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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人如秋风,萧瑟满满

    京城的局势急转直下。

    所有人都猜到了都察院王岩会出手报复,但也没有想风暴来得如此猛烈。

    仅仅一日,都察院弹劾官员二十六人,八十三人被直接捉拿下狱!

    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京官,身后家族显赫。

    如今证据确凿,被都察院抓了出来。

    京官们一时间噤若寒蝉,他们再一次感受到了都察院的恐怖。

    他们手中掌握的证据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下一封弹劾奏折会砸到谁头上,谁也不知道。

    京城虽然官不聊生,但百姓们却纷纷叫好。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什么原因,

    只要有官员倒台,他们就都愿意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被弹劾,被抓起来的官员皆背景不凡,

    或世代为官,京中有座师,有同科,有同乡。

    他们无不奔走相告。

    最后甚至闹到了王首辅与吏部尚书府上。

    但这二人已经多日未曾回家,一直在皇城中处理公文,

    安排布置与草原王庭死战之事,哪有时间关注此等事情。

    而且,他们也不想掺和此事。

    纵观史书,凡是想要逆大势而为的人都不会落得好下场。

    此时不光是京中官员对他不满,就连京城附近的富贵人家,

    都因为愈演愈烈的消息传播而对他不喜。

    王琦云七千两银子为戏子赎身的事情已经在京畿之地传开,

    如今作为父亲的王岩却四处抓人,这如何能服众?

    一时间,弹劾王岩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飘往朝廷!

    他们纷纷指责王岩,骄纵枉法,纵容妻女,排除异己。

    内阁大为震怒,联名禀告陛下,想要将王岩停止查办。

    但陛下与以往一般拒绝了,他对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是格外宽容。

    若不是犯了滔天大罪,都可以给其机会,让其悔过自新。

    这原本是好事,但如今却让一些官员暗暗叹气。

    但事实上,光汉皇帝只是觉得朝堂大员不能轻易撤换,

    因为不知换上来的人是如何脾性,如何手段,

    反倒是这些人知根知底,对其手段也了解几分。

    而且,他必须与往常的态度一样,表示拒绝。

    否则会被人看出端倪。

    这点,陛下做得比谁都好。

    就在所有官员都等待兵部反弹之际,都察院中又传来了一则大消息。

    曲州右参政洪应平在狱中供出了其同党。

    其中赫然有兵部尚书庄兆,工部尚书丘法成,礼部右侍纪如渊等朝堂六位四品以上官员。

    一时间朝野震动。

    疯了,疯了!!

    王岩疯了,

    为了报仇不择手段,打破了一直以来的默契。

    ....

    此时此刻,兵部尚书庄兆在摔坏了一个名贵的青花瓷瓶后,怒气冲冲地前往文渊阁。

    他没想到这王岩居然真的敢利用洪应平!

    其中代价难道他不知道吗?

    当他赶到文渊阁时,王无修早就在此等候多时。

    此刻阳光正好,作为内阁首辅的他难得清闲,便在文渊阁前摆了一张小桌子。

    上面有些简单的瓜果茶点,重要的是一壶散发着热气的清茶。

    “坐。”见到自己的得意弟子来了,王无修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指了指一旁的摇椅,示意他也坐下来。

    庄兆脸上露出无奈,对于这位老师,他是无论如何也看不透。

    有时给他的感觉如大海一般深沉,有时候又如孩童一般天真。

    但不管如何,师命难违,他还是犹豫着坐了下来。

    “维先啊,夏日一旦过去,冬日便不远了,

    为师老了,每一次冬天都是一道坎。

    希望今年也如往年一般顺利,能够看到开春。”

    “老师,您的身体康健,每月都有御医帮忙调理,小小一个冬日算不得什么。”

    庄兆有些心不在焉,眼神空洞,敷衍着回答,心里一直想着如何避免这一飞来横祸。

    同时想着如何反击,只是他有些不解,为何老师还如此淡然。

    司徒行贯已经下狱,若是他再下狱,

    那王党在朝中的势力可就大大缩减,甚至可能会遭到墙倒众人推。

    “维先啊,你在想什么?”王无修侧过头,笑着看向他。

    庄兆脸上一僵,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一路行来,可曾见到秋风萧瑟下的落叶?

    每年这个时候,皇城里都是金黄色的,也是最美的。”

    “不曾...”

    王无修轻轻一笑:“还算诚实,我在你这个年纪也不曾注意,整日忙于政事。

    但年纪越来越大,离死亡越来越近,想得便少了。

    我才忽然发现,这充满死寂沉重的皇城,

    在秋日来临时,居然如此好看。”

    他的声音轻缓,像是田间的老农,在看喜爱的庄家,声音中尽是喜爱。

    “维先啊,你的心乱了。”

    庄兆有些急了,猛地坐起身子,

    尽管此时将要秋日,京城的天气颇为凉爽,

    但他还是扇了扇手臂,觉得燥热异常。

    “老师,那王岩拿出了证据,且证据确凿,学生怕不能侍奉于老师左右了。”

    “哈哈哈哈,维先啊,你太过聪明,

    所以行事走一步看三步,

    但有时候事情没有那么复杂。

    往往走到第二步,便已经走不下去了。”

    “您是说?”庄兆面露疑惑,不明白老师此言何意。

    “一个犯官临死前的随意攀咬,谁会在意?”王无修笑着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内阁不会理会这种弹劾,宫慎之也不会,

    甚至就连陛下看过,都只会轻轻一笑,将其丢在一旁。

    维先啊,你只要安安稳稳的处理公务,

    其他的一概不管,自然度过此劫。”

    王无修的话让庄兆愣住了,眉头紧皱,

    眼中露出思索,甚至一只手都紧紧握起。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此时此刻,不知多少人的眼睛盯着西南,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看到他的表情,王无修轻轻一笑:“

    王岩想要擅开党争,是在找死。

    一来不是时候,

    二来就算他想要开,雍党也不会同意,

    西军北上若是击溃草原大部,逼迫草原王庭低头服软,

    那他雍党首当其冲,获利不菲。

    过境的牛羊都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卫所兵出西南,西军北上,乃国策,乃天下大势。

    大势不可逆流而上,只可顺势而为。

    京中...乱不起来。”

    说着,王无修脸上露出几分萧瑟,正如这大乾的秋色,

    “倒是王岩...二十年来从家和美满变成如今孤身一人,他...怕是存了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