草几乎被啃食一空,光秃秃一片,与吴成一路行来见到的翠绿草场相比,显得面目全非。

    “又晚了一步!”吴成叹了口气,堂堂正正的正面对决,吴成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击溃济尔哈朗,济尔哈朗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干脆不和吴成正面冲突,在草原上玩起了捉迷藏。

    大熙的骑兵成长很快,正面对决清军已经完全不是对手了,但小规模的探马交锋,大熙的探马依旧被清军压制着,这导致吴成在广袤的草原上搜寻济尔哈朗的踪迹变得异常困难。

    而济尔哈朗似乎敏锐的洞察了大熙军中弥漫的焦躁和轻敌的情绪,巧妙的利用这一点设下陷阱,故意暴露一些行踪,引诱焦躁轻敌的大熙部队一头撞进他的陷阱中,然后再集中大股骑兵对这些大熙部队进行围歼。

    好在吴成也发觉了军中渐渐扩散的情绪,及时召集教导采取措施遏制住了苗头,才避免了惨重的损失。

    但这样一来,吴成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对探马送来的每个情报都进行仔细的甄别,等他确认情报匆匆赶去之时,济尔哈朗早就跑得没影了。

    今日也是如此,吴成领着大军寻迹而来,找到的又是一座废弃的营地,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越来越扑朔迷离,让他倍感压力。

    “当年明成祖北击漠北,遇到的也是这般情况,想来心情和我是差不多的……”吴成无奈的自嘲了几句,深深吸了口气:“从崇祯三年揭竿起义开始,苦战打过、血战打过、败仗也打过,可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好在如今不是明初,济尔哈朗也不可能抛弃京师一头钻到漠北去躲起来,吴成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去与他捉迷藏。

    “执政!”一身戎装、甲胄齐备的梅之焕跑马过来,在马上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老态,让吴成都不得不打心底佩服他的好身板:“执政,东边发现了一个尸坑,里头有数百具男女尸体,全都是蒙古人的服饰打扮,有不少已经白骨化,剩下的军医都检查过,都是被刀枪和箭矢杀害的。“

    吴成立马反应了过来:“东虏和蒙古人自己打起来了?”

    “不能说是打起来,应该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梅之焕冷笑几声:“至于屠杀的原因嘛,这段时间在草原上绕圈子,我们难,东虏只会更难,而那些附虏的蒙古人,不是每一个部族都愿意跟着东虏吃这份风吹雨打、躲躲藏藏的苦的。”

    “如此看来,梅老你之前预料的不错,只要咱们穷追不舍、持续施压,东蒙古诸部便会不停的在心底计较着他们每日躲躲藏藏、吃苦受冻值不值得,开始心生惧意、追随东虏的心志也动摇了起来......”吴成放眼看向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的天空翻涌滚动着如墨的乌云,裹挟着更为猛烈刺骨的寒风扑来。

    吴成的嘴角牵出一丝冷笑:“济尔哈朗要靠刀子和恐惧才能逼着东蒙古诸部与他站在一起,证明他其他的方法都已经用尽了,可他真能把东蒙古诸部一口气都杀光了?时间一长,东蒙古诸部对我们恐惧压倒了对东虏的恐惧、对往日生活的渴望压倒了对东虏的忠心,自然会有人不堪重负跑来投奔咱们的。”

    “恐怕要不了多少时间了......”梅之焕淡淡一笑:“五世达赖这几日就该到察哈尔的地界了吧?黄教入蒙之后,因为俺答汗和三娘子的关系,在东蒙古诸部中扎根最深、信仰最多,从王公贵族到牧民百姓,谁不拜佛礼庙?”

    “底层的牧民百姓们视五世达赖如神,五世达赖都投奔我大熙,那些牧民百姓会跟着谁走?至于那些贵族王公,他们表面推崇黄教,但实际上大半是不信什么神佛鬼怪的,可他们也需要一个台阶,一个凝聚人心、发动全族、堵住那些亲近东虏势力的嘴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是黄教那些人想要的价码,和我们想给的相差太远了,还有一阵嘴仗要打!”吴成摇了摇头,表情不像梅之焕那般轻松:“多亏毛孩他们在丰州挫了他们的气势,咱们之后谈起来,也能轻松一些。”

    说着,吴成忽然挥起马鞭在一旁扛着大旗的绵长鹤脑门上敲了一下:“阿四,你看看,毛孩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你再看看你,还是个没脑子的蛮子!”

    绵长鹤一脸不服气,见梅之焕在旁边,又不敢争辩,只能低下头嘟哝着,吴成倒也没有继续教训他的心思,扭头又和梅之焕谈起了正事:“黄教好歹辉煌了那么多年,在蒙藏地区也颇有势力,虽然毛孩挫了他们的威风,但我估计他们不会轻易松口的。”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梅之焕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沁城侯几乎是将咱们的态度向他们挑明了,但他们却依旧义无反顾的往察哈尔这里而来,而且他们这一路上再没有之前那般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神棍架势,而是疾行赶路,依属下看来,黄教那些人心里其实也很清楚如今的局面,时间拖下去,对我大熙是有利的。”

    “也是,我只派了个使节去联络黄教,没让他们入国参拜,他们却自己千里迢迢的跑来找我,如此积极,想来黄教在青藏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吴成点点头,笑道:“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若是谈不拢,就一直拖着便是,我倒要看看黄教那帮人,能不能一直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