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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柏,杨老爷,你杨家的管家涉嫌强占他人田产,还指使家丁殴人致死,更侵占屯田,奉太守大人命,特来请杨老爷到府衙一趟。”

    司马懿看着街上的乱象,看着三四个衙役带着三四百的士卒,将一座杨姓府邸给围了起来,看着这架势,若是这叫杨柏的不出来,这些人恐怕就会立刻冲进去清洗一番。

    看着那为首的衙役和士卒的神情就知道了,他们是巴不得这叫杨柏的不出来。

    “你们如此做法,实在欺人太甚了!我杨家在汉中也是书香门第,这些年来天下不安,战乱不断,我杨家也好心施粥,甚至吸纳那些无家可归之人,何来强占他人土地一说?”

    “这乃是我杨家管家做的事情,又和我杨柏有何关系?你们这是来请我的么?看这架势恐怕是来绑我的吧?!”

    不多时,一个年约五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阵仗,心中更是火大。这么多年来,还没有谁敢对自己这样,即便是都督五郡事的镇南将军也没对自己这样过,这到了镇南将军府上,也是能够说几句话的。

    “你等这般做事,就不怕我到镇南将军府上告你们一状?到时候小心吃不了兜着走!我那侄儿可还是郡中的贼曹!”

    “杨老爷,小人也是职责在身,这有人递了状子到了郡中,太守大人就得受理,而且那苦主不但告了杨老爷你,就连你那侄儿杨贼曹,也已经被太守大人停了差事了。说是纵容家奴,还有徇私枉法。”

    “杨老爷,莫要再多做拖延了,还是跟上我们走吧。杨管家已经被我们先一步带到太守府了,就差您了。”

    衙役笑呵呵的看着杨柏,只是将眼前的形势和事实说了出来,相信杨柏这样的人会有一个正确的判断的,毕竟身后全副武装的士卒可不是闹着玩的,等到他们出马,那少不得有人要请郎中了。

    “走便走,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杨柏走下了台阶,其中有个衙役拿着绳索想要上前,却被刚才说话的那个衙役给喝退。

    “干什么?咱们是来请杨老爷的,用得上这等东西么?”

    那本想上墙的衙役悻悻的退了回去,同行的其他人内心中一阵快意,想着这表现就表现到了马腿上了。

    这夏侯信是想要干什么?就这样对士族动手了么?

    司马懿从随身的箱子里找出了笔墨将眼前的这一幕记了下来,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司马懿也能够在市井和田间地头了解到许多的信息,可这两日开始,夏侯信派兵马频频出动,配合着衙役一起,将汉中的诸多大族的族长族老都几乎请了个遍。

    请去了之后,也就将他们限定在各个太守府内,府外是四百士卒护卫,只准进,不准出。

    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就不怕这些人闹起来吗?

    若是夏侯信在山东这么干,这些人早就反了,可事情闹了这么多天了,这汉中的大族也没有翻起风浪,甚至都没有人敢于站出来闹点事情。

    这汉中到底是怎么了?

    司马懿就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想要看看汉中士族到底会如何选择,也看看夏侯信凭什么能够压得住这些人。

    但是他更想看的,不止是这些。

    ——————

    “这,这还有王法么?”

    “屈打成招,这定是屈打成招的。”

    “栽赃,绝对栽赃,我家世代清白,这些田产,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巧取豪夺之事?”

    “就是,这家奴犯事,便处罚家奴就是,又干主人家何事?”

    “你就是看上了我等家中的田产,所以才要下如此手段,你这等行径,和强贼又有何异?枉你还是朝廷的命官,敕封的将军。”

    从夏侯信在陇西三郡开始推行新屯田以来,世家大族和屯田之间就经常爆发矛盾,但因为郡中大小官吏都是出自这些大大小小的家族,所以一直都在忍耐 。为了彻底打破这些人的基础,夏侯信对这些年来侵占屯田的事情能忍则忍,只是拉起了许多投靠过来的寒门子弟和黔首中有野心的聪明人,将他们投入到军营中,借着军中识字班的名义,教这些人识文断字,又不停的开始洗脑,甚至是教授基础的政务知识,为的就是彻底打破大族对于人才的垄断。

    又通过三年时间,不断的将这些人安插到陇西各地的基层中,看起来官职不大,但却实实在在的能够接触到屯民,又能够及时的收集各类的消息。

    夏侯信就一直看着这些人吵吵闹闹的,也就只能是吵吵而已,因为这是自己的地盘,门外还有许多虎背熊腰的士卒,要真的动起手来,夏侯信就先扣他们一个刺杀朝廷命官的帽子,然后用杀官造反的罪名,直接就将这些人全部都给抄了。

    可是光是这样抗议有用么?此刻的汉中,军权早就在夏侯信的绝对控制之下,各家各族虽然还有部分私兵,可无论是在绝对的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和夏侯信相差甚远。

    眼看着这样的闹哄哄的抗议没有任何的效果,这群人开始安静下来,看着夏侯信,除了抗议,也是希望夏侯信能够给自己一个说法。

    “我知道诸位此刻的心情,可这些供状你们也都看了,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这衙门里的手段,哼哼,还不是屈打成招?”

    “还有,将军说我等家中的下人干犯了律法,那又何必抓了我等的子侄?我等的子侄又犯了何事?”

    见到夏侯信开口,这群人似乎又跟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就来了精神,这就立刻有人跳出来指责夏侯信。

    “对,屈打成招。”

    “就是,这等屈打成招的事,衙门里干的还少么?”

    夏侯信看着这群人又开始吵吵闹闹了,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不再继续说话。

    这群人一看到夏侯信如此,又开始安静下来,想要看看夏侯信到底是个什么说法,若是不能让自己满意?

    哼哼,大不了自己等人联合起来,一封书信送往南边,到时候立了大功,家族地位不但能够再上一个台阶,就是族中的子弟,也能够得到更多的官职,总好过这样慢慢的被夏侯信不断的挤压,然后彻底的失势,成为毫无反抗能力的羔羊。

    “看看,诸位这就着急了,都不让我把话讲完。”

    夏侯信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才缓缓开口,但只这一句话,就让这群人接下来不敢再继续插嘴,即便是闹得最凶的那几家,也开始安静下来。

    “各位之所以还能够在这里和我争论一二,乃是因为这上面的许多事情还需要证实,本将军要给这些投递诉状的苦主一个交代,也想还在座的各位一个清白。”

    “乡愿,德之贼也,各位家中大多都是秉持诗书传家,族中子弟优秀者自然有,可也有不肖之人混迹其中,他们做的这些事情,若说各位都知晓,那是冤枉了在座的各位,若说各位毫无所知,那就是欺天!”

    “至于那些管家下人,自然也有明里暗里借助家中势力,以此达到个人贪欲的目的,丝毫不顾及乡情民愿,此等人若是查实,自然是应当处以极刑,想必各位应该也没有意见,毕竟这等蛀虫留在各位的家中,那就是败坏各位的家声。”

    夏侯信说到了这里,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这些人虽然不忿,可还是得接受这样赤裸裸的强迫。

    呵,说得真是好听,就这样直接拿走了自己家奴的处置权利,还打着口口声声为自己好的名义。

    “至于各位族中子侄,相信各位太守会秉公办理,若是没有牵扯到这些案件中,自然应当无罪释放,出于补偿,还会征辟他们入各郡量才任职,若是真的有罪,本将军为各家声名考虑,允许各家出钱财赎买,至于对外,就说都是诸位心念王事,为朝廷能够剪除贼寇,重归一统而自愿捐献钱粮资财,如何?”

    夏侯信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堂内的众人相互之间张望了一下,又相互之间小声的嘀咕了一会,自己家里犯下的那些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甚至有些事情就是自己亲自出面摆平的,如今这些陈年旧账又被翻了出来,那些当初在威逼利诱之下,甚至背井离乡了,早不知道死在哪里了,甚至有些人就是自己派人给杀了,怎么就在这时候一下次都跳出来了?

    明知道是夏侯信设的圈套,在这种手段之下,自己这些人还真不好当场说什么。

    “诸位可以回去考虑考虑,但是凡是涉及到案情之人,本将军会应各太守之请,继续派出军士跟随,毕竟诸位家中也是有私兵的,这万一有哪一方没忍住,一个不小心,没准就会闹出血案,所以还望诸位到时候能够好好配合,约束一下家中血气方刚的子弟和私兵。”

    夏侯信将自己的建议说完,就看着这些人三三两两的从将军府散去,又冲着外面叫进来一个人。

    “去,通知一下,严密监视这些人,若是有异动,立刻派兵全部擒拿。还有,让人想一些民谣民歌,大意就是这些大族占据了最多的土地,终日饱食,为富不仁,欺压穷苦人,若是能够有人为他们申冤,还把这些人手中多出来的土地分给他们,让他们去想,去编,然后传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