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缓缓驶入车站，站台空无一人，丝毫看不出这里将要短兵相接。 十几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走了下来，紧接着一个裹着狐狸毛领大衣的中年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车厢。</p>
连长一声令下，枪声响了起来，中年男子受惊了，想要返回火车。但那列车似乎已经和我方串通好，关上了车门开始出站。</p>
对方四五十人均有火力，与我方对射起来。</p>
子弹嗖嗖的在脑袋上飞，时不时有几发子弹打在身边的石头上，石屑飞溅。</p>
枪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像一串爆裂的鞭炮，震耳欲聋。这边连里只有四五个学生军，都是头一回上战场，骤然开火都有点蒙，直到旁边的老兵一脚踹过来：“都他妈开枪啊！等死呢！”</p>
我拉开了枪栓，冲敌方处扣下扳机，由于紧张，握枪姿势不标准，后坐力将我打的往后一冲，半个肩膀木了，过了一会儿才觉出疼来。</p>
任安仍然一枪未发，我拍拍她握着枪柄僵硬的手：“别怕，一会儿你跟在我后面。”</p>
任安点点头，地方已经倒下了五六个人，中年男子始终被围在中心，被重点保护起来。</p>
连长喊道：“冲啊！冲上去捉活的！”</p>
我爬起身向站台跑去，一边跑一边开枪，子弹擦着我的脸颊飞过，心跳如擂鼓，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兴奋的。</p>
我眼睁睁看到一个年轻人被我射中倒下，他的胸口绽放出一朵血花，身体被子弹冲击的向后飞出，倒在地上抽搐不已，翻过身来，背后子弹的出口是一个大洞。</p>
我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p>
他活不了了，他是谁？为什么死？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死在我的手上？我全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命令。</p>
我脑子一片混乱，但仍机械的射击着，一个有一个人在我面前倒下，我离中年男子越来越近了。</p>
中年男子身边的人全都拿着手枪，比我方便比我快，就在我将枪口抵在他贴身保镖的脑袋的时候，我扣下扳机，咔哒一声，我没子弹了。</p>
我的身体一震，左边胸膛一热，我低下头，心脏部位中弹了。</p>
身体软绵绵的往后倒，我被人在肚子上踢了一脚，摔倒在站台上，再也动不了了。</p>
我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刚开始那么剧烈，但很快就跳不动了。</p>
真是可笑，我满心满脑的想的都是对袁昂的感情，可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呢，就要这样憋屈的死了，我的一生就是一个笑话。</p>
看到的最后画面是袁昂向我跑来，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喊我的名字。</p>
“老师，对不起。”</p>
对不起，一直纠缠你。对不起，故意和你赌气。</p>
对不起，我爱上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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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我睁开眼，好像躺在一片无人的荒野，感受不到冷暖，感受不到疼痛。</p>
我死了吗？这里是阴曹地府？我想站起来，却发现连转头都做不到。</p>
一个浮夸的男音道：“大人，您真的要这么做？如果王上知道了，一定会重重降罪的！”</p>
回答的这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扔下一个惊雷，是袁昂：“此时不需要你多言，回去之后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案发，我自会领罪，不会拖你下水。”</p>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p>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p>
男子又劝道：“这女子阳寿已尽，该去投胎了，千年来您阅尽人生百态，何必执着于此呢？”</p>
袁昂不答，忽然一阵劲风扫过，与他对话的男子似乎消失了。</p>
一个大手抚摸着我的头发，袁昂喃喃道：“下辈子。”他轻笑一声：“下辈子你还会记得我吗？”</p>
接着他出现在我的视线内，看着我的双眼，挂着一丝温柔的笑：“醒了？”</p>
我没有办法回答，他又道：“会有点疼，忍着点。”</p>
接着他解开了我衣服上的纽扣，一粒接着一粒，军服解开后是衬衫，衬衫解开后是内衣，他用小刀将内衣挑断。</p>
我羞惭无比，要知道，我的胸口被子弹打穿了，一定很丑。</p>
那只大手覆在我左边胸膛上，干燥，温暖，有一点点粗糙，大约是他掌心皮肤上茧子的缘故。</p>
突然那块挨在一起的皮肤变得滚烫，好像一块烙铁贴着我，我想喊，喊不出，我想哭，哭不了。</p>
片刻过后袁昂的手抬了起来，掌心上托着一个被打的稀烂的心脏，它早就不跳了，这是我的心吗？</p>
袁昂从旁边的盒子里取出一个鲜活的心脏，它完完整整，强壮的血管一收一缩，兀自跳动着。</p>
袁昂专注的看着那颗心脏，缓慢又仔细的将它放进了我的胸膛。</p>
接着他双手覆着我的胸口，念动咒语。我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听到地动山摇的咚咚声，震得耳膜通通扇动，头皮阵阵发炸。</p>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等我的意识清醒过来，我躺在一间病房的角落里。</p>
身边的护士医生们步履匆匆，没有一人是往我的方向来，都忙着救治别人，似乎将我遗忘了。我坐起身，摸摸左边胸口，完好无损，我拉开衣服看，连疤痕都没有。</p>
怎么回事，我到底有没有中枪？</p>
尖叫声，铁制器械掉落的声音充斥着房间，一个小护士见鬼一样的看着我：“鬼呀！诈尸啦！！！”</p>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下了床，发现床位挂着我的行军包，上面沾满了血，我将包背在背上道：“我不是鬼，我没死。”</p>
医生三步并作两步抢了过来，翻翻我的眼皮，听听我的心跳，惊讶道：“你不是中枪了吗？怎么会没事？”接着他拉开我的衣服一看：“枪伤呢？哪儿去了？”</p>
“你记错人了！”我没好气的推开他，往楼下走去。</p>
出了大门，就看到袁昂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人。</p>
我走过去问道：“是你救了我？”</p>
他不答话。</p>
“是不是你给我换了心？是你救了我！”</p>
他还是不答话。</p>
“说话啊！你到底是谁？！”</p>
他慢慢说道：“我是你老师。”</p>
我扔掉了手上的背包：“我不在乎你是谁，这么多天我一直想搞清楚，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你也喜欢我，你！袁昂，你喜欢我！”</p>
说完我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嘴，他比我高好些，这时候他微微弯着腰，这让我很满意。</p>
我凶狠的啃咬着他的嘴唇，舌头滑进了他的口腔，恨不得把他的舌头吃了。我生涩笨拙，我手忙脚乱，我想要占有他，永不分离。</p>
一吻过后，他由刚开始的木然，变成紧紧搂着我的腰。</p>
我在他耳边喘着气：“你喜欢我，你能否认吗？”</p>
袁昂轻声叹气：“我不否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