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中。
胤禛坐在上首批着奏折,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每当闭上双眼,就是甄嬛的哭泣。
孩子没了,他心中痛苦不比甄嬛少,只是作为君王,他顾虑的太多,也不能表现出来。
只能用批阅奏折来麻痹自己,尽早处置年家,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苏培盛站在门口,眼中满是担忧,他服侍胤禛这么久,自然能看出皇帝此时很不高兴,他却不敢劝阻。
好在这时,果郡王来了。
苏培盛连忙进去通报。
“皇上,十七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胤禛坐在椅子上,头也没抬。
“让他进来吧!”
果郡王这两日住在宫里,一直为太后侍疾,也听说了皇帝对年妃的惩罚,心中很是不满。
“皇上,臣弟特来请罪!”
胤禛听见他来请罪,抬眸看了一眼,语气算不得亲厚。
“起来吧!”
“自己坐!”
“你这是怎么了?”
果郡王端坐在一旁,小夏子为他端来一盏茶。
“臣弟那日偶然听闻翊坤宫出事,不得已闯宫,惊扰了众位嫔妃,还请皇兄降罪!”
见他提起此事,胤禛心中一痛。
那日若不是老十七闯翊坤宫救下甄嬛,只怕甄嬛的下场更为惨烈。
可若是老十七去的再早些,是不是就能救下菀嫔腹中的孩子。
只可惜没那么多假如,菀嫔已经丧子,这件事情挽回不了。
“你都已说了不得已,朕又怎么会怪你!”
对于皇帝的话,果郡王可不敢轻易相信。
“皇兄珍爱菀嫔,尽人皆知。”
“前不久又失去富察贵人之子。”
“臣弟实在是不忍皇兄再痛失菀嫔之子,再度伤怀啊!”
胤禛心中多疑,果郡王可不想被他盯上,急忙说清楚缘由。
如今年妃被罚,皇帝心中郁闷,必然会回想此前的事情,说不准那一日就要翻旧账。
“你已经尽人事,天命不许,朕与你都没有办法!”
胤禛坐在椅子上看着奏折,心里却是十分难受。
难道他的孩子就这般命运多舛,注定活不下来吗?
果郡王见他埋头处理奏折,忍不住开口劝道:“皇兄还是稍微歇歇吧。”
“后宫的事已经够让你心烦的了,再一味的看折子,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对果郡王的劝诫,胤禛面色未改,将一本折子放在面上。
“这个是年羹尧的请安折子,你先看看吧!”
老十七依言将折子拿过来,打开一看就明白这老狐狸心里想的是什么,不禁冷笑道。
“这年大将军不仅对国事上心,还更关心皇兄的家事啊!”
果郡王这话正是胤禛所想。
“他若是朕的亲戚,懂得分寸,偶尔关心朕的家事也无可厚非。”
“他若是臣子,这般指手画脚,便是藐视君上。”
老十七听着这话,不知是说年羹尧也是在说自己这些兄弟,当即将折子放了回去。
“皇兄与年大将军,自然是先论君臣,再论姻亲。”
胤禛冷冷一笑,“只可惜,他不懂得这个道理。”
“不然这两日折子就不会出现在朕的桌案上!”
“年妃在后宫犯错,年羹尧每封奏折中都问及年妃安好,岂非存心。”
闻言,果郡王明白了年羹尧的意思,借着请安折子询问起年妃,既是对皇帝施压,也是希望皇帝念及旧情。
“若是他在皇兄面前不懂,便是失礼于君,无礼于君上。”
“若是在天下人面前不懂,便是失礼于天下人,罔顾了皇兄对他的一番恩宠。”
胤禛听到果郡王引经据典论起朝政来头头是道,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
毕竟在胤禛心中,始终提防着自己的手足,更何况还是先帝最为喜欢的孩子。
当即将目光放在果郡王身上。
“你倒是很少论及朝政。”
一句话带着试探与怀疑,果郡王心中稍稍一愣,随即笑道。
“臣弟是皇上的亲弟弟,这不过是在谈论家事。”
屋里气氛正显得凝重时,苏培盛从外面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翊坤宫来人回话,说年妃娘娘因疲累过度,中暑晕过去了。”
听见这话,胤禛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担忧之色。
虽然年妃犯下大错,可这两日他镇定下来,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不对之处,想着往日情分,胤禛心中还是有年妃的。
“太医去了吗?”
“正在看呢!”
苏培盛不愧是胤禛身边伺候最久的人,一听皇帝这语气就知道胤禛关心什么。
胤禛本想着起身去看看,碍于果郡王在此,刚才又对年羹尧的折子不满,稍稍挪动又坐了回去。
“那你就告诉年妃,在身体康复之前,暂且免了她每日的跪罚。”
苏培盛满口应下,转身去办。
对于年妃中暑昏倒,果郡王只觉得都是年家的计谋。
甄嬛的丧子之痛岂能这般轻易消散。
“皇兄到底是念旧之人,纵然年妃犯下大错,皇兄还是看在往日情分份上,不想过多苛责她。”
被果郡王戳中心思,当着他的面,胤禛坦然道。
“世兰到底服侍朕多年,也算尽心尽力。”
“朕若是过于严惩,只怕会伤了她的心。”
不过罚跪三天,皇帝就心软了,果郡王心中替菀嫔很是不服。
“这年妃和年大将军兄妹情深,伤了年妃,也是伤了年大将军的心嘛!”
果郡王这话说的直白,胤禛略显沉默。
“年羹尧的请安折子上,不都明说了吗?”
“年妃贬斥,臣心内惶恐不安,如置数九冰雪之中,连日来深感五内茫然,不知所以。”
不知道胤禛看了多久,竟将里面的话都背了下来。
果郡王却是觉得胤禛不过就是顾忌着年羹尧的势力,这才不敢对年妃施以重罚。
“他这般不知所,竟是不顾自己,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了。”
“年妃伤及皇兄龙裔,本是罪无可恕。”
果郡王仍旧不死心,仍旧咬着不放。
胤禛显得有些烦闷,无奈叹了口气。
“这些朕都知道,奈何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重罚年妃,后宫风纪不正,菀嫔心内不安。”
“可若是重责年妃,朕又实在不能不顾与她多年的恩情。”
“就算是朕能舍得下这一份私情,难道就能不顾忌朝中局面。”