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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道不同矣

    两人谈话私隐,本应该拉近彼此关系好时机。

    但秦景却只觉得来距离越来越远,穷尽平生所学,也想不明白祝明月话中的隐喻。

    大约猜是她的志向,与他无关,与情爱无关。

    心中顿时怅然不已,她的话他听不明白,但知道最后的结果,道不同不相为谋。

    并不知道祝明月是单纯的有感而发,还是看出自己的情意而委婉拒绝。

    无论如何结局只有一个,他们走不到一条路上去。

    从最初的惊鸿一瞥心神颤动,到深入接触后,知晓将她从现有的生活中带走并非好事,自己的心思只会带来困扰。

    但秦景是一个好人,最终还是选择支持,“无论礁还是成岛,想做就去做。”

    祝明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秦景摇头,“不知道。”

    祝明月微微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慢慢想,”秦景拍拍栏杆,放松心神,“照你的性子,若是不想清楚不去做,只怕会时时刻刻挂在心上,抓心挠肝。”

    祝明月撇过头,忍不住笑出来,“我才不会抓心挠肝呢。”多坏形象。

    “你们在聊什么?”杜乔方便回来经过,见两人站在露台说话,过来打个招呼。

    “闲聊,”祝明月转过身靠在栏杆上,“科举头名,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饭,给你庆祝下。”

    杜乔抬眼望望楼上,“今天不是么?”

    “朋友私底下庆祝,”祝明月抿唇微笑,“从家乡带来的种子成熟了一批,晓棠想弄点新东西,借你的名头,请大家吃一顿。”

    杜乔眼睛一亮,“是……”红薯么?

    祝明月:“不是,其他东西。”

    杜乔估算着时间,要去吏部领取文书、答谢友人……“三天后,可以么?”

    祝明月转头问秦景,“有时间么?”

    秦景点头,“可以。”

    “到时带人带嘴来就行,记得和上头的白湛孙无咎说一声。”祝明月合掌一击。

    杜乔站在露台之上,遥望鳞次栉比的屋舍,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意气风发,“今日我方才懂得,何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观尽长安花。”

    此时科举草创颇有几分寒酸,场面哪能比得上后头,却已经普通寒门士子心神颤动了。

    祝明月:“以后会更风光的。”说的是人也是事。

    祝明月下楼,杜乔和秦景一起上楼,背道而行。

    天气转暖,杜乔却觉得有些阴冷,拢了拢衣裳。

    明明刚刚祝明月和秦景在露台说话光风霁月,但心底只觉得自己好像不经意间做了什么缺德事。

    到了三楼,杜乔一露面就被人拉走。

    秦景若无其事坐回座位,“祝娘子让三日后去她那儿吃饭,庆祝长林得中。”

    如果是从春风得意楼叫席面,还不如就在酒楼吃了。

    白湛好奇,“吃什么?”

    秦景也不甚清楚,“应该是他们家乡的特色菜。”

    白湛先是兴奋而后低落,“哦。”

    在段晓棠林婉婉眼里自己只配吃水煮菜叶,到时看到吃不到岂不是更难过。

    卢照三日后无事,打定主意要跟着秦景去蹭一顿,他想奶油蛋糕了。

    葛寅是武人不通文事,单纯指指点点,“这科取了十人,如今这里就有四人。”

    除了杜乔丘才以外,还有两个中举的来了。

    也不知道是先就在酒楼中,还是后头听了消息请来的。

    外地来的举进士可谓最近几个月,长安城中最活跃的士子群体。除了杜乔外,孙无咎也接触过其他人,看过录取名单后,心中难免疑问。

    “这次得中的都是平日低调的士人,往日那些呼声高张扬的反而落榜了。”

    倒不是说科举有黑幕,举进士们在长安城权贵中投卷拜谒不是秘密,考试又不糊名。

    取才如何全凭上意,只是今次录取人数颇多,又与往届形成鲜明对比,叫人不得不深思。

    秦景三人对视一眼,他们习惯了直来直去。

    但经祝明月杜乔点拨,隐隐从此次科举取士抓住一丝脉络。

    从纨绔城外纵马踩踏青苗取乐,到越国公求情轻拿轻放,皇帝扶持寒门科举……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这些玩心思的人不累么?

    三楼的宴饮继续,士人的来来去去,不知换了几波。

    段晓棠从后厨出来透口气,想着要不要上去凑个热闹。

    一抬头,正看到孤零零站在二楼栏杆旁的乌友,本想昨日尴尬拔腿便走,偏偏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两人就这么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地望着,过了一会乌友先张口,声音听不清楚,看口型应该是:上来。

    段晓棠拍拍衣袍上的灰尘,迈步上楼梯。

    两人一碰面,指指头顶,“你不上去?”写一首诗对乌友而言应该不是难事。

    乌友趴在栏杆上,举头望着楼上,眼神空洞,“那热闹不属于我!”

    段晓棠:“上面那么多人,总能遇上一二个能说的上话的。”

    乌友从栏杆上起来,“你不想与我说话?”

    段晓棠的态度比昨日好许多,或许真的不喜他人登家门,但乌友依然察觉到疏离,“可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段晓棠心中陡然发紧,她知道乌友与家人感情淡漠,似乎也没有什么朋友,身边跟着的随从更是只当个会说话移动的物件。

    比起乌友“唯一的朋友”评价,段晓棠仅仅把他当做一个熟人,比陌生人、熟客稍更高一档。

    “我还真是,”段晓棠低语,“受之有愧。”

    无论哪种感情的唯一都太沉重,她担不起。

    乌友:“你不喜欢?”

    段晓棠斟酌言语,“只是有些意外。”

    “你有很多朋友么?”在春风得意楼乌友见过许多人和段晓棠打招呼。

    段晓棠抱着手,“朋友分很多种,点头之交、酒肉之交、君子之交、莫逆之交。每一种朋友都有,越往上越少。”

    乌友揣度自己在段晓棠心里算哪种朋友,点头之交肯定算,他们都打过许多回交道了。

    再往上算就要迟疑了,每次聊天的话题离不开酒肉,是因为环境身份特殊不得已为之。

    身在酒楼,一个食客一个厨子不说这些又能说什么呢。

    连只论吃喝玩乐利益输送的酒肉朋友都算不上。

    这个结论乌友不打算说出来,平白降低自己的档次。

    段晓棠:“你可以多出来走走,先交一点酒肉朋友,遇着心正合意的发展成知心朋友。”

    “总之,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