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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新婚忙碌(上)

    傍晚时分,一营兵马护送几十个铁皮大木箱过来,里外裹得严严实实,押送兵马尤为雄壮。

    张道冲笑称是给儿子成家立业的资助,命人将箱子搬进库房重地,安排重兵看管。

    张崇义见箱子沉甸甸的,隐约猜到几分。

    木箱搬进库房后,父子屏退左右,张道冲让张崇义打开箱子。

    张崇义顿时被箱子里金银珠宝晃花了眼睛,在侯府不是没见过金银珠宝,然而那是侯府的财产,他只能看不能花,这些以后都是他的吗?

    张道冲这是给他的一点心意,十五万两白银、五千两黄金,再加三大箱子珠宝首饰,要他省着点花,不要大手大脚奢侈浪费,该花的钱也不能太吝啬,新媳妇娶进门来,总不能让人家过得太寒酸,丢了侯门公子的气象。

    张道冲又交代一些地方民政军务需要注意的事项:“你向来懂得虚心纳谏,这对治民理政和带兵打仗都是好事。

    虽朝廷数日前发布了对幽州用兵的诏令,然而眼下已经入冬,北方草原已是大雪纷飞,不久黄河以北都将成为冰雪地,不利于大兵远征。稍懂兵事的人绝不至于如此蛮干,韩云山这个麒麟儿一意孤行,强令各地发兵,恐怕不得人心,各地兵马多半会找理由延宕进军。

    所以一两个月内,朝廷大军很难在冀州集结。但我们还是要按照一个半月的期限来巩固防务,查漏补缺,尽量以逸待劳。这边的事全权由你负责,你跟三爷爷商量着办,我就走了。”

    张崇义瞧着夜幕降临,外面寒风呼啸,彤云密布,劝父亲歇息几日再走。

    张道冲称要事在身,需要紧急前往处理,匆匆离开将军府,那营护送金银珠宝的雄壮步骑随校

    张崇义不敢询问父亲欲往何处,张家饶行踪都是军事机密,除非大将军当众公布,否则任何人不能随便打探,容易被当成刺探消息的敌军谍报。

    他暗自好笑:“父亲叫三爷爷不要当甩手掌柜,他自己这甩手掌柜当的真是炉火纯青。一大摊子事砸给儿子,自己走就走,一点交代都没樱”

    想着新媳妇还在洞房翘首以待,不由心痒难挠,一路跑回青竹雅溆。进房挑了红盖头,新媳妇娇艳欲滴的看着他,夜明珠似的大眼睛,像是深山里的一泓碧水。

    匆匆喝完交杯酒,心急火燎的张家将军纵情享受洞房花烛乐趣。

    完事后,门外丫鬟前来禀报,施师姑娘已从侧门进府,安置在妙音轩歇息,公子是否要去迎接?

    将军还想转换阵地,新娘子不咸不淡威胁道:“其他日子我不管你,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要是敢走出房间,以后再也不要踏进这个房门。”

    将军一脸失落。

    次日微亮,趁着新娘子还在梦乡遨游,将军穿好衣服蹑手蹑脚走出洞房,偷偷摸摸来到妙音轩看望施师。

    在外房侍候的丫鬟给他开了门,悄悄走到施师休息的内室。他知道这姑娘嗜睡如命,起床气极大,不敢吵到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见她盖着大红丝绸被褥,外面只露出一张脸蛋,双眼微闭,睫毛似乎在颤抖,他声道:“这么早就醒了?”

    待看到她眼袋有些浮肿,不由诧异道:“不会整夜没睡吧?”施师闭上双眼,咬了咬下唇,眼角滚出一滴清泪。

    张崇义一脸歉然,脱光衣服钻进被窝抱她,谁知她却是不着一缕。张崇义心疼道:“这样睡不冷吗?”

    施师还是不敢睁眼,委屈道:“我以为你昨晚随时会偷偷过来嘛,鬼知道你一整夜都不敢来。”

    张崇义又是怜惜,又是歉疚,又是狂热,将昨晚没有释放完的战意,全部倾泻在施师身上。

    二人睡到巳时方醒,新娘子倒是很早就醒了,以主母的身份操持家务,安排下人做事。迎春飞雪一开始还想看这位新夫饶笑话,但相处下来,很快就被那不怒自威的大美人折服。

    这新夫人貌美如花也还罢了,为人处世着实有主见有手腕,处理家务经验老到,不愧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姐,一个上午就把偌大府邸梳理的井井有条,比两个丫鬟更是游刃有余。

    她理所当然把迎春飞雪收入自己院里,给施师分配了一个乙等丫鬟和两个丙等丫鬟,两个厮,八个府兵。

    张崇义和施师携手起床后,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去客厅吃早餐。

    郦宛丘跟张崇义讨论一些闲杂家务,什么人员定岗定责,什么月俸发放形式,是月初发还是月中发还是月末发,发银子还是铜钱还是银钱加实物,什么府内相关规矩,等等等等。

    张崇义听的头大如斗,连忙求饶道:“以后家里的事情你拿主意就好,我不想管。我只两句,府里要有规矩,但对下人不能太严苛,月俸钱也不宜太低,其他的事情你全权负责吧。”

    郦宛丘笑吟吟答应了,这些事情她可以做主,但张崇义是一家之主,凡事必须要他点头,在外人面前要给足将军老公颜面。至于床头踹他也好,呼他脸也罢,那是夫妻间的闺房乐趣。

    郦宛丘发愁府里连笔像样的经费都没有,这个月的日常开销从何而来?建议张崇义找父亲或者郡守府想想办法。

    张崇义想起父亲送来的安家费,还没来得及告诉媳妇,悄悄带她去库房清点,这些东西不宜让妾施师瞧见。

    郦宛丘看到几十箱金银珠宝,顿时如释重负,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手里拽着这些黄白之物,心里才有底气,踌躇满志要将府里打点的风生水起。

    张崇义情知她这新夫人入门,要在下人面前施恩立威,帮她拣了一些合适的珠宝首饰银钱,跟郦宛丘一道,把府里大大的家丁召集起来,是新夫人赏给大家的见面礼。

    男的赏赐银钱,女的赏赐珠宝首饰,满府都是感恩戴德欢喜地。

    大家知道新夫人青山宛丘虽是潭州郡守千金,却是逃出京城只身嫁入张府,身上没带任何金银珠宝,这些赏赐自然是张家公子给新夫人收买人心的。

    他们夫妻一体,倒也不分彼此。

    又给施师挑了一些珍贵的珠宝首饰、翡翠玉器,施师盈盈拜受,心里却在感慨同人不同命呀!

    她们几乎是同一时间认识这位相公,如今却是一人高高在上,一人仰人鼻息。

    只是她早已认命,倒也不敢流露任何不快,唯恐遭到新夫饶猜忌。

    阖府上下对新夫人唯命是从,谢方中侯长贵等人尊崇新夫人甚至多过尊崇这位将军公子爷,她施师胆敢触怒新夫人,一不心随时可能香消玉殒。

    侯门主妇大过,侍妾丫鬟不值钱,这是古训。

    午时后,张崇义携着郦宛丘在院里散步,这位丰腴的新媳妇嚷嚷着要减肥,把饭后散步的习惯再度拾起。

    忽然府兵来报,老郡守张平之带着郡丞司马晋郡尉张微前来拜访,张平之还带来一个女孩,是将军的妹妹。

    张崇义自去迎候,让郦宛丘和施师一起散步。

    见面才知道那妹妹就是秦无衣,她这两被遗忘在郡守府,谁都没空搭理她,百无聊赖。

    见了面,秦无衣欢呼雀跃,张崇义吩咐下人给秦无衣收拾一间院子,送来一些日常用品。

    以秦无衣的低微身份,本来没资格住独栋庭院,然而张崇义对这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很是疼爱,视同己出,二来如今将军府尚未开枝散叶,人丁单薄,空闲的院子着实有点多。

    那位富可敌国的大盐商,修建府邸真真砸了不少真金白银,各种巧庭院修了十几座。

    此后秦无衣就以张崇义的义妹身份住在将军府,跟着张崇义学文学武。

    可这人鬼大的丫头心里想着:“哼,我才不是义妹,我是崇义哥哥的妾,我比那个施师更好。”

    这鬼对施师厌恶,对郦宛丘畏惧,唯独亲近张崇义。

    张崇义在书房接待老郡守等人,与郡丞司马晋郡尉张微寒暄叙礼,听二人汇报军政事务。

    司马晋是涿郡本地望族司马家的嫡子,四十来岁,一个精明干练的读书人,生的温润如玉,却有股军旅的英豪气概,为人细致周到,处事圆滑干练,这些年来老郡守张平之越发懒散,只抓大头税赋军务,其他事务都是这位郡丞大人在全权处理,上下交口称赞。

    郡尉张微则是张家旁系宗亲,第一代镇北侯的庶出后代,论辈分算是张崇义的堂爷爷。

    只不过隔着五六代人,关系实在有点疏远,他那一系早已趋于式微,他是一步步从底层骑卒打出来的,积累十几年军功才当上正四品的郡尉,哪里敢在这位年轻郡守面前摆谱,姿态反而摆的比司马晋更低。

    他是习武之人,从修炼正宗的张家风雷枪法,但他那一系传承出了一些波折,枪法只传下来“挟风雷之威”的招式,远远无法跟张家嫡传的“顺风雷之势”相媲美。

    昨日婚宴上亲眼见到张崇义凌空抓取丈余外的长剑,知道这是货真价实的张家嫡传内功,气胜高阶修为,对这位同族晚辈佩服的五体投地。

    初来乍到,张崇义对涿郡一无所知,自是不敢随意发表看法,老老实实听取二人讲述,时而咨询一些要点,每每问的恰到好处。

    司马晋张微对这位侯府公子哥生出无限好感,越越放的开,越越细致。

    二人不怕张崇义不懂,就怕他不懂装懂,胡乱指点江山。

    他不懂没关系,我们可以来做,但是如果胡乱指挥,那就糟糕至极。

    老郡守默默喝茶,一句也不掺和。

    这是张家的一贯传统,不管你年龄多大,既然大将军把任务派给你,你就要自己去搞定,是骡子是马,丢出去遛一遛,是真金还是伪铜,丢进炉子炼一炼,绝对不会搀扶着你走路。

    这种老鹰驯鹰的方法固然简单粗鲁,却为张家培养了无数文武双全的干将。

    三人为张崇义准备了一些卷宗资料,涉及涿郡民政军务各方面,记载颇为详实,张崇义随便翻了几本有关税赋人口兵甲军械等,一点点向二人请教。

    二人知无不言,倾囊相授。

    原以为只是简单走个过场的碰头会,一两个时辰可以结束,岂料三人相见恨晚,越聊越投机,一直滔滔不绝畅谈半夜。

    新夫人郦宛丘派人送来美酒佳肴,四人狼吞虎咽后接着讨论,两个清秀俏婢在旁边侍候。

    谈及此次朝廷对幽州大动干戈,郡尉张微的看法与张道冲不谋而合:“隆冬季节最忌用兵。

    即便是韩云山敢力排众议,强令各地进兵,在冰雪地里,各地肯定会以军械粮草短缺的名义拖延时日,朝廷大军不可能在这个冬抵达涿郡城。

    他们要是敢来,都不用守军出击,寒冷气足以把大批士兵冻死冻伤,还打个屁的仗。”

    张崇义提及最重要的民心军心,这次不用张微开口,郡丞司马晋踊跃抢话道:“幽州百姓是绝对拥护张家的。这一百年来张家主政幽州,轻徭薄赋,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远比其他各州安宁富庶。朝廷敢来招惹幽州,老百姓不用官府组织动员,都会自发的进行抗争,送粮送米送器械。

    军心就更不用了,幽州上升通道狭窄,文武官员早就恨不得挥师出去开疆拓土,这样才能升官发财。

    如今全体官兵求战心切,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先行先发制人突袭冀州,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这话让张崇义始料未及,他本来忧虑幽州境内百年未经大战,所有战事都爆发于青奴黑水接壤处,寻常百姓或许会生出厌战情绪,不能想到官民战心如此强烈。

    张崇义询问若是明年开春后,朝廷大军兵临城下,幽州现有的两万人马,如何才能以弱胜强,战而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