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顾家兄弟如鬼魅般飘然而来，对顾元懿拱手。
顾元懿瞧了他们一眼：“人带回来了？”
顾家兄弟对视一眼，似有些为难。
“砰！”
将书卷重重放在桌上，顾元懿冷笑：“我倒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如此婆妈起来！”
“将军息怒！人是找到了，只是……”见顾元懿脸色微沉，顾长安接口：“只是在慕芸郡主身旁，长安和长风怕打草惊蛇。”
顾元懿一怔。
“慕芸郡主？”
“似乎是慕芸郡主将嫣儿带回去照顾的。”
顾长风不忘在加把火。
“我明白了。”顾元懿阖了阖眼，烛火明明灭灭，让他的神情都有些模糊起来：“我明日进宫，亲自去问郡主要人。”
“郡主，顾将军求见。”
大清早就听到这消息，慕芸心头一跳：“请顾将军进来罢。”
“是。”
顾元懿很快就大步走来，恭敬的朝慕芸拱手：“元懿参见慕芸郡主。”
“顾将军有礼了。”
让了顾元懿入座，慕芸似漫不经心道：“顾将军今个怎么来了，可是为了什么事？”
“确实有一件事要麻烦慕芸郡主。”
“既然知道是麻烦，便不用说了吧。”
端起茶盏，掩下眸中异色，慕芸如是。
顾元懿苦笑，她果然还是如此。
“元懿想问郡主要一个人。”
“谁？”
手上的动作一顿，慕芸仍是语声轻缓。
“是碧澜宫玉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唤作嫣儿的。”
“碧澜宫的宫女怎么会在凤宫，又怎么会在本郡主身边？”慕芸瞧瞧顾元懿，神色微嘲：“顾将军的消息不会错了吧，本宫可不知道什么嫣儿红儿的。”
顿了下，顾元懿道：“郡主可能还记着前几日带回来的小宫人吗？”
“小宫人？”目光闪了闪，慕狄颌首：“有这么个印象。”
“请问那小宫人所在何处？”
“砰。”茶杯放在茶桌上，触碰清脆，慕芸冷笑：“顾将军莫不是看上了那小宫人？真是多情呐。”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江南坊一事，对眼前男子厌恶更甚。
“顾将军难道在本郡主身边安插了人么，本郡主带回来什么小猫小狗，将军都要好好盘问一番？”
顾元懿神色仍然谦卑。
“请郡主不要为难元懿，那小丫头是从碧澜宫溜出来的人，对娴贵妃心坏恶意，曾经意图谋害娴贵妃，为保后宫平安，请郡主将那叫嫣儿的刺客交给元懿。”顿了下，顾元懿补充道：“如果郡主不相信元懿，元懿可以让大理寺前来抓人。”
“你在威胁本郡主？”
声音微微沉下，慕芸不相信顾元懿不清楚让大理寺来的后果。
嫣儿不光会被严刑拷打，而且自己和宁皇后没准也会被周宣帝迁怒！
“元懿以为郡主早就想好了后果。”
不知为何，今日的顾元懿冷冷淡淡，和昔日总是一味讨好他的顾元懿有一些不太一样，但是，慕芸心中冷笑，这才是顾元懿的真面目不是么，他装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放弃了。
“本郡主不太明白顾将军的说辞，如果顾将军真的认定本郡主这里有刺客，为何不让人来搜？”
她倒要看看顾元懿有没有这胆子！
就是周宣帝最宠爱的臣子又如何，后宫中都是周宣帝的女人孩子，他如此行为，让刚戴了绿帽子的周宣帝心中如何想呢！
她可真是期待！
“元懿不是不敢，只是顾全郡主的名声。”见慕芸轻哼一声，不置可否，顾元懿低声解释：“那刺客狡猾的很，郡主莫要被她蒙蔽了。”
“蒙蔽，这个词从顾将军嘴里说出来，倒真让本郡主觉着好笑！”
一向不都只有他蒙蔽她么！
顾元懿皱眉：“请郡主不要将私人感情添加进来！”
“私人感情？”
似听了多大的笑话一般，慕芸勾了唇角。
“顾将军的意思是，我和你之间有感情？”
“元懿不敢！”
“不敢么，本郡主倒觉得顾将军胆子很大！”
慕芸已经没有耐心在跟顾元懿斡旋下去了，她站起身来。
“顾将军若是没事便请离开吧，本郡主也不想名声有损！”
她故意将名声这两个人咬的很重，果然见顾元懿神色一变。
“郡主！”
“怎么，顾将军还要拦本郡主？”见顾元懿挡在自己面前，慕芸有些不耐：“原先怎么不知道顾将军像块牛皮糖，甩也甩不掉呢。”
“郡主。”顾元懿在好脾气，此时也不由动了气，他面上倏然冷下几分：“元懿并不是不让郡主走，只是有件事还是要跟郡主说清楚，元懿并不是开玩笑，如果郡主不愿意将那刺客交给元懿，那么元懿只能跟皇上汇报，由大理寺或是宫中禁卫军来搜查了！”
“好呀，本郡主等着。”
不知为何，慕芸心下越发恼怒起来，她打开顾元懿的手，快步离开。
“慕芸……”
低低唤着这个名字，顾元懿的手陷入肉里，一时痛苦的闭了闭眼。
他来的时候，梁鸿鹄梁先生便跟他说，慕芸重情，不可能轻易将嫣儿交给他，所以他必须要强硬起来，要让慕芸知道，他是有很多办法带走嫣儿的，但是他选择先和她交涉，劝是为了顾全她的脸面，若她真不依不饶，那么他也不能在心慈手软了，要不然不光慕芸瞧不起他，他自己也不会瞧的上自己！
眸中微暗，顾元懿抿紧下唇大步走了出去。
“慕芸郡主。”
“你身子不舒服，别动。”
止住嫣儿要行礼的动作，慕芸语声轻缓。
嫣儿颌首，见慕芸脸色不好，不由道：“郡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顾将军过来了。”
“什么！”
对于顾元懿，嫣儿火气蹭蹭蹭的又冒了起来，她拿住自己的匕首，又要下床：“他真当嫣儿好欺负吗！明明是他姑母做错在先！”
“别闹了，他已经走了。”
“他要是下次再来，嫣儿非跟他拼了不可！”
嫣儿还很是生气，忽想起什么，嫣儿有些愧疚：“郡主，顾将军是不是知道嫣儿在这了？您不要为难，嫣儿这就走！”
“听他的口气，确实知道了，但他毕竟是个外臣，事情真闹大了，他也不好收场。”
“真的吗？”
看慕芸点头，嫣儿这才有些放心，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好。
“郡主，嫣儿也打扰你这么久了，在呆下去也不好，而且玉妃娘娘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嫣儿还是要过去看看。”
“你现在哪也去不了。”
“为什么？”
慕芸微微叹气：“顾将军既然知道你在我这，虽然暂时没有法子进来搜查，但这外头还不知道会多少眼线呢。”
“顾将军有这么多人？”
嫣儿有些惊讶。
慕芸道：“还是娴贵妃嫣儿忘了？”
嫣儿拍脑袋，这才如梦初醒。
娴贵妃在后宫中呆了这么久，怎会没有点人供她差遣呢。
“郡主，还是你想的对，那嫣儿如今怎么办？”
“如今没有法子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嫣儿只能在这里安心的呆着。”
她走到窗前，仰目看着飘着白云的天空，目光复杂。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又参合到了其中，她明明早就想好了，嫣儿是个麻烦，她是要早点赶对方走的，也想好了，如果娴贵妃她们来要人，不说多么是否殷勤了，至少也是顺其自然，毫不理会的。
她对她自己的心思越发看不透彻。
“嫣儿。”
在门外叩叩门，不见屋门有人答话，慕芸心头一慌，忙是推了门，环顾四周，均没有嫣儿的影子，难不成是被顾元懿的人带走了？
想起这几日她处处谨慎，却还是被顾元懿钻了空子，便不由暗恨，慕芸咬牙，朝一处跑去。
顾元懿此时刚下了早朝，有宫人低眉顺眼过来说郡主请他一见，他心下微顿，拒绝的话在喉咙中转过一道，终还是答应。
“郡主。”
瞧见慕芸一双美目中毫不隐藏的厌恶，顾元懿心头一疼，值得垂下头行礼。
“顾将军，嫣儿是不是你带走了！”
慕芸没工夫和他客套，直接切入主题。
“嫣儿，不见了？”
不知为何，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
“顾将军何必在假惺惺的做戏！”慕芸真是厌恶他的所作所为到了极点：“嫣儿虽然有错，但是顾将军的错胜她何止千倍万倍！顾将军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鲜血，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不，我说错了，顾将军有心吗，顾将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虚无的权势和自身的利益！顾元懿，我真庆幸我如今看透了你！”
“郡主……”
顾元懿有些发怔，他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解释，却被慕芸狠狠推开：“顾将军不要装情圣了，慕芸觉着恶心！”
不知为何，她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要骂顾元懿，可此时此刻，她光是看着这张脸，都觉得做呕。
“顾将军，我真是看透你了！你的皮囊虽然俊秀，却有着一颗无比肮脏的内壳！”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飞快离开。
顾元懿怔怔瞧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