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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结局21

    可是三天之后,身后的脚步声渐渐小了,离他们越来越远了,最后再也没有响起来。

    当那年轻人倒下那一刻,龙璃背着苏阡雪如雕塑般立着烈日下,一动不动,也如死去了一般。这一次,苏阡雪没有哭,那是因为她虽有龙璃背着,但压根提不起力气去抬起眼皮看一下。

    不知呆站了多久,龙璃重重深吸一口气,背着苏阡雪,没有回头看那年轻人一眼,继续向前走。然而,一步比一步走得更慢。

    不知走了多久,苏阡雪微弱的声音传来:“璃……”

    龙璃脚步一顿,扭头,嗯了一声。

    苏阡雪微弱的声音突然流露欣喜:“璃……我……我看见了……皇宫……在那……”

    她干瘦的手指,渐渐伸直,指在龙璃的右前方。龙璃心口一紧,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看见的是一片金色沙漠。

    “看见……了吗?在那……我们……有救了……”

    “你……你说你看见皇宫?”龙璃的身子急剧地抖了起来,声音也断断续续:“你……你还看见……什么?”

    “看见人……看到河流……看见街坊……”苏阡雪断断续续地回应,声音却越来越小。

    “不!你什么也没有看见,你看到的幻象,什么都没有,你不许睡知道么!不许闭眼,你给我睁开眼皮!你一闭眼,就永远别想睁开了!不许睡!”龙璃嘶厉地吼道,背着苏阡雪转了几个圈,原想要将苏阡雪转醒。

    但是这时,他听到了一种十分古怪的声音。这种声音他应该是十分熟悉的,可是这时听来,却又十分陌生:这时候,怎么还有可能听到“叮叮”的驼铃声呢?

    最后一匹骆驼,不是被他杀了么?一定是骆驼的灵魂在调侃他,他没有灵魂,骆驼可能有。

    然而那种声音却在迅速移近,龙璃勉力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没有用,他的眼前是一片血红,然后,红色在迅速暗下去,在完全黑暗之前,好象有十分夺目的一片彩光一闪,接着,他身子一软,与苏阡雪一并倒在沙漠上。

    也许,他也要死了,不过和苏阡雪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没有遗憾了。他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完成娶她的誓言。

    他睁着眼皮,想找到苏阡雪,但一剎间,他看见了在苏阡雪上空盘旋的食尸鹰了,这种形状丑陋之极的大鸟,平日不知在什么地方栖息的,她们对死亡的气息特别灵敏,哪里有死亡,哪里就有她们的踪影,她们在空中盘旋,跟踪着死亡,她们投在沙粒上的阴影,就像是死神伸出来的手,把生命一点一点攫走。

    可是,这一次,食尸鹰没有成功,几头食尸鹰已然落在他与苏阡雪的身边,侧着头看着他,食尸鹰十分遵守天地宇宙间的规则!绝不啄食活人,只要这个人还有一口气,它不会去碰他。她们没有啄他也苏阡雪,说明苏阡雪也还有一口气在。

    食尸鹰判断人兽的生和死,准确无比,只要人一死,她们锐利之极的、铁钩一样的喙,就会在第一时间啄下去。食尸鹰的第一啄,必然是啄向人的天灵盖,一下子就可以啄出一个深洞,让她们可以啜食多半还有温度的脑浆。

    这一点十分重要,因为若是那几只食尸鹰已然开始了行动,那二百多匹骆驼就不会再向他与苏阡雪奔过来奔向一个死人,并无意义,人已死了,沙漠也就是最好的归宿,不必再多费手脚了。

    而食尸鹰还是守着不动,这就证明那个人还没有死,还活着,那就不能眼看他死去。

    二百多匹骆驼的其上一匹奔在最前面,上面骑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紫袍,头上也包了白色布巾,这是在沙漠抵抗烈日照晒的常识。他的手左执着弓箭,右手拉弓。

    “嗖……嗖……嗖……”三声,利箭穿杨,准确破空向那三头食尸鹰射去。

    食尸鹰全都被射穿了身体,嘶厉叫了一声,扑打看双翼,飞上天去急着逃生。射箭那一人,再次执起三支箭,再次拉弓,誓要将食尸鹰射死方休。

    再次“嗖……嗖……嗖……”三声,食尸鹰扑扇几下翅膀,就直直落了下来,落在龙璃与苏阡雪不远处。

    那人不等骆驼奔近,就动作极快,一手摘下鞍旁的皮水袋,一到了苏阡雪的身边,就把苏阡雪的身子,翻了过来,拔开皮壶的塞子,仰起头狠灌自已一大口水,然后唇瓣对准的苏阡雪的唇,嘴对嘴将水喂入苏阡雪的喉里。做着这个动作的同时,他的双手也没有停下,他伸手掐开龙璃的下巴,令得龙璃的口张开一些,俐落将皮壶口对准龙璃的喉,猛灌救命之水。

    那壶中的水,成一股极细的细泉,注向龙璃的口唇,随后喉咙。

    在他手忙脚乱急救二人的时刻,后面紧紧追着他的另两匹骆驼也快速跳下人,其中一人也拔开皮壶帮忙。

    “主子,我来救他,你救皇后!”居然是卫驰的声音。

    “灌!给朕狠狠的灌!”回应的人,竟是步奕宸,他在说这句话时,几乎形同咆哮:“他们谁也不许死!”

    步奕宸不知道能不能救活这两个傻子,如果不是将死的人,身边不会有食尸鹰。人是不是可以救得活,要看他是不是咽得下这一口水,这一口水,沙漠上讨过生活的人都知道,是真正的救命水。

    不过很庆幸,在他们不断注水的时刻,苏阡雪与龙璃的喉间,突然跳动了起来,跳动得十分剧烈,像是要裂喉而出,二人口中的水,正在迅速消失,随着他们喉结的急速跳动,自他们的喉间,发出一种可怕的声响,难以形容。

    步奕宸与卫驰同时间吁了一口气,开始向苏阡雪与龙璃的口中,注入第三口水,第四口水……

    然而,他们每灌一次,昏迷中的二人就自然求生地咽着救命水。

    这一切都表明,二人在最后关头,被救活了。

    事后,步奕宸不敢想象,如果他迟出现一刻,不是给苏阡雪嘴对嘴喂水,走下策争取时间去救二人时,龙璃会不会因为迟了那么几个眨眼时间而死去。

    当二人救活,呼吸找回来之刻,他站了起来,缓缓拉上头上蒙着的布巾。露出了他的脸,这时,所有人都看见,他的额上,脸上全是汗珠,那是冷汗,被二人吓出的冷汗。

    “主子,你为何还要救龙璃?”卫驰非常的不解,步奕宸要闯沙漠找苏阡雪,他就极力反对了,这时还要帮助一个要杀自己的敌人。

    “父皇杀了他,朕救了他,一命抵一命!公平了!”步奕宸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可惜此时龙璃还听不见。

    如果人死了,那便不会再有知觉,而后面将如何如何,人生有哪些如意不如意,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问题是,龙璃以为自己要死,将要解脱时,却又活了过来。

    很讽刺的,救他的,居然是他最怨恨的人步奕宸。

    在这种最为狼狈、最不堪的环境下,救了他。

    “你为何要救我?”龙璃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指问。

    “你不需要感激我,救你,仅是顺便!”步奕宸箭叉着肉,一边烧着,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

    “谁要感谢你?我没要你救!”龙璃那张干裂的脸,紧紧皱了起来。可恨的,他原本被气得想吐血,偏偏肚子在闻到香味那刻,咕噜,咕噜地叫嚣。

    步奕宸听到声音,嘴角邪笑更浓,好生得瑟道:“若我是你,绝不会在这节骨眼,辱骂救你的人,相反,我还会讨好他,哀求一块肉填饱自己的肚子,报仇的事一切等吃饱了之后再说。”

    “那是你,不是我!”龙璃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极度不屑。

    步奕宸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为难他,相反,待确定自己手中的肉烤好,手一拔,烤肉就往龙璃身上一扔。之后语出惊人讽刺道:“凭你现在这个模样有什么资格复仇?明明是个强人,可一身熊样。就连上苍也不帮你,足以说明你的复国计划有多么愚蠢。先问问自己,你带着入沙漠的人呢?全死光了吧?骆驼也被你荼毒了吧?生吃畜生,那行为比畜生还畜生!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畜生呢?还有苏阡雪呢?要是我迟那么一弹指的时间,大概天灵盖被啄了一个洞,届时,一尸两命,你唯一的血脉也没能保住!”

    “……”按理,这时龙璃应该咆哮一句,我的事与你无关,偏偏,头一次,他被步奕宸嘲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