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你觉得，你这样可以吗？”胡莉看着黎小雪萎缩的样子，一面问着，一面又缓缓地摇着头。</p>
黎小雪的心“咚咚”地跳着，就胡莉的质问，一时间，无言以对。</p>
“你真的还是那个样子。毕业了这么些年，除了也看上了一些光鲜的事物，社会上的，你一点儿也没见长进。你可知道这光鲜的背后又是一些什么吗？用了你的眼睛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用一用你的脑子呢？”胡莉又这样问着黎小雪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激动之中，竟一下下地抽搐了起来，“哦，是了，你脑子里装着的，还是那样的光鲜的认知。这个世界在你看来，是美好的，任何的瑕疵，也都没有……”</p>
黎小雪只觉得自己忽然间给胡莉说成了“白痴”一样，用力地摇着头，否认着：“不！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p>
“不！”胡莉一口咬定了一样，“你就是这样。如果你真想让我帮你进入演艺圈子的话，我能帮给你的最大的一个忙，我想，就是帮你认一个干爹。而如果你真的可以和我一起去认一个干爹的话，这个圈子里，你很快就会如日中天。”</p>
黎小雪再受不得胡莉这样的“刁难”，尤其又想到曾经的胡莉根本也就不入自己的眼，微微地，扬起了一些下巴，郑重地说：“胡莉，我知道这个圈子里也有如你所说的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我还是觉得，成功的路不只一条。走捷径的，可以，没有捷径，只要坚持着走下去，一样可以。”</p>
胡莉再看着黎小雪的眼神，俨然，看着一只怪物一样：“你当然可以坚持，但，你看看你自己，好好地看一看，你还有多少可以坚持的资本？你的青春，小雪，你掰了手指来算一算，还有几何？你的容颜，你觉得，不会老去吗？青春没了，容颜老了，在这个圈子里，你还拿什么来拼？拿什么来坚持？”</p>
面对胡莉又一番的质问，黎小雪再一次语塞。</p>
“小雪，”又看了黎小雪十几秒钟的工夫，胡莉也算平静了一些自己的心情，“我所以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打击你什么，而只是想让你认清楚这演艺圈儿里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p>
“我当然也不奢望自己可以改变你一些什么，很多事情，没有亲身去经历，真的就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p>
“曾经的我，也和现在的你一样，把一些人的良言当成了恶语，甚至误解了那些人的奉劝别有用心。</p>
“模特儿圈儿里，我当时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的名气。</p>
“——说到这里，我其实还想和你澄清一点事实。</p>
“很多人都说我从一个模特儿到一个演员，顺风顺水，实在的，纯属扯淡！</p>
“为了这样的转型，我其中的辛酸，除了我自己，哪一个又知晓呢？</p>
“最初进入演艺圈儿的时候，正眼瞅一下我的，也都没有。</p>
“我不服气，我也打算着，实在不行，一点点地，也从跑龙套开始。</p>
“我没日没夜，勤勤恳恳，不计报酬，不挑戏份，不在意角色，就连裸替，也都拍过。</p>
“我以为，我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露得脸多了，或者，就有给哪一个导演看中的一天。</p>
“可，我想错了，我真的想错了。我把这些看得过于简单了。</p>
“跑龙套的是什么？顶多，是会喘气儿的道具！</p>
“不管是制片，还是导演，成天在耍大牌儿的明星的屁股后面，跟都跟不过来，哪里还有工夫瞅我一眼？</p>
“倒是，受了明星的气的时候，想到在我这样的跑龙套的身上发一发了。</p>
“这样，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也摔了不记得多少个跟头了，我才明白，这已经不是找不着演员，随时都可能抓着机会的时候了。</p>
“跑龙套的，永远就只会是跑龙套的。</p>
“于是，我低了头。</p>
“低了头之后，通过一些渠道，我首先认了圈子里的一个‘干爹’。</p>
“有了这么一个干爹做为我的后盾，我在这个圈子里，才开始如鱼得水。</p>
“我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竞争对手，不断获得了上位的机会。哪怕只是客串一个配角的时候，我也可以找我的干爹，让编剧给我不断地加戏。</p>
“你别摇头，你不要以为这只是我的个案，只我才会这样做。很多的烂片，原来其实也都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剧本，都是这样不断地加戏，搞得一塌糊涂。</p>
“反正，更多的人也只是看一个热闹，只要看得爽，哪怕是不合逻辑呢。</p>
“话，我都已经和你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算尽着同学之谊。</p>
“至于我在干爹身上所付出的，我也无需再和你多说，你怎么想，也就怎么是。</p>
“而小雪，就这样的付出，你觉得你可以吗？”</p>
黎小雪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面。这样的画面，她很难想像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又会是什么样子，往后，就退了退身子。</p>
胡莉又冲着黎小雪一笑：“我妈曾经和我说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话，也是我打定了主意，让自己迈出那一步的关键。你不想付出，就想有收获，除非，天上掉了馅饼下来，——哦，别和我说，你的努力，也是一种付出。这个世界上，肯努力的人太多了，真正获得成功的人又太少了。所以，努力，不足以让人成功。”</p>
“努力，不足以让人成功……”黎小雪心底里把这样的话念叨了两声，禁不住，又想到了自己才和曹莹莹说的“努力和喝咖啡”的论调，身子紧紧地，就哆嗦了一阵。</p>
“小雪，”胡莉重新又揽住了黎小雪的胳膊，想和黎小雪进换衣间，“你呀，做几天模特儿，玩一玩，也就算了。到底，找一份正经儿的工作，才是真的。”</p>
“你跑龙套，可以拿到多少的钱呢？”黎小雪却问。</p>
“你以为这跑龙套可以给你多少？”胡莉见自己的话果然白说了，一脸地无奈，“小雪，龙套可真的是跑不起的！”</p>
“我不过是随便问一问。”黎小雪只说。</p>
……</p>
再从换衣间里出来，胡莉还要去崔德声那里，和黎小雪就道了别。</p>
黎小雪往外走着，脑子里还都是胡莉苦口婆心的规劝，搅得脚步和心情，一样地沉重。</p>
再出了公司的门，天已经有些放黑。</p>
李君浩显然特意地已经等了好久，见黎小雪出来，缓缓地，就把车停在了黎小雪的跟前。</p>
“我送你？”李君浩推开了车门，问。</p>
黎小雪笑着拒绝：“不用了，我等莹莹一会儿。说好了，她过来接我的。”</p>
“天都晚了，你告诉她一声，就说我送你回去就是了。”李君浩坚持着说。</p>
黎小雪又摆了摆手：“真的不用了，她很快也就过来了。”</p>
“做谁的车还不一样呢？”李君浩笑着说。</p>
“怎么又会一样？”黎小雪心里面感慨着，嘴上只说，“我直接去她那里的。”</p>
李君浩见黎小雪执意不肯，倒下了车：“那，我陪你等一会儿吧。”</p>
“不用不用！”黎小雪有着一点儿恐慌一样，连声地说。</p>
“我也没有什么事儿。”李君浩说着，随手关了车门，“正好，我们再谈一谈……”</p>
“她的车子过来了，对不起，我先走了！”黎小雪并没有听李君浩说什么，慌慌张张地，撂下李君浩，就小跑起来。</p>
“喂！喂！”并没有看见曹莹莹的车子的李君浩，和黎小雪又喊了两声，看着黎小雪在夜色里消失了身影，摇着头，悻悻地，只好又上了自己的车。</p>
哪里又有曹莹莹的车？尽管，黎小雪确实也和曹莹莹约好了。</p>
直跑出了百十来步，黎小雪觉得李君浩并没有跟上来，才收住了自己的脚。</p>
“死莹莹！”又往路上半天也没有寻摸着曹莹莹车子的影儿的黎小雪，心底里怨着，把电话再打过去时，曹莹莹那边，却在通话。</p>
黎小雪在夜风里又接连给曹莹莹打了三通电话，前两回依然如故，最后一次再打过去，曹莹莹的手机已经关了。</p>
“嗨！”黎小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继续等下去，天是越来越黑，不等下去，又怕曹莹莹到这里扑个空。</p>
夜风凛冽，黎小雪把自己的脸蒙得只剩下了一双眼睛，渐渐，周身还是给寒气打透。</p>
黎小雪情知曹莹莹的电话再打不通，还是试着，又打了一遍，曹莹莹那边到底还关着机，再顾不得什么，抬手，就叫住了一辆计程车。</p>
计程车在曹莹莹居住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之后，黎小雪冰凉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地恢复过来。</p>
黎小雪下了车，就觉得头重脚轻。</p>
黎小雪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给凉气激的，有些伤风了。这时候，两条腿再软一些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堆祟下去。勉强地，就紧紧地绷着脑子里的一根弦儿，晃晃悠悠，又往小区里走了一段的路程，听着自己的身后，竟有着一串和自己脚步的节奏相仿的声音。</p>
黎小雪意识到，自己又给人跟踪了。</p>
黎小雪的心，水里面浮起的皮球一样，提到了嗓子眼儿。</p>
为了为了证实自己果然给人跟踪，黎小雪猛地把脚收住，身后的脚步声也给她遥控了一般，嘎然而止。</p>
黎小雪的心“咚咚”地跳着，再迈开了脚步，更比先前快了许多。</p>
身后的脚步声也打了鼓点儿一般，不舍地跟着。</p>
黎小雪先想到的是那个咸猪手，而后想到的是韩海涛，是钟友诚，是其他的什么不轨之徒，脚步越来越快，忽然，就给什么硬生生地绊了一下，往前一倾，摔了下去。</p>
“小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黎小雪的身后响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